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侯府娇宠在线阅读 - 第116节

第116节

    “侯爷,没了,侯爷……”沈秀英躺在床上,嘴里喃喃,说来说去都只有这么一句。

    张神医见状也直道不好,叹气摇头,韩煜拉住他,眉头都皱成了一团,“你再想想其他的法子。”

    “我在想。”张神医胳膊都被韩煜握得生痛,把他的手拨开,“快放开我,胳膊要废了。”

    “赶紧想想其他法子。”韩煜放开张神医,又催促了一句。

    “在想在想,你别催,这病急不得,越急越忙。”张神医叨叨了两句,回头去想法子了。

    沈秀英的状态就像是去了半条命,沈静瑶见她如此悲伤,生怕她会想不开做傻事,整日整夜陪着她,哪儿都不敢去。时常把多多和福满带过来陪着她,劝她看在两个孩子还小的份上,为了孩子也要挺下去。可沈秀英的反应却不是很好,除了默默地看着两个孩子不说话,就是整个人呆呆愣愣的,一副心死如灰再也活不过来的模样,如同枝头上娇艳的花朵儿被寒风吹打过后渐入凋零,看得人心惊胆战,半点儿也无法心安。

    到得后来,哪怕沈静瑶只是去打个盹儿,歇一会儿,也得再三叮嘱服侍的丫鬟不得让沈秀英离开她们的视线,一旦有什么不对的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禀告她知晓,丫鬟们也知道事情的严重,不敢有半点儿马虎。

    如此这般严防死守,沈秀英也没有寻死的机会,沈静瑶十分害怕上一世的悲剧重演,时刻都不敢放松警惕,神经一直紧绷着,只盼着沈秀英能为了多多和福满重新振作起来。

    几日后,韩岳的棺柩终于从江南运回来了,天空中飘着雪花,雪越下越大,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雪,拉棺柩的马车在雪地上留下一道车辙印,延绵数十里回到了忠勇侯府。

    “侯爷——!”连日来一直不言不语的沈秀英趴在棺柩上痛哭失声,几欲晕厥,叫喊着要人打开棺材给她看一看,看一看韩岳最后一眼。

    旁边的下人都劝她,“夫人别看了,尸身早就坏了,根本看不出以前的样子了,看了也是徒增悲伤。”

    “让我看一看,让我看他最后一眼……”沈秀英要去打开棺材,一边哭一边叫韩岳的名字,“岳哥,你出来啊……”

    “瑶瑶,你让他们把棺材打开,打开啊,岳哥一个人睡在里面好孤单,他说好冷啊……”

    沈静瑶抱着她,两个人一起哭得眼泪像是决了堤。

    最后到底还是把棺材打开了,尸身腐坏得十分严重,是真的辨认不出以前的样子了。

    沈秀英哭得昏死过去,再被救醒过来后,只比以前更伤心难过了,跪在韩岳的棺柩前面一跪就是两天多,任凭旁边人如何劝说都没有用,最后是沈静瑶实在看不下去了,叫了几个婆子来强行把她架下去,又跟张神医要了安眠的药给她吃了,才让她昏睡了过去。

    皇帝亲自到忠勇侯府吊唁,站在韩岳的棺柩前面,久久凝视着棺柩不动,悲痛道:“朕失去了一个最好的臂膀。”

    旁边候着的人,也从皇帝背影里感受到了痛惜和悲伤,位高权重的忠勇侯韩岳,就这么没了,如何不叫人惋惜。

    死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继续。

    韩岳下葬那天,沈秀英趴在坟头又大哭了一场,哭得死去活来,如果不是有人拦着拉着,她那悲伤欲绝的样子只怕是要跳下去跟着韩岳一起了。

    “为了多多和福满,你也要振作起来啊,他们两个都还那么小,已经没有了父亲,不能再没有了母亲……”沈静瑶劝着沈秀英,说了许多许多的话,说得嘴巴都干了,沈秀英才终于有了一丝动静。

    “多多,福满,我们要好好的……活着。”这是沈秀英从大悲大痛中醒过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她总算是想明白挺过来了。

