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要知道一开始的鹿介并没有显露出他的天分，只是一个没干劲的普通少年，像是小百合这样耀眼的女孩子一般当然是注意不到他。 两个人算是青梅竹马幼驯染，两边族里也是十分看好，都以为他们将来会结婚的。但是没想到，到了现在两个人也没有音信。 问题在鹿介身上，他拒绝了山中小百合。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是为了保护一个女孩子的名声。只是到现在，小百合依旧没有放弃。 奈良鹿介成了大龄单身青年，她就成了大龄单身女青年，至少在战国时代，他们的年纪都不小了。 知道小百合来了，奈良鹿介脚下就打了一个弯，转身去了平一郎家。 他实在不愿意去和小百合接触——平心而论，小百合当然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但是他不能接受她的心意的话，那就不要给别人一点希望，连见面都要避免。 “所以说啊，鹿介你到底想要和什么样的女人结婚啊？小百合哪里不好吗，她还喜欢你那么久。我爸我妈结婚之前还没有说过几句话，现在也很好啊。我妈常说，男人啊，还是要找个女人结婚！” 平一郎的说法普遍而朴素，也大概是这个时候最常见的想法了。毕竟战国时代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离开人世了，考虑那么多做什么呢。 偏偏奈良鹿介就考虑的比较多，这就是聪明人的一种痛苦了。他们不可能浑浑噩噩按部就班的生活，他们总是会想的比较多。 奈良鹿介想要找一个不同的女人，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是什么样子，但是见到她的一瞬间，心里会有声音告诉他‘是她了，就是她了！’。 那个女人一定能够和他谈论一些不限于家庭、族里的事情，或者一起做下棋这些娱乐，不用交谈也能明白对方的思想。 与其说这是找到一位爱人，还不说这是一位知己、一位对手。两个人在互相了解，也在互相争斗。 在深入思考平一郎的话的时候，在远离那个女人的时候。奈良鹿介总算能够承认了，那个女人，那个名叫宇智波莉的女人，完美地符合他想要的。 或者说在他还没有注意到这些的时候，她已经是他想要的了。 “我并没有结婚的打算，那实在是太麻烦了，我是说女人的话，有时候简直没办法说话。而且啊，族里事情也很多，没有时间考虑这些了。” 平一郎是一个心思简单的人，这大概也是他能够和鹿介做朋友的原因。鹿介这样说，他也没什么怀疑的。 “也是，鹿介你最怕麻烦了嘛。不过有时候女人是挺难懂的，秋子她最近不是在和我交往吗。可爱的时候真的很可爱，但是有的时候真是莫名其妙。鹿介你就好了，大概不会有这种烦恼。” 他说了违心的话，他不是没有结婚的打算，而是知道那个人不可能成为自己的结婚对象罢了。 在将来遇上新的人？不会了。聪明人有时候混账起来比一般人混账许多，但是清醒起来也比一般人清醒百倍。 一个人如果见过最美好的一次樱花盛开，攀登过最高最险的山。那么此后人生所见就再也没有意义了，如果不是最好最合适的那一个，索性就不要吧。 他们这种人很清楚，正是因为他们聪明，所以记忆也是无比牢固的。如果不是最好最合适的那一个，从开始的时候他们就会后悔，会痛苦，会思索。 这是更加深刻的不幸，不只是自己，还要连累另一个与这件事无关的人。 所以这样就很好了。 不管怎么躲避，在这一天奈良鹿介还是见到了山中小百合。这是当然的，一个女孩子打定主意见你的时候总会有办法，何况还有族里那么多女孩子帮忙。 “这一次我还是想来问一次，鹿介你是真的不能和我结婚吗？我是真的喜欢鹿介很久了啊，从小就喜欢。鹿介你也不用那么喜欢我的，只要一点点喜欢就好，难道这都做不到吗？” 女孩子的请求，这已经算是放弃了所有的尊严了。哪怕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动容的——但是奈良鹿介不可以，他知道那将是对她另一种伤害的开始。 “小百合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是我的错，我没办法——” 和以前没有什么差别的拒绝，山中小百合却不是平常一样的沉默和难过，或者说她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鹿介你知道吗，我是真的非常喜欢你，我想我大概再也不会像喜欢鹿介一样喜欢其他人了。但是，我不能再等待了，始终得不到回应，真的太累了，神崎已经向我求婚了。” 如果说山中小百合是从小追着奈良鹿介跑，那么秋道神崎就是从小追着山中小百合跑。一样的是我爱的人不爱我，所以每一个人都不得幸福，根本无解。 “我想，如果不能找一个自己最喜欢的人结婚，那就应该找一个最喜欢自己的人结婚。但是，真是不甘心啊！非要在这之前再找一次鹿介，哪怕知道得到的答案没什么不同。”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女孩子的眼睛里滚落下来，明明是伤心的事情，小百合的脸上却带着笑意。大概这一次她真的是解脱了吧。 奈良鹿介也算是心里放下了一件事，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不想伤害一个好女孩，这应该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样很好，如果是神崎的话，小百合一定会幸福的。” 山中小百合却笑着摇头。 “不会了，不会幸福的。鹿介你不会明白的，当你最喜欢最喜欢一个人以后，如果不是和他在一起，那么是绝对不会幸福的——这只是给自己的人生一个交代而已。” “如果有一天鹿介你真的喜欢上一个人，无法在一起的话，你就应该知道了。但是我希望永远没有这一天，是鹿介你的话，我是希望你一生没有遗憾和烦恼的。” 傻姑娘，奈良鹿介只能在心里说。有一个女孩子，即使没有办法和最喜欢的人在一起，却希望那个人一切都好。 但是命运是最公平的，一语成谶。既然他让一个女孩子的人生变成了这个样子，那么他的人生也就非得体会一番这个了。 或者说小百合还可以飞蛾扑火，一次次地表白，向大家表明她的心意。他的话，永远只能埋葬在心底，绝对不可以让他公之于众。 痛苦吗？痛苦的。但是他忽然喜欢上了这种痛苦，在这种把心脏碾成血沫的过程中，他终于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他真的爱着她。 “所以事情已经有了结果了吗？” 莉倒是很期待的样子，毕竟事情她是志在必得的，而且她也不觉得会得到拒绝的答案，事实也如她所愿。 只是比起预料的快了许多，她本来以为还要再等几天的。 她当然不知道奈良鹿介在这里面扮演着什么角色，为了她的一句‘那就一切拜托鹿介君了’，他打通奈良一族，联络山中和秋道，这几天根本没休息过。 他这样拼命是想要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今天见到莉期待又开心，他终于明白了，也就只是她能够满意而已。 真是悲哀啊！他忽然想起那个名叫宇智波政宗的男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这样感叹过他，却原来他也掉进了同一张‘网’里。 “这些条文都写的很清楚了啊，是鹿介君写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更加期待了，看起来将来会帮大忙呢！” 莉简直不要更开心，没有受过培训就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所以说有些事情真的是看天赋的。 “这样看来首先是确定了各家考察的名额呢，秋道和山中家是每家各三个人，奈良是六个人。再加上三位各族长老，一共是十五人的考察团。” 莉在心里盘算了一番，虽然这十五个人暂时还帮不上忙，但是事情总会有好的进展的，到时候依旧能达成自己最开始的目标。只要想到这一点，她就满意的不得了。 “十五个人的话，这一次就跟着我一起去出云城吧，免得事情再有别的波折——我心里本来就相当迫不及待了。” 在莉看来这种事情越早尘埃落定当然是越好啦！ “并不用担心还要有别的准备，出云城的外交部一直是管理这种迎来送往以及和外界打交道的，到时候去到出云城，保证大家会得到满分的接待。” “话说到时候鹿介君你的话会有特殊优待哦，我会告诉下面的人，所有的部门你都可以轮转着去看去参与，这样你应该满意了吧！”莉随口还提了一句这个。 本来这应该是一句没什么的话，没想到最后却得到了奈良鹿介摇头的回应。 “很感谢宇智波小姐的厚待，不过这件事大概是不能够了，机会就让给考察团别的人吧。我的话并不打算去这一趟，我应该会留在这边——族里的精英忍者都去的话很多事情就运转不开了，我还要协助族长大人。” 这句话或许有道理，但是又很没有道理。这样重大的考察怎么可以漏掉下一任族长，至于协助族长打理族务，让别人来就好了。 莉当然清楚地看出来了这一点，但是她不说，或者说她没有立场说，也没有说的原因。 说到底她最终的目的就是得到奈良一族的力量而已，只要让考察团的人满意，最后就可以达到目的。至于她欣赏的奈良鹿介，当得到奈良一族的时候，他自然也会成为她的。 “这样吗？那还是挺遗憾的，要知道出云城是我的骄傲。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让鹿介君早一点看到的，毕竟很欣赏鹿介君啊。” 