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水龙咆哮
被层层清醒士兵环绕着的卫天等人面色凝重， 他们已从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正在沉思想着对策。 “那些疯了的士兵大都带伤……是血枭早就在攻城的时候就种下了血之毒素么？！” 卫天皱眉，大脑高速运转，极速分析着眼前局势。 “可守城七日城墙上的士兵大多都受过伤啊，为何只是一小部分发疯了？” “不，我们都被种下了血之毒素，但血枭无法cao纵我们这些高修为的修元者还有那些身躯强健的普通人。” 龙羽逍遥眼神恢复了冷静，他捂着脖颈间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沉声说道。 闻言的卫天恍然，赤眼士卒大多带伤的原因原来是这样，守城的士卒每人都染上了血之毒素，但只有最近刚受伤身体虚弱的士卒才能被血枭控制。 城外关中侯大军在夜色中沉默开拔，缓缓朝天喻城合围而来。 老兵王老五站在保护圈的最外面，拿着军刀脸色阴晴不定，他身前疯狂涌上来的士卒们每一张脸都充斥着血色杀意，王老五久经战阵武艺高强，但他从没想到有一天会对自己同袍刀剑相向，而这些同袍一分钟前还和自己吹牛打屁。 “……进攻，务必将赤眼士卒头颅完全割下来。” 龙羽逍遥终于下令，紧握轮椅扶柄的手骨节分明，苍白毫无血色。 “兄弟……一路走好！” 王老五热泪盈眶，猛然大喝一声，手中刀光如水般泼洒而出，挡在他身前的四五名赤眼士卒顿时残躯断肢横飞，鲜血如猩红幕布般轰然铺洒到地面上。 战文身躯不停颤抖，迟迟没有拔出腰间佩剑，他上次为明正典刑亲手砍死了一名江东子弟兵，如今要再对自己同袍举起屠刀，战文从未觉得心头有如此堵塞过，像是一团火焰被关在了胸腔之中。 “你下不去手……就让我来吧。” 喻待霄走到战文身边，轻声说道，拔出了腰间佩剑。 “不……这是我的兵，请让我自己动手。” 战文沙哑说道，眼瞳跟那些中毒的士卒们一样赤红，他缓慢而坚定的拔出了佩剑，一寸一寸的送入了面前士卒的胸口，喻待霄看着战文脸上痛苦悲伤的神情，那混杂着愤怒悲痛的扭曲脸庞就好像有人将剑缓缓刺入战文胸口一样。 “卫天！” 龙羽逍遥一声令下，早有准备的卫天骤然腾身上天，一拳霸烈轰出，血枭冷笑一声，血色章鱼无数条触手极速飞舞击出，与卫天在天幕下缠斗起来，令愤怒的卫天心下一沉的是，今夜的血枭状态已恢复完全，隐隐间能压着他打。 龙羽逍遥眼神微冷，在血枭撤去对城墙上的士卒控制之后那些红眼士卒依然没有恢复过来，事实果然如他所料，血枭脚踏章鱼只是为了唤醒更多人体内的血之毒素，而这种毒素一旦发作会即刻摧毁人的大脑，控制人的行动， 天喻城上守城士卒们依然要彼此内耗，而龙羽逍遥刚把他身边能作预备机动的卫天投入进了战场。 城上内斗在龙羽逍遥的指挥下逐渐控制住了局面，在一开始杀了近千士卒后，余下几百名红眼士卒被城上守军拿滚木、绳网等捕捉隔离起来，但聚集在一起的他们竟开始了互相撕咬，白芷所率领的侍女团将一些麻药混着水泼到了红眼士卒人群中，被药效麻醉的他们瘫倒在地，可全身沸腾的热血依然在极速奔流，极高的血压崩裂了体表的毛细血管，将他们一个个都染成了血人，而随着时间流逝，剧毒的鲜血竟腐蚀了他们脏器骨骼，这些红眼士卒们最终都化作了一滩滩血水，腐蚀着坚硬的城墙都在不断升起白烟。 “坚守阵地，开炮！” 龙羽逍遥淡漠不带任何感情的命令声再度响起，余下的守城将士默然的回到灭元炮阵地，扳下了开关。 一道道白色光芒自城墙之上极速射出，砸到沉默行进的关中军阵营中，腾起阵阵烟尘，在天穹下激战的卫天瞥到了灭元炮一齐发射的壮景，心中忽然想到了一首词。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关中军和天喻城上的士卒们都不说话，世界只剩下卫天和血枭激战不停发出的轰鸣声， 极速射出的灭元炮弹白色尾焰在夜空中留下清晰的通路痕迹，然后如流星雨般狠狠砸到关中军阵列中，在一片静寂的战场上别有一番凄然之美。 “轰！” 突如其来的吊桥落地声音打破了这份沉寂，龙羽逍遥猛然色变，却是有一名红眼士卒不知怎么跑到了城楼中，砍断了绳缆放下了吊桥！ “第一个攻入天喻城者，赏万金，取喻待霄项上首级者，封江南侯！” 