    日子过得缓慢又磨人,终于寒冷的冬天慢慢过去了,春天的脚步渐渐近了。

    韩岳死了,忠勇侯的爵位却不能没有人承袭,福满还小,韩岳当初的打算是想在福满十岁的时候再给他请封世子,如今韩岳人都不在了,便由韩煜上了折子请求皇帝封福满为忠勇侯。

    而这个时候,朝堂上又有了新的动向,有人跳出来反对,道福满还小,不过几岁的娃娃,什么都不会哪能成为忠勇侯,这分明就是儿戏,应该封二房二老爷韩屹为忠勇侯,封福满为忠勇侯世子,由二老爷韩屹教导,等到福满二十岁成家立业了,再把爵位还给。

    朝堂上人心复杂,党派相对,这有人提了该封二老爷韩屹为忠勇侯,立马就有人跳出来说应该封三老爷韩崧为忠勇侯,双方言辞激烈,叫骂非常,恨不得撸起袖子打一场,谁赢了谁说了算。

    当然也有人提出该封韩煜为忠勇侯,却被两边的人一起以韩煜只是义子不是亲子的话怼了回去,“他又不是韩家人,身上没有半点儿韩家人的血,封个屁!”

    吵吵闹闹就过了近半个月,拖拖拉拉忠勇侯的位置依旧空悬。

    第172章

    连日里下了几天阴雨, 这日终于放晴了。

    沈静瑶还留在忠勇侯府照顾沈秀英母子,暂时没有回将军府。

    “今日外面太阳不错,我们到院子里去晒晒太阳。”沈秀英难得主动提起要去晒太阳, 自从韩岳没了之后, 她每天的日子过得像是一潭死水没有半点儿活力。

    “好啊, 我也正有此意。”沈静瑶心中欢喜, 连忙吩咐吴嬷嬷和清婉她们去准备。

    吴嬷嬷和清婉也很高兴,行了退出去,叫人在院子里摆上桌子椅子,又送了新鲜的瓜果、点心上来。

    不一会儿, 吴嬷嬷进来禀告道:“都准备好了。”

    “我们出去吧。”沈秀英从椅子上站起身,旁边的沈静瑶也跟着起身,上前一步扶着她一起往外面去。

    这些日子, 沈秀英瘦了很多, 脸颊都尖了, 身上穿一身素白的衣裳,鬓边贴着白花, 其余装饰一概没有, 整个人看起来弱不胜衣,仿佛随时要随风而去。

    尽管沈秀英说过她会跟孩子们一起好好活着,但是沈静瑶依旧放心不下, 才会在跟韩煜商量之后, 一直住在忠勇侯府没有回去。

    外面阳光明媚,金色的眼光洒落在院子里, 扫去一切的阴霾,沈静瑶扶着沈秀英到了桌子边坐下。

    桌子上摆着橘子,沈静瑶拿起一个剥了皮递给沈秀英,橘瓣饱满,看起来就很甜,沈秀英笑着接了过去,拿起一瓣放进嘴里吃起来。

    “真甜。”沈秀英笑道:“好久都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了。”

    沈静瑶也吃了一瓣,“是很甜,很好吃。”

    沈秀英一连吃了好几瓣橘子,脸上时不时露出笑容,显得心情愉悦。

    “嬷嬷,去把多多叫过来玩会儿。”沈秀英转头对吴嬷嬷道。

    吴嬷嬷答应一声,就去了。

    福满去了学堂上学,只有多多在家里,刚睡了午觉起来,听得省修养叫她去院子里玩儿,顿时也很欢喜,欢快地答应了,让奶娘嬷嬷给她穿好了衣服,就催促着奶娘嬷嬷把她抱去信义轩的院子。

    “母亲。”很快到了院子里,奶娘把多多放下,多多规规矩矩地给沈秀英行了礼,一板一眼做得很规范,一看就是个聪明伶俐的。

    “多多,到母亲这边来。”沈秀英朝多多招了招手,脸上露出温柔笑容,看向多多的目光充满了爱意。

    多多也许没见沈秀英笑得这么开心了,自从父亲没有了之后,母亲每次笑都笑意不达眼底,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真正地让她开心了,尽管多多年纪不大,但是还是能从母亲脸上的表情里看出她的情绪,渐渐地也学着懂事起来,时常安慰照顾母亲,不让母亲担心。

