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节
他心中思索良久，终于是写出章程。 “哥，你忙啥呢？”楚哥从外头进来，手里攥着奶豆子，一个一个吃的欢快。 “要修路。”瑞哥严肃道，“这是大事。” “哦，那我去找豆哥儿玩。”楚哥听了也不多问，转身就走。 柳爻卿看了章程后，忍不住私底下跟哲子哥说：“瑞哥很是聪慧啊，这些东西一点就透，我还以为他要琢磨很久呢。” “现在山下的作坊章程跟这个差不多，再说了当初建学堂不也是这样，很容易。”哲子哥不以为然。 “那不一样。”柳爻卿却有别的看法，“没有人指点，瑞哥自己想出来，这就不简单了。” 章程拍板，瑞哥刚松了口气，又听说事情也得自己来。 既然想要挑担子了，那就挑到底吧。 他放出消息招工，说是要修路，工钱待遇都写的清清楚楚，贴在外面供大家观看。 这会子基本上人人都识字，虽然认不全，但连猜带蒙的也能看个差不多，还有的自觉认字多，主动帮着读出来。 上谷村作坊多，年轻的基本都去作坊，留在家里的都是离不开孩子的妇人，四五十不能去作坊的老人等等。 瑞哥显然也想到这一点，特地点明。 “五十岁也能去，只不过工钱少。” “也不是长期招工，就是修路，修完了算完，那咱们都可以去啊，也不耽搁地里的活计。” “都来试试，谁能跟钱过不去呢？” 大家看完了，都要来面试。 山脚下早早摆了桌子，柳爻卿和哲子哥在旁边玩，瑞哥一本正经的坐在桌子后面等着人来面试。 第278章 村里人来了, 一看这架势，都有些懵。 “不是卿哥儿招工啊？”有人问。 柳爻卿笑眯眯的回头，“不是哩，我不管这些事儿。这是我家亲戚，能耐大着呢，你们尽管放心。”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也是给咱们村修路, 有啥不放心的啊。” “我还听说是折腾出跟石头一样的东西, 修路怕是就要用那个。” 村里人到底还是冲着柳爻卿的面子去面试, 瑞哥也知道这一点，他板着脸一一问了问题，估摸着只要没有太大毛病的，基本都留下来安排活计。 人齐全了，这就忙活开了。 临时的灶台一搭就是四五个, 一天管一顿饭，有rou, 管饱。 山脚还有作坊，道长领着人烧制出水泥, 外面的人就听从指挥，又是挑沙子，又是挑水的, 从山脚开始, 往村里最宽大的街道铺路。 当时和的水泥就是颜色不太对，看着跟泥巴差不多, 但过两天就看出来了，平整的地面变硬了，跟石头似的。 拿着石块在上面划几下，只有浅浅的可以忽略的痕迹。 “这样平坦的路，往后走在上面就是晚上也不用害怕了啊。” “是啊，马车跑在上面还不跟飘似的？” “好事、好事啊。” 上谷村的人一鼓作气，把路修到镇上，这就完事了。 还有好些人意犹未尽，但镇上的汉子们都自发的站出来，准备摩拳擦掌的也要修这样的路，听说还管饭有工钱，这样的好事去哪里找？ 虽说大家都能吃饱穿暖，但粮价低，银子还是很重要。 没人跟银钱过不去，况且做工并不算累，也就是一段日子而已，又不是长年累月的干活。 还有不少人听说之后，跑来专门围观的。 又听说这些事儿都是瑞哥主持，他还是个孩子呢，都还没成亲，但凡是看到瑞哥的，都啧啧称奇。 山上杀了好几只鸡，厉氏烤了好几只，柳爻卿带着孩子们来给瑞哥送烤鸡。 为了盯着修路，每天还得记账、算账等等，瑞哥看着瘦了不少。楚哥一开始还挺心疼，但知道瑞哥干的是正事，他也就不再继续管了，还是玩自己的。 “黑了，瘦了。”柳爻卿看着瑞哥的模样，也有点心疼。 在上谷村修路的时候还好，等到了镇上，瑞哥不方便回山上睡觉，只能在外面搭帐篷，吃的穿的等等虽然还是不错，但到底不如山上舒坦。 “我力气也变大了呢。”瑞哥笑道。 烤鸡外面油亮焦香，里面的rou十分嫩爽，瑞哥不客气的接过来撕了个鸡腿吃，他也实在是在外面吃苦了，十分想念山上的日子。 秦靖宇拿来一个竹筒，道：“里面是草莓汁，还有冰。” “恩，谢谢。”瑞哥灌了一大口草莓汁，顿时感觉自己好像活过来似的。 “今天就在外面弄个烧烤吧。”柳爻卿道，“好久没出来了。” 他并不过问修路的事，只有瑞哥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时才会主动询问。柳爻卿既然放手了，就不会再揽权，他乐得逍遥自在。 烧烤山上也能做，那边还更方便呢，但这是为了瑞哥才出来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嘴上倒是都没说。 铁架子搭起来，哲子哥从马车上拿来木板，很快拼接处简单的板凳和桌子。 又从马车里拿出木箱，里面放着冰，有新鲜的菜蔬，rou等等，还有水果，卤的鸡爪、海带等等吃食。还有饼，半个巴掌大的小圆饼，用竹签子串起来，烤一烤，脆香可口，十分美味。 柳爻卿就蹲在铁架子前面，等着哲子哥烤好了，自个儿等着吃。 孩子们凑到一起，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玩啥。 