这也是真话，人都是有炫耀之心的，特别是对于自己视之为朋友、对手的人，这就跟小孩子炫耀玩具没什么不同。对奈良鹿介这个她所欣赏的人，她当然免不了这样。 这句话哪怕是客套，对于一个对她有爱慕之心的男子也足够了，何况出自于她的本心——奈良鹿介几乎要立刻答应下来。但是，他没有。 这是本来的计划，关于他不去出云城这一点，全都是他自己的打算。 即使他已经接受自己喜欢上这个女人，甚至是不排斥这种感受。但是他并不想无时无刻提醒自己这件事，并且越陷越深——即使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也要尽力拖延一会儿。 别的办法是没有用的，大概只有不见她才能好一些。既然是这样，那就不见吧。 “不过即使是这样也不要紧，毕竟再见面是迟早的事情，我是很有自信留下大家的——本来还包括鹿介君你呢。非常看好鹿介君，啊，能早一些来帮我就好了！” “真的有这么忙？已经到这个程度了吗？”鹿介突然问。 莉一脸的求别提。 “你应该问‘是不是更忙’，而不是‘这么忙’。真的忙死了，如果不是怕把人吓跑了，我会说的更实在的！” “所以你需要我？” 虽然觉得这话哪里怪怪的，但是莉还是如实回答了。 “我当然需要你。” 奈良鹿介只是点点头，算是知道了这件事。 回到族地，他只是把商量的出发日子通知了族长，然后谁也没找，一个人去了森林深处。 这算是他的一个秘密基地，摸鱼睡午觉的时候就会来到这边，找一个合适的树顶晒半天太阳。 有些事情他或许要重新考虑了——这个时候他才忽然觉得自己的意志力这么薄弱。轻轻巧巧的一句‘我当然需要你’。说的意思和他想的意思也完全不同，但是他不能拒绝。 他不能拒绝他喜欢的女人需要他——这个句式简直天经地义，没有半点不对。但有的时候，不是正确可以概括全部事情的。 即使奈良鹿介真的不能拒绝宇智波莉需要他。 但是他要好好想清楚，将来怎么处理和这个女人的关系。想也不想地一头扎下去，这种错误已经犯了一次了，绝不可以再犯——关于这个，虽然他重回最开始的时候，只怕也会是这个结果。 他爱宇智波莉，但是他不能说，甚至不能显露出来，所以他要尽可能远离她。而宇智波莉需要他，他并不能拒绝，所以他一定要接近她。 聪明如奈良鹿介，面对这样自相矛盾的问题，也只能到了脑仁发痛，也没有一个结果。 “我们出发了，族里的事情鹿介也要多多辅助族长了——说起来你才是最好一起去的人选，不过你留下也好。” 事情是很赶的，奈良鹿介还没有得出一个结果，考察团的人就要出发了。全族人在族地里送别，奈良鹿介也在。 长老的话他听着，表面上还是一副十分懒散的样子。大家也不在意，鹿介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嘛，关键的时候就很可靠了。 忍者的脚程是很快的，鹿介在族地估计他们什么时候到达镇子里，什么时候和宇智波那边会和，又什么时候会出了镇子。 随着时间到来，他变得烦躁起来——这在奈良鹿介的性格来说简直闻所未闻，他从来都是懒散的、淡定的、温和的。 “族长大人，有一件事我要和您说。”奈良鹿介十分郑重地去了族长家。 莉这边倒是准时和考察团三族人汇合了，简单地互相认识，就一起上路了。毕竟想要寒暄还有一路，这时候包括考察团的人在内都想早早到达出云城。 对于出云城这座奇迹中的城池，他们不感兴趣是不可能的。特别是三位长老以外都是年轻人，他们更加好奇。 或者说他们更加富有激情，加入出云城做一番事业的话，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排斥。 所有人离开镇子就用忍足赶路，准备天黑之前到达下一个城镇。虽然忍者在哪里露营也不要紧，但是一路更加舒服更加安全的话也没有人能拒绝。 为了保持体力和查克拉的续航，这样忍足赶路都不会用最快速度。就在大家匀速移动的时候，感知敏锐的立刻就察觉到了后面有人正用高速接近。 每个人的查克拉都是独一无二的，如果说是朝夕相处的熟人是很可能感知出来的。还在远处的时候不能分辨，大家都严阵以待以为是敌人。等到近了，立刻有人叫了出来。 “是鹿介！奇怪，他不是不来的吗？难道才离开半天族里就出事了！” 来的人正是奈良鹿介！ 考虑地再多也没有什么用，等到了最后关头，他就脑子发热了。‘要去’和‘不去’两个小人原本一直在打架，到了这个时候却‘要去’一举压倒了‘不去’——他想到的所有理由都是支持要去的。 她需要我，宇智波莉需要奈良鹿介，既然是这样，他还有什么理由踌躇不前。 被那个女人毁灭不怕吗？不怕的，原来的奈良鹿介其实已经被毁掉了。泥足深陷什么的，对于一个已经病入膏肓的人谈这个也是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