    “母亲。”多多快步走上前,依偎在沈秀英的身边。

    “多多今天乖不乖,有没有听奶娘和嬷嬷的话?”沈秀英抬手抚了抚多多柔软的头顶。

    “多多今天很乖,有听奶娘和嬷嬷的话,有认真吃饭睡觉,奶娘和嬷嬷都夸我。”多多乖巧地道。

    “多多长大了。”沈静瑶笑道。多多朝她眨了眨眼,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沈秀英从桌上的盘子里拿了一个橘子剥了皮,把橘子分了瓣,送到多多面前,“吃吧,很甜。”

    多多依言拿起橘子吃起来,橘子汁多甜美,多多一口气就吃完了一个橘子,吃完了还要,沈秀英怕她吃多了不好,只同意她再吃一个橘子便不准再用了。多多连忙答应好。沈秀英才给她又剥了一个橘子。

    阳光暖暖,照在人身上很舒服,院子里气氛很好,时不时传出笑声,一片和乐融融的感觉。

    身穿深蓝色长袍的韩煜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到了欢笑声,久违的笑声促使他加快了脚步,几步就奔进了院子里,正好看到沈秀英搂着多多在说话,沈静瑶坐在旁边一脸笑容地看着她们。

    “大公子。”吴嬷嬷一转眼想看到了韩煜,便朝他行礼。

    沈静瑶和沈秀英也听到了,转头看过去,对韩煜道:“多来坐。”

    韩煜应声走上前去,挨着沈静瑶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沈静瑶问他要不要吃橘子,他说好,沈静瑶就从盘子里拿了一个橘子剥了皮递给她。韩煜接过橘子吃起来。太甜了,皱了一下眉头。

    韩煜吃了一半橘子,实在太甜吃不下去了,就把剩下的那一半放进沈静瑶的手里,“你吃吧。”

    “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沈静瑶看着他皱着的眉头问道:“皇后娘娘快要生了吧。”

    “今日宫里无事,我就先回来了。”韩煜想起今日太医诊脉的结果道:“照太医的说法还有十来天,也快了。”

    “等皇后娘娘平安生产后,你也能好好地歇一歇了,这阵子真是辛苦你了,宫里家里两头跑。”沈秀英对韩煜道,就像母亲关心自己的孩子一样。

    韩煜道:“辛苦倒是没有,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旋即又想到宫里的事情,“只怕皇后娘娘生产后还有得忙,一时半会儿还歇不下来。”

    沈秀英闻言点头,“是这么个道理,皇后娘娘生产后,孩子也是需要有人保护照看的。”顿了一下,接着又道:“朝堂上,皇上有没有说侯爷的爵位有谁承袭?”

    韩煜面色沉了沉,摇了摇头道:“皇上没有说,像是还在考虑。”

    如果没有人故意捣乱,跳出来搅乱这件事,子承父业原本没有问题,福满承袭韩岳的爵位完全合情合理,可是现在偏有人跑出来说福满年岁太少,什么都不懂,不能胜任忠勇侯,而是要把忠勇侯的爵位给别人的,造成了如今这种僵持的局面。

    “皇上没说如何办,说明皇上还是念着侯爷曾经的好的,没有把爵位随便就给了别人。”沈秀英抱着多多,像是想了很久考虑了很久一般,幽幽地道:“我们孤儿寡母也不是非要那个爵位不可,福满是侯爷的儿子,如果他不能承袭侯爷的爵位,给侯爷保住他辛苦挣来的荣誉,我宁可让皇上把爵位收回去,也好过便宜别人。”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皇上怎么会不让福满继承爵位了?福满继承侯爷的爵位是名正言顺的。”沈静瑶着急地道。

    沈秀英朝沈静瑶摆了摆手道:“虽然我只是个女人,也不懂朝堂上的那些规矩争斗,我只是觉得,侯爷出生入死才拿命换来的爵位,决不能轻易地落到别人的手里。”

    “侯爷才走了没多久,二房和三房的人就筹谋着要抢侯爷的爵位,真是自私凉薄无情,一点儿也不顾念骨rou亲情,如果不是你们还在这儿镇场,护着我们孤儿寡母,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没有可乘之机,不然还不知道二房和三房的人会对我们母子干出多狠毒的事情来。”

    “所以,如果皇上不肯把爵位给福满或是给大公子,那我宁肯皇上把爵位收回去。”沈秀英说这番话的时候目光坚定,是早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侯爷的印鉴等物我都已经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呈给皇上。”

