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节
远远的看到三三两两的人在地里弯腰干活，偶尔会抬头互相说几句话什么的。 商夏和钱洁不用问人，一眼就看出来哪一个是陈华飞了。 因为他在人群当中的确很明显的，有些格格不入。 就像是陈雪莉说的那样，陈华飞的个子不算高，身体看着很强壮，头顶有点谢顶，而且还有点发际线后移。 看人的表情和眼神，有点直愣愣的。 拉家常的时候，倒是也看不出跟别人太大的区别来。 商夏就听到有个穿着洗的泛白的蓝背心的大叔叹着气说道：“华飞啊，你妈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你也该好好孝敬孝敬她啦，别总惹她生气。” 陈华飞接口就道：“多大年纪她也是我妈啊，这我知道，她要不是我妈，能这么管着我？哎哟，她要不是我妈，我能听她啰嗦那些没用的？早就一耳光扇过去了。” 听的劝他的人连连皱眉头。 陈华飞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或者是根本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皱眉似的，还在那儿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话。 地里的活儿干完了，走在回去的路上的时候，陈华飞遇到了村里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人，看着温温柔柔的。 遇到陈华飞的时候因为他的步子太大太快，两人差点撞到，女人就吓了一跳。 她往后一歪，陈华飞一把就把人给拉了回来。 女人赶紧缩回胳膊低着头道谢：“没事的时候来我们家里玩啊。” 陈华飞还使劲儿地看她，想往上凑：“你真没事？没崴到脚或者是扭到腰吧？” 女人分明是想要避嫌，偏偏陈华飞一点儿没看出来，一直往上凑。 他倒也不是有什么坏心，女人最后直接给吓得掉头跑掉了。 他还站在原地一脸疑惑地自言自语道：“我妈给挑的什么地方啊，村里人个个都奇奇怪怪的。” 商夏和谢一飞还看见他回去的路上跟村子里半大不小的孩子起了争执呢—— 他一个四五十岁的人了，跟那些几岁大十岁出头的小孩子认真地吵起来了。 吵着吵着还要动手，被人家孩子的家长看见，他还振振有词的，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谢一飞直摇头：“这……怕不只是坐牢的后遗症啊。” 商夏看到他做鬼脸吓哭一个小女孩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露出了牙疼的表情。 第124章 可怜人10 这个人估计就像是陈雪莉说的, 没有好好读过书，年纪轻轻就去混社会了, 然后就进了牢里一呆就是几十年, 出来以后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总是显得格格不入。 商夏当初刚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会有那种感觉, 但她自己明白这样是不可以的, 沉默的同时在努力地观察周围的人的言行举止，尽快让自己融入其中。 陈华飞显然没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他根本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问题, 自然也就不会想着要改变了。 这个人居然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其实这已经是最大的问题所在了。 商夏和谢一飞只是看了看都察觉出不对来了，更不要说跟他朝夕相处的陈奶奶, 还有这段时间频繁地见到陈华飞的陈雪莉一家人。 谢一飞跟着观察了一阵子, 就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个人虽然有一些反应有点奇怪, 但其实也不算无药可救吧。” 商夏点头：“当然，他只是现在整个人都跟社会脱节了，能够明白过来的话还是能慢慢转变好的。” 至少陈华飞这样的人, 要比赵妍的姑姑好多了，那才是真正的无药可救, 因为她自己根本没有自救的想法，谁也救不了她。 “那，你看这件事我们怎么行动？” 商夏想了想：“他不是习惯了在监狱里的生活嘛, 还有一些行为习惯和思维方式……我们可以一步一步慢慢来。” “怎么？” 商夏几个人前段时间都被赵翩然的事情给震惊到了，尤其是眼睁睁看着一个人自己走在死路上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如果是完全的陌生人也就算了，那还是赵妍的亲姑姑。 所以听到谢一飞的话以后, 商夏难得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你们说这件事我来办最合适，不都是想着因为我也是从少管所里出来的嘛。我当然有办法了。” 转头商夏就去联系了一下当初她刚刚出狱时签约的那家公司的老板，也就是锦鲤直播的老总张耀堂。 谁知道电话一打通商夏刚刚自报了家门跟张总打了个招呼。 那边张耀堂就连声说道：“这可真是太巧了！我这段时间被我那个侄女儿闹得不行，正想要找你的联系方式呢，你就自己找上门来啦。” 商夏一愣：“张静晓已经出狱了？