第149节

    “素芹，新房子收拾好了，明日你要去集市买菜吧？要买的东西太多，我陪你去吧。”韩家大嫂热情道。

    新房进火免不了要请亲朋好友吃顿酒席，增添人气，暖暖房，白素芹在西山村虽然没什么亲戚，但跟村里人的关系还是很好的，再说这建房子的这段时间，白素芹家不拖工钱，那些帮着做工的村里人，怎么的也会带着一家老小来添个人气，算算，这顿酒席少说也得十几桌。

    “那麻烦你了。”白素芹也没跟韩家大嫂客气。

    莫小陌累的趴在床上，手撑着下巴怔怔的看着韩家大嫂，也不知道离卫天给她看的名单上的韩坤是不是韩家大嫂的夫君？

    “咋了？我脸上有花啊？”韩家大嫂见小陌一直盯着她看，怪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大婶婶，你还记得石头的爹长什么样不？”莫小陌问。

    韩家大嫂一楞，下意识道：“记得啊。”

    “你好端端的提你韩大叔做什么？”白素芹见小陌哪壶不开提哪壶，打了她下道。

    “记得就好。”莫小陌也没多少把握离卫天拿来的南凌国将军的名单上叫韩坤的人就是韩家大嫂的夫君，怕万一是同名同姓，便不好多言。

    “你这孩子，怎地说话怪怪的？”小陌欲言又止的样子韩家大嫂看在眼里，总觉得小陌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跟她提韩坤的事，便问她：“小陌，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有关你韩大叔的事？”

    韩家大嫂想，小陌认识的大人物多，怕是小陌听到韩坤的什么事吧？

    莫小陌深深的看了一眼韩家大嫂，半开玩笑的问她：“大婶婶，我若问你，如果有一天韩大叔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你会怎样？喜极而泣还是抱头痛哭？”

    小陌收到离卫天的飞鸽传书，信上说那位韩将军已娶妻生子，真希望离卫天说的韩坤不是韩石的爹，那样，对韩家大嫂来说太过伤害了。

    ☆、第两百八十三章 收税

    “突然出现在我面前？”韩家大嫂复读道。

    韩坤在她梦里不知出现过多少次，每次醒来，泪湿枕巾，石头他爹可怜，参军不到两年，人就没了，而且尸骨无存。

    白素芹见韩家大嫂的眼睛红了，气得捏小陌的脸儿：“你看看你，胡说八道什么呀，你大婶婶心哪痛，你往哪戳是吧？这么大的人了，还不懂事。”

    莫小陌吃痛捂脸，“娘，你轻点。”

    她也不想戳韩家大嫂的伤心处，可她一想到那位韩将军若真是韩石的爹，如今又娶妻生子，韩家大嫂为了他流了多少眼泪，受了多少委屈，最后恢复记忆回来认亲，韩家大嫂那时的心肯定一半喜极而泣，一半悲伤不已吧？

    一个女人守寡八年，孝敬公公，全心全意的照顾婆家，最终换来的是丈夫忘了她，另娶她人，换作她，她接受不了。

    “素芹，你别打她。”韩家大嫂见白素芹把小陌的脸都掐红了，心疼的去护小陌，“小陌只是心疼我，所以才问了问石头的爹罢了，再说了，韩石的爹都走了那么多年了，我都已经习惯了，没什么的。”

    小陌这孩子哪是不懂事啊，是太懂事了，她守寡八年，为了韩家把自己从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熬成了如今的粗鄙的乡下婆子，小陌看着她心疼，像她娘家那般想劝她，让她改嫁吧？

    女人的青春时光能有几年？

    一过三十，怕是想改嫁也嫁不出去了。

    可她忘不了石头的爹，她这辈子认了，就算守一辈子的寡，也不想改嫁。

    “大婶婶……”小陌抱着韩家大嫂，心里哽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实在心疼韩家大嫂。

    转眼到了秋收季节，原以为离卫天两个月就会回来，哪知他人一出去，就被很多事绊住了，北漠边境本就形式复杂，拓跋军一直想吞并南凌国，大大小小的战事几乎没断过，离卫天去了边境，不仅要帮韩将军医治失忆之症，而且还要帮着韩将军稳固边境，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了。