关中侯宇文幽猛然拔出佩剑剑指天喻城墙怒吼一声，关中军怒吼声如狼如虎，响彻云霄！ 关中军前军步兵阵列猛然如潮水般往两边分开，后军骑兵急冲而出，挥舞着马刀怒吼声连连，朝着敞开怀抱的天喻城极速冲来！ 城墙之上喻待霄脸色也有些阴沉，这般状况委实是有些始料未及，若是让九万关中军冲到只有三万守军的天喻城中，傻子都能看出来喻氏皇朝就算灭亡了。 “命城中士卒都上城墙，朝东面和南面城墙撤退，步步为营，且战且退。” 龙羽逍遥眼神微眯，沉声下令道。 “城中的平民都撤出去了对么？” “是的，大人。” 龙羽逍遥身边一位禁卫军拱手应道。 “令辽南运河上游掘开大堤吧……来吧关中侯……今夜天喻城便是你们的坟墓！” 关中军骑兵冲锋阵列最前的骑兵一马当先，率先踏过吊桥跃入了天喻城中，可是他没有遇到意料之中的抵抗，不知为何，这城中所有的士兵都聚集在了城墙之上。 关中骑卒无奈只能下马，沿着石头阶梯一步一步的往城墙之上攻去，长枪林立，刀剑如林，九万关中军在狭窄的石头阶梯上步步浴血，缓慢却坚定朝城墙之上攻去。 关中军骑卒渐渐已全入城，步兵刚刚踏上天喻城吊桥。 就在这时，在天喻城吊桥旁的关中候宇文幽忽然听到了天边传来的雷声。 他迟迟没有上桥的原因是不相信号称绝谋的龙羽逍遥没有后手，他甚至有点期待龙羽逍遥的后手，那位能将整座西京都付于一炬的绝户毒谋，哪怕是死也会拉着全部关中军陪葬。 宇文幽渐渐感觉到了脚下大地在不断颤抖，愈来愈激烈，他垂头看去，往日平静的天喻城护城河水面此时在不停波动，就像水下有什么蛮荒巨兽将要苏醒一般。 宇文幽心底忽然腾起一股凉意，他隐隐猜到了龙羽逍遥要如何玉石俱焚。 “辽南运河乃是人工修建，在河东段经过关岭处落差极大，所以工部在那里修建了一座水坝，借助那座水坝，人类终于能控制干旱和洪水了。” 城墙之上，众军保护着龙羽逍遥且战且退，喻待霄和乐红涯都上天帮助卫天去了，现在在龙羽逍遥旁边保护他的是流影，虽然龙羽逍遥清楚知道流影不是个好的谈话对象，但无奈这般绝妙的计策不能分享给人可就太难受了，他也只能一脸兴奋的对牛弹琴。 天喻城守军放弃了西段城墙，在那段城墙上他们丢下了一万多具尸体，现在战文、神曲率军据守北段城墙， 赵飞云据守南段城墙，为了龙羽逍遥诱敌深入的计策能够成功，本来就疲惫不堪的士卒们依然拼死战斗。 龙羽逍遥终于掀开了他倒数第二张底牌，咆哮的水龙掀起近十米高的巨浪，从天喻城之北汹涌而来，一瞬百米！ 滔天波浪所过之处一切皆被冲毁，当这只脱缰的巨龙冲入百米宽狭窄的护城河水道时，一脸震骇的关中侯甚至清楚听到了水龙不甘被约束而更加愤怒的咆哮声！ 跃起最高的巨人正面撞到空间巨幕之上，应声倒飞而出，全身骨骼寸断，他庞大的身躯倒飞入护城河中溅起滔天巨浪，良久之后巨人的尸体才缓缓漂浮上来，护城河澄澈的河水竟泛着些许微红。 和蛮荒巨人对撞的乐红涯也不好受，他身形被狠狠抛飞，将天喻城高高耸立的半个城楼砸得稀烂。 龙羽逍遥微微皱眉，心道千万别把天喻城城楼里那架弑神军械砸烂。 五百尊巨人落点稀稀疏疏，有近百尊巨人以流星陨石般的姿态狠狠砸到天喻城城墙之上，强烈冲击波卷起的狂风将数千名士卒抛飞，卫天能够清晰感觉到身下城墙剧烈一颤，他看着面前裂开的城垛，微微眯眼。 这便是关中侯的底牌了……他没想用军械攻打城高河深的天喻城，而是选择了用最为原始狂野的暴力突破。 没想到关中侯攻城第一天就翻出了底牌，真符合他雷厉风行的作战风格。 喻待霄骤然抓住了身后战栗不止的战文胸前盔甲，将他拽到了脸前，眼神凶狠。 “听着战文，你哥哥战武在关中平原上面对的敌人比这个凶残百倍，可你哥依然从万军丛中保下了我父皇，你哥一直想要振兴战家，朕的确是看在你哥面子上才对战家网开一面，你不是想为你哥报仇么，现在就是最好机会，可你又在干什么？！” “向朕证明，战家除了战武之外还后继有人。” 喻待霄语气寒冷，他缓缓松开了战文，然后解下腰间佩剑递给战文，喻待霄的佩剑陪了他好几年，在三年之前曾杀了不少帝都纨绔，甚至陆家二少陆平都是死在此剑之下，此时身为皇帝的喻待霄将佩剑递给战文，无疑是将一柄可行军法的尚方宝剑交给了他。 战文颤抖的接过闪烁寒光的长剑，眼瞳渐渐泛红。 “哥哥……我不会给你丢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