    自从韩岳不在了之后,这些日子里沈秀英冷眼旁观,除了沈静瑶和韩煜是真心对待她的,二房和三房的人都虎视眈眈,她要是还不做点儿什么防患于未然,以后就真的没有他们母子的立足之地了。

    沈静瑶拉着沈秀英的手道:“母亲,你不要着急,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煜哥会想办法的,一定会抱住侯爷的爵位。”

    “是的,还没有到那一步。”韩煜沉着脸道:“如果真到了那天,我们再请求皇上把爵位收回去也来得及。”

    这边沈秀英和韩煜商量好了后面的应对之策,二房和三房的人却一个都没有闲着,两房人都想要忠勇侯的爵位,到处私下里活动拉关系,以求能够成为最后的大赢家。

    二房以韩炜背靠二皇子,二房又筹谋多年,所以赢面看起来比三房要大得多,而二老爷韩屹又是三老爷韩崧的哥哥,以长幼有序来说,也应该是二房获利的可能性最大。

    二房会这么认为,三房可不觉得,凭什么要论长幼不论才干,三老爷在政事上可比二老爷能干得多?双方如今都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恨不得把对方都拉下马才好,互相挤兑。延伸到朝堂上便是双方支持者的博弈,没有人愿意认输。

    朝堂上的斗争从未有一日消停过,当然后宫也一样不平静,前朝的一些决定影响着后宫,后宫的荣宠也影响着前朝的一些动向。

    三日后的夜里,韩煜才从宫里回到忠勇侯府坐下,喝了一杯丫鬟送上来的热茶水,沈静瑶去厨房给他煮了一碗牛rou面端上来,他手里拿着筷子才吃了一口香喷喷的牛rou面,外面就有下人急匆匆跑了进来。

    来人跑进来边行礼边道:“将军,皇上召你速速进宫。”

    韩煜才回侯府一会儿,板凳都还没坐热乎,晚膳还没有吃完,皇上又要叫他进宫,谁也高兴不起来,沉着脸问:“何事?”

    “好像是皇后要生了……”

    韩煜眉头一蹙,放下筷子就站起身,肃着脸大步往外走,沈静瑶见状忙跟上去,担忧地朝他背影喊了一声,“煜哥。”

    韩煜闻声回头,廊下的灯笼光照在沈静瑶身上,眉目清晰,眼眸里有着担忧和关切,韩煜缓和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柔声道:“等我回来。”

    沈静瑶深深地望着他,“嗯”了一声,目送他离开。

    第173章

    凤仪宫中, 产房门口,不时能听到从屋子里传出来痛苦叫喊声,宫女脚步匆匆地端着热水进进出出, 端进去的水都是烧开的热水, 端出来的水全被血染成了红色, 透着一股血腥味儿。

    皇帝沉着脸背着手在门口走来走去, 身旁伺候的太监宫人都安静屏息,生怕一不小心惹了皇帝不高兴。这个节骨眼上,谁都不敢引起皇帝的注意,只默默地在心中期盼着皇后能够平安生产。

    一个宫女端着一盆血水从产房里快步走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心急了,走到台阶处一脚踏空,嘭咚一声, 连人带盆子一起摔了出去, 一盆子的血水全洒在了地上, 空气里顿时弥散出一股血腥味,宫女趴在地上, 好死不死地就摔在离皇帝一步远的地方。

    皇帝看在这一幕, 一张脸顿时沉了下来,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还是旁边的管事大太监反应够快, 忙一招手, 吩咐旁边的小太监道:“赶快把人拖下去,拖下去!”

    小太监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不敢有半点儿耽搁,几个人上前捂嘴巴的捂嘴巴,架胳膊的架胳膊,直接就把那个摔倒的宫女拖了出去,连给她分辨和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皇帝依旧黑着一张脸,斜着眼瞟了旁边的管事大太监一样,对上皇帝眼眸中凌厉的目光,管事大太监觉得腿肚子都有点软,“奴婢是觉得皇后娘娘正生产,不宜见血,一个做错事的宫女不值得皇上动怒,等皇后娘娘平安地生下小皇子,再行处理也不迟,也是皇上替皇后娘娘和小皇子积福。”

    好在管事大太监嘴皮子利索,说的话也说到了皇帝的心坎上,皇帝脸上的表情才缓和了有些,没有再继续追究这件事。管事大太监趁着皇帝转头没再看他之后,抬起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