    好在离卫天一直跟她通信，小陌对离卫天在边境的事也有所了解，只是实在担心他的人身安全，每每回信时，小陌都要千叮万嘱的让他保护好自己。

    小陌现在基本确认韩坤就是韩石的爹了，离卫天去了边境，已经将韩坤的底细打探的七七八八。

    韩坤的确是八年前征的兵，先是被发配到西凉边境，后不知怎地被他现在的妻子带到北漠，在他妻子的堂哥手底下做了一名忠武将军，之后一直镇守北漠，功勋无数。

    离卫天在信上还说，韩坤的现任妻子并不配合他对韩坤的治疗，所以医治之事并不顺利。

    韩坤的妻子不配合？

    莫小陌能理解，韩坤的妻子怕离卫天医好了韩坤，韩坤会回来认亲，她那妻子之位就变成妾室之位了吧？

    女人嘛，谁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只爱着自己，与自己白首携老？

    换作她，她也宁愿韩坤一辈子都不记得过去，就这样相濡以沫的过日子。

    可韩家大嫂她如此可怜，在韩家为韩坤守了整整八年的寡，莫小陌真的不希望韩坤就这样把韩家大嫂，韩石，还有为了他急得中风韩大伯，以及自己的弟弟就这样忘了，自己守在北漠边境与别的女人幸福的过日子，这对他们都不公平，尤其是韩家大嫂。

    小陌回了信，让离卫天不要当着韩将军妻子的面医治他，想办法避过他妻子，医好韩将军，让他早日回来认亲，她现在看到韩家大嫂都有种想哭的难过，替她不值。

    秋收后，也就到了各村上交赋税之时，韩农这段时间比谁都紧张，便来小陌家找小陌商量对策：“小陌，明日我便要通知村里的各户村民要交粮交银了，真的按原来所收的赋税，大家不会有意见吗？我怕……”

    “小叔，这是你当里正第一次收税，我也想过了，村民们肯定会有意见，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也不想让这周边的各村因为我们这个村的赋税低而引起百姓反抗，造成大乱吧？所以没办法，只能咬着牙狠一狠了，被骂也是应该的，但赋税收上来了后，小叔从别的地方再贴补村民，大家事后也就不会再说什么了，扛住压力。”莫小陌拍着韩小叔的肩安慰他道。

    “可是……我这心还是不安。”韩农一向忠厚老实，让他这样狠下心收税，总感觉心有不安。

    “小叔，这样，你压不下这脸去收税，要不交给我和韩石去做吧，上次我和韩石在水坝上跟上山村的人打完一架，村里人对我俩都敬佩着呢，你把各家各户所交的税写出来，我和韩石帮你去催他们交。”莫小陌也不想让韩小叔为难，他脸皮薄，这种做恶人的事，还是她和韩石来作的好。

    “这……可你们还是孩子啊。”韩农怕他们年纪小，办不成这事。

    “快满十一岁了，我俩已经不小了。”莫小陌笑道：“更何况我俩有武功，村里人就算有意见，要动手，我和韩石也不会吃亏，小叔放心吧，你把所收的赋税给我们就行，这事我俩帮小叔你办好。”

    韩农心里是拒绝的，可他实在下不了这个脸去向村民交这么多税，可不收，他管理的西山村比别的村少那么多赋税，那别的村岂不都知道里正和县令贪污了多少银两？这事一旦闹大，只怕就像小陌说的，会逼得百姓揭竿起义。

    惊动了朝庭，百姓遭殃，他韩家也会被牵连。

    没有万全之策，韩农只好先让小陌和韩石收税探探底，实在不行，今日收上来，他明日再想个什么法子把多的税还给人家好了。

    第二天，莫小陌拿着集合的铜锣，在村里的晒谷场将铜锣敲的震天响，她敲一下，韩石就喊声通告：“各位乡亲，大家交税了啊。”

    “怎么是你俩？韩里正呢？这交税之事，不是应该由韩里正来通知的吗？”

    “对呀。”

    村里人都笑问道。

    “韩石，你知道今年的赋税是多少吗？你在这里喊？”

    “今年应该会减吧，韩农可不是那田里正，黑着心。”

    “我想也是。”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莫小陌被吵的头都大了，这税有点难收啊。

    ☆、第两百八十四章 有什么打算？

    “大家别吵了，税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

    “啥？”不等小陌把话说下去，谷场上的村民愈加沸腾了，“怎么还是以前一样的税呢？以前的田伯季贪墨了我们多少银子，难道大家不清楚吗？韩里正是不是也要和田伯季学着黑心，想贪我们这些村民的银子啊？”

    “就是啊，枉我们还觉得他人忠厚，原来他也和田伯季一样黑心，要收我们这么多税。”

    “不是……”

    莫小陌还来不及跟大家阐述，柱子便大手一挥：“我们跟大丫和石头在这说个什么劲，要找我们去找韩里正去，问问他，为什么还收这么高的赋税？”

    “对，找韩里正。”所有的村民跟着附合。

    “韩石，你点他们的xue。”莫小陌急了，“让他们一个都别走。”

    “好。”韩石身子一闪，将柱子定住。

    “全点了。”莫小陌指挥韩石道：“他们要是不交税，今天大家谁都不要走。”