什么时候的事？” “可不是！就三天前。她一出来就要找你，跟我要你的联系方式。当初你们一家人急匆匆的就搬走了，y城这边也没留下个什么人可以联系上你的。这都一年多了，张静晓一出来就找到我这儿来了，说是要找你，我哪儿知道你在哪儿啊，这不是还在查嘛，她就闹得我天天不得安宁的。可算是找着你了！来来来，这是你的手机号是吧？我这就给我侄女——哎哟张静晓，快过来快过来，你找的人打电话过来了。” 还真是巧了—— 商夏也是算着当初出狱的时候，根据张静晓的说法，她也要不了多久就要出狱了。 而且她还十分自信地大致说了一个日期，就是最近的日子。 因为当初张静晓进去的时候，摆明了就是背后有人的，所以她说什么时候出狱，大概率就是这个时候了。 商夏也是想着日期差不多，她联系一下试试，没想到张静晓已经出狱并且在找自己了。 那边很快传来一道轻快的声音：“商夏？” “是我，张静晓，恭喜出狱。” “嗨，这有什么好恭喜的！你搬家也不留个联系方式的！我y城这边一大堆的兄弟，后来都联系不上你了，我要给你寄信都不知道要寄到哪里去！电话号码也没有，出来我差点找不到你，商夏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啊。当初走的时候怎么说的？” 商夏摇摇头：“我还记着你当初说过的大致出狱时间呢，这不是主动打电话找你了么？” 张静晓一想也是，就没有再继续找茬了。 她开始在电话里说起在监狱里的事情。 当然最先说起的是吴爱华—— 当初张静晓成年后被从少管所转到监狱里去，y城不大，只有那一座监狱，她自然也跟吴爱华在同一所监狱里了。 虽然男犯人和女犯人是隔开的。 可是张静晓走到哪儿都是一副大姐头的派头，当初在少管所就是了，何况商夏走之前教了她许多，她的悟性也非常好学得很不错，进了监狱里更是很快就成为了里头的一姐。 跟监狱里的男狱霸关系也还行。 她放话要“好好照顾”的人，别人当然不会不给面子的。 何况那个吴爱华坐牢的理由十分让犯人们瞧不起。 这种连小孩子都要猥/亵的男人，在监狱里是比强/jian犯们更加让人看不起的存在。 何况他判了刑以后就被化学阉割了，严格说来已经不算是男人了，这就更让人瞧不起了。 可以说是犯人最底层了。 加上张静晓打过招呼以后，吴爱华进去以后的每一天都过得十分“精彩”。 张静晓也知道商夏的事，对这个吴爱华十分鄙夷，一接到商夏的电话就忍不住说起这个贱男人在监狱里的精彩生活。 “他这几年已经被彻底吓破胆了。现在不管是见了人还是动物都害怕，畏畏缩缩的像一只下水道里的灰老鼠一样，我跟你保证，他就算真的刑满释放活着出来了，以后也绝不可能再干什么了。这个人已经彻底废了。” 其实商夏也根本不关心吴爱华怎么样—— 对于她来说，在吴爱华判刑并且入狱以后，这件事就结束了。 以后怎么样都不关她的事了。 只是张静晓既然喜欢说起这些，商夏也不会去打断她就是。 张静晓说完了吴爱华，又说起当初在少管所的时候跟她们一个监房的几个狱友。 “当初你出去的时候说的话我答应了，也全都做到了，这些人后来的消息我全都知道。当初你刚出去时我还没有转到监狱，也盯了她们一段时间，保证她们就算出狱也绝不会再犯事儿了。其实要我说你这都是多余的！她们一个个蠢的跟什么一样，根本没学到什么，就一招半式的能干吗！尤其那个刘兰兰，简直蠢得跟猪一样！身体都不协调，大家都是一起跟着你学，一样的时间，她学的什么啊！就这你还cao心她拿着你教的东西去为非作歹？这种蠢货能干什么啊？给她一把刀她都不一定能杀死一头猪的。” 商夏打断说道：“这些人全都出狱了？” “当然没有，只有两个出狱了的，但是她们几个周围都有我的眼线啊！现在她们几个什么样、啥时候出狱我都知道。我说了，答应你的事情一定做到。” 商夏点点头：“那就好。你出来以后会不适应现在的生活吗？”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张静晓好像没有听出来她的意思一样，“适应生活？有什么好适应的？我觉得我跟以前没什么差别！”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见了，还是隔着手机的原因，打电话的时候的张静晓跟当初商夏在少管所里见到的张静晓很有几分不同。 大概也有她终于出狱了心情比较好的原因在。 张静晓说话的语速很快，语气很轻松，明显心情很不错。 商夏一边想着一边说道：“我有点事情想问你，当初你说你认识的人多，螺洲那边有你认识的人吗？” “认识的人？什么样的人？你先说来听听。” “螺洲监狱里的人，你有认识的吗？” 张静晓“哎”了一声：“巧了，别的地方或许没有，螺洲监狱也就那一个，里头还真有我认识的人。你要干什么？” “帮我打听一个人。” “好。”张静晓问都不问一口答应下来，“你在上大学吧？现在你们是不是放暑假了？你什么时候回y城？有空我们聚聚？我这总算出来了，也得把你介绍给我的小弟们认识一下啊。” 商夏想到当初在y城的时候那满城的小混混们见到自己就喊大姐的场面，再联系一下现在张静晓说的话，她瞬间就感觉有点……一言难尽了。 她咳了咳：“会有机会的、会有机会的。你先帮我打听一下事情，我回头再找你。” 张静晓干脆地又答应了一声，并且保证挂了电话就去问，两个人又聊了几句。 商夏问起张静晓：“你出狱了打算做什么？” “干老本行啊！”张静晓虽然年纪不大，但开口就一副历经沧桑的样子。 “什么？” “做大姐、收保护费！” 商夏：“……”她想了想，还是问道，“你就不能干点别的？” “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