其他干活的人看到了，笑道：“我们干活累得慌，你们倒是好，吃起来了。” “嘿，你们想吃也可以回家吃啊。”柳爻卿不客气道，“衙门的摊子五花rou才多少钱一斤？买个半斤回来切成片，烤着吃可香了。” “哎哟，我可听不得这样的话，否则明儿个保准不来干活，去买rou了。” “嘿，我就是这么打算的。明个儿叫我加婆子去买rou，晚上咱们也烤着吃。” 衙门的摊子rou价轻易不会改变，甭管是上涨还是下调，那都是有原因的。买一斤五花rou啥的，基本家家户户都承担的起，见着柳爻卿这么折腾，还真就有不少人这么打算的。 这就导致衙门的摊子刚开摊，结果五花rou就卖完了，来晚的人只得买别的回去。 吃了顿烧烤，柳爻卿又给瑞哥留了一些耐放的吃食，便带着孩子们回去了。 临走前柳爻卿还单独跟瑞哥说了会儿话，提醒他小心有人闹事。 虽然修路又管饭又给工钱 ，是很好的事儿，但总会有人不满足。有些人就是这样，哪怕是金山银山都到手了，恐怕也还是会觉得旁人手中的一枚大钱最好，要是拿到自己手里，那就更好了。 瑞哥有了心理准备，可真正遇到闹事的时候，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传信给柳爻卿，等着他来的时候，修路的地方已经大变样。 水泥洒了一地，干活的家伙什砸的砸，破的破，就连做饭用的灶台都给砸坏了。 “到底咋回事？”柳爻卿问。 瑞哥双目通红，他心疼这些东西，更是一直以来都顺风顺水，这才离开上南县不久，竟然就出事了，心里有些接受不了。 “明明是好事，为什么会有人来破坏。”瑞哥擦了把眼说，“这次修的路跟以前的官道没重合，我觉得那边太崎岖，修路不方便，特地选了更容易修的，以后走路也更加安全，结果两个村子都不满意了。” 原来的官道有很多弯弯绕绕，坑坑洼洼也多，一旦下雨天走着非常不舒坦，而且还靠近山坡，非常容易出现滑坡等危险。 但是原来的官道离一个村子很近，当初就是因为那个村里出了个举人老爷，这才叫官道拐了好几个弯。 另外一个村子早就不乐意了，这回瑞哥主持修路，不打算沿着原来的官道去，改了路线，另外的村子都很高兴，摩拳擦掌的准备去干活，结果举人老爷的村子不乐意的，便来找茬。 瑞哥原本打算安抚举人老爷村子，刚说了没几句话，另外的村子以为他打算依着举人老爷村子，就也开始找茬。 两个村子意见不合，最后却有志一同的打砸一番走了。 “你打算咋办？”柳爻卿问。 “我原本想着叫衙门把他们都抓起来。”瑞哥心疼被砸的东西，“可后来我想了想，这样总不能关他们一辈子，而且那样他们也不一定能服气。可是现在我又暂时想不出办法……” 瑞哥很着急，他知道两个村子的事情不解决，路就不能继续修，而且现在能遇到这样的事，以后就有可能还遇上类似的事情，他总不能每次都解决不了。 “举人老爷呢？”柳爻卿问。 “应当还在村里。”瑞哥这么说着，忽然恍然大悟，有些悟了。 见瑞哥明白了，柳爻卿这才继续说，“想办法让他们平衡，毕竟你以后不可能永远呆在这里，更不会永远帮着其中一个村子。” 这是看似简陋，但是却又能特别锻炼人的平衡之术，柳爻卿也就跟瑞哥说说，若是换了其他孩子 ，他肯定直接说办法。 瑞哥自个儿想了两天，去找了举人老爷谈话，又找另一个村的里正出面。 最后两个村子各退一步，路还是按照修改后的修，但是原来的官道也保留着，只不过是要另外一个村子帮忙修。 这件事最后成了瑞哥一生中最为闪光的地方，还被后世不停地拿出来探究。 修的路越来越多，通往的地方也越来越远，只不过马车来回却也更加容易，即便是晚上也能顺着马路跑，畅通无阻。 柳爻卿还叫瑞哥想办法，像是县里的路，不但要修的平平整整，路两边还要放灯笼，尤其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方便路上的人认路。 修路的银钱耗费不少，柳爻卿没帮多少忙，都是瑞哥自己解决。 “只是修路还不行。”柳爻卿又说，“虽然真正的走到这条路上的人知道方便了，但还有很多没见过的人呢？他们不一定会觉得瑞哥你做对了，你要想办法让他们知道，还要让他们知道修路是好的。” 这事儿瑞哥自己没想明白，又跑来找柳爻卿。 当时屋里还有其他孩子们，柳爻卿把他们都打发走了，这才说：“你跟读书人关系好不好？他们手里的笔，还有那张嘴，可真是舌灿莲花呀。” 自从梁松子三天两头折腾事儿之后，大秦的读书人也跟着折腾事儿。 对于读书人来说，第一是自个儿的学问厉害不厉害，第二就是自己的名气大不大。 满腹诗书人不知，旁人不知道你有学问，甭管是科举还是做官，都不会有人信服，还会因为心态问题科举发挥失常，但要是名气大的话，即便是学问没有那么好，也会有人愿意举荐做官。 读书人嘴皮子、笔杆子都厉害，若是惹到他们，指不定就要被骂几年、几十年，甚至他们出书著作，往后世世代代都有可能被骂。 但是读书人多 ，又不能强行干预，那么就得另辟蹊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