    头痛，不来硬手段看来村民是不会交税的。

    “你们俩？”没被点xue的几个村民看到大丫和韩石用强制手段，一个个吓得不轻，刚要拔腿要跑，可根本就跑不过会武功的大丫和韩石。

    莫小陌将定住的这些村民一个个扳正，全都面向她这里，“税是一样的税，可你们也得交啊，要不这样，我家第一个交好不好？”

    “你家又没分到田，就三个人头税，你当然爽快了，我们还得交人头税，田地税，粮食，这么多税，我们一家哪吃得消？”莫小陌和韩石只点了他们不能动的xue，并未封住哑xue，人群里开始有人抗议。

    “今年你们好歹也五谷丰登了，交这些税压力也不大吧？再说了，以前没这么好的收成，你们不也交了这么多税，今年让你有水灌田，丰收了，让你们交税，你们怎么就这么叽叽歪歪呢？”莫小陌口干舌燥的跟他讲道理：“要不是我们，你们也不想想，秋季这一季的稻子，你们能有这么好的收成吗？往年我们村不都是被上山村的人截水，干旱，种不好秋稻出来，这些你们都忘了吗？”

    “这事一码归一码，你们帮我们抢到水灌田，让我们今年秋稻得了个好收成，我们感激，可赋税这事是另外一件事，韩里正以前也是交税的农户，难道他不知道你祖父田伯季以前是抬高赋税，贪了我们银子之事？他现在做了里正，怎么也学着和田伯季一样贪心了呢？韩石，你让你叔出来跟我们说话，我们到要问问他，他是不是坐上里正之位，心就变了？亏我们还把他当好人，以为他当上里正，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原来他和田伯季是一个德性啊，呸！”

    说话的人因为动不了，结果最后一个呸喷到了自己的脸上，莫小陌看着都想笑，可在这么严肃的场面，笑出来也不好，于是强压着自己要咧开的嘴，道：“好，你们不交，那我和韩石就不帮你们解xue，看是你们累，还是我们累。”

    莫小陌拉着韩石往地上一坐，“我们别理他们，让他们站着，看谁耗得过谁。”

    “事先申明啊，你们家谁愿交税的，我们就帮谁解xue，不然大家就拼毅力，只要能站得到七天八天别说少交赋税了，免赋税都可以，就看你们的脚和腰能不能承受，不是我吓你们啊，这人站久了，不动的话，血液不流通，这人是要废的，而且你们个个都是家里的顶梁住，废了可别怪我们，是你们自己不肯交税，去了县衙你们也沾不了理，你们爱站就站吧。”

    “大丫，你没必要做得这么绝吧，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你仗着自己有武功，就这样欺负我们这些手无敷鸡之力的平民？好歹你家建房子的时候，我们这些人可都是帮过你家的。”柱子气得不行，想他堂堂一个大男人，竟被俩个未成年的小孩给定在这里了，说出去都丢人。

    “柱子哥，我也不想做的这么绝，可你们不听话我也没办法，你们把税交了，大家不就没事了吗，再说你们都交了那么多年这么重的税了，也不差这一年，韩小叔刚当西山村的里正，第一次收税，你们就别太为难他了，好吗？”莫小陌坐在地上，手撑着脸跟柱子讲道理。

    “就是因为我们交了那么多年的重税，所以想着韩农当了里正，我们村的税可以少很多，我们大家可都是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结果他第一年收税，竟一点也没减少，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对呀。”大家又跟着附合。

    “税是不可能少的了，你们不交也得交，这没二话，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交了税后，不会后悔的。”莫小陌道。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让你交税，你们就交吧，算我韩家求你们了好不好。”韩石也急了。

    大家全都齐齐的看向莫小陌和韩石，不知道他俩这样逼他们交税到底是有何目地。

    柱子道：“大丫，韩石，是不是韩里正有什么打算？”

    有什么打算？

    收了银两给朝庭送去，剩下的想办法贴补你们呗。

    “总之你们交就是了。”莫小陌别的话也不想说。

    “交吗？”大家滴溜着眼珠看向左右两边的人问。

    “韩农这人是信得过的，自从他当了里正后，什么事不都是向着我们，我想他没给我们减税，估计是有自己什么打算，或者是为难吧。”柱子跟韩农的关系好，相信他的人品，“好，我家交。”

    不得不承认韩小叔的人品好啊，这才半天的功夫，就有一半的人上交赋税了，还有一半的人因为实在站的腰肌劳损，求着小陌和韩石放了他们，也将赋税交了。

    各项杂税上交后，韩农精打细算了下，他这次收上来的税足足有二十三两，他心里总觉得亏欠大家，为了弥补大家的损失，他从中拿出三两银子，给村民们买了一头猪，杀了给各家各户分rou吃。

    剩下的二十两，便买了一亩田，作为村里的共同的田产。

    只是这猪rou一分，韩农却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