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是的，此刻他完完全全感觉自己是一个女人，一个容貌美丽又高贵俏丽的女人。他张开嘴半天，回头和化妆师们竖起了大拇指：“小jiejie们牛啊，这以假乱真的技术堪比ps。” 化妆师们相视一乐，笑声随即响遍整个化妆间。 成跖突然想到，难怪钱露妹子对原主毫无兴趣，英雄救美都发表亲哥言论，哪个女人会喜欢比自己还好看还女人的男人，脑袋又不是被门挤了。 他叹口气，闭上眼，又睁开眼，一个刹那，刚才脸上的戏谑调侃便一扫而空。 走出试妆间的一瞬，他的神态恍然间换了一个人。 曹伟在拍摄间门口抽了三颗烟，越抽越是心焦。他从来了开始便一直站在这里，惴惴不安得等着成跖出现。 拍摄间里正尽心着定妆照的拍摄，几位女演员的古装扮相都让人眼前一亮，无论是服装还是妆容，都各有其华丽娇美之处。成跖虽然男生女相，但真的能做到如此自然吗？ 他正忐忑着，一个古装扮相的纤细身影越走越近，在摄影间门口停下，往里探头偷看。曹伟打量着眼前的女演员，更加觉得没底。 这才是真正的美女佳人啊。 乌丝三千高挽起，肤白莹润如凝脂，一身华衫罩体，细腰束起，身段玲珑。她的额头两侧各有碎发轻轻垂下，细眉入鬓，凤眼含情。 好美的一张脸，各种形容词都不如这最朴实的一句感叹。 真想着，眼前的古装佳人突然转过头，对着曹伟咧嘴一笑，秀美温婉的佳人画风顿时炸裂，一道青年音从他点着朱色的双唇里滚出来。 “我说伟哥，导演叫我了没？” 曹伟猛然间倒吸一口凉气，他瞪大眼睛，竟真的从眼前这毫无破绽的脸上找出成跖的痕迹来。 真是成跖，而且，全无瑕疵！ “你……” 曹伟有一肚子话想往外吐，嘴张开却只有一句：“好、好。” 何止是好，实在是超出想象！ 屋里有工作人员开始找人，成跖马上进房间。正在电脑前看照片的姚导抬起头，完全没意识到眼前的人是之前的成跖。事实上，自从知道成跖是男的，他就没有对成跖再抱希望。 虽然成跖上午确实用演技改变了他是投资方塞进来的糟糕印象，但对姚海而言，还是无用的演员。哪能真叫一个男人来演女四号呢，娱乐圈没那么缺人。 “咦，你这个扮相……”姚导有些惊讶，打量一下之后才张嘴：“……是伍慧瑶，伍慧瑶的角色还没定，我不说了之后几个备选的演员一起试妆么？” 成跖和他点了下头：“姚导，我是上午试镜的成跖。” 姚导眼睛一瞪，用了半天确确实实认了出来：“是你。你这个样子……”他的话没全讲完，他现在想起了上午答应曹伟来试妆的话，万万没想到，他的一个搪塞的借口竟然真的换来眼前一个能够以假乱真的大活人。 “姚导，我是不是，能先试个戏？” 姚导仿佛缓过神来，他左右环顾一下，几位主要演员都在忙自己的事，隔离离得远，他们听不见成跖的声音，想必现在，谁也不会想到这里站着的古装佳人竟然是个男的吧！ 姚导皱起了眉，还是准备拒绝，他不想让反串的话题掺杂在《凤栖梧》里，成跖毕竟是新人，还年轻，看着演技也不错，何必非强求这个机会。 “你……” “就让他试试吧，我觉得他很好，和我心里想的伍慧瑶，已经很接近了。”一个女声出现，姚导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侯老师，什么时候来的？” 来人微微笑了一下，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成跖瞧过来，突然认出不知何时过来并且突然说话的女孩就是化妆间角落里坐着的安静妹子。 原来，她就是《凤栖梧》的作者侯君眉，网络上一位非常有名的大神作者，创作作品里有好几部名声斐然的超级ip，没想到，本人竟然这么年轻。 侯君眉向成跖看了过来：“让他试试，我想找的，是能让我创造的角色在屏幕上活过来的演员，和他是男是女，根本无关。” 第6章 侯君眉说完，姚导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他招了招手，旁边休息的几位主演都过来和候君眉打了招呼。虽然候君眉的年龄比几位主演都小，但大家都叫她一声侯老师。 “正好侯老师今天来了，你们几个就在这里试一段戏找找感觉，先给侯老师看看，不懂的地方找侯老师讲讲。” 这话是对所有人说得，几位主演也都点了点头，饰演女主角凤琉璃的岑笑、女二号梅艳柔的方蕾、男主慕容梧的陶语望都在，男二沈春水的饰演者尤俊则之前有事先走了。女三号和男四号的定妆照则安排在其他日子。 这个阵容陪成跖试一段戏基本上是承认了成跖的资格，姚海这样做也有自己的打算。虽然他不太愿意用男演员演伍慧瑶，但在外形上成跖确实过了关。若真是上镜也不错，那么除了增加一个话题以外，对这部剧没什么大的影响。 姚海没有好心到专程给新人一个机会，只是他觉得候君眉这个作家十分有才，而今年除了《凤栖梧》落在他手里外，候君眉的另一部超级ip《夜风》也在买卖商榷中，要是有机会再抢到《夜风》影视权，着实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你们先看看剧本，三个主演加上伍慧瑶，正好就试听风殿那段戏吧。” 侯君眉点头，她确实也有这个意思。 听风殿这场戏算是《凤栖梧》里的一个小高潮，讲的是在女主内外受挫危机重重之际，女二梅艳柔打算将之一举歼灭的剧情。 这时伍慧瑶代表的伍氏一族作为第三势力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出现，名义上谁也不帮，实际上却在众人面前同时给了两方下马威，其手腕之高，绝非常人可比。 也是从这时开始，这场权谋争霸，一皇三贵终于全部卷入，整个慕容王朝形势一触即发。 十几分钟的各自默背台词之后，试镜才正式开始。曹伟站在姚导身后，双眼不离成跖，认真的不止他，此时，大家都在各自找状态。 几位演员都带着戏里的妆，a响起之后，听风殿的场景仿佛刹那被拉到众人面前，几位演员逐一化作戏里人，一种紧张的氛围弥漫而至。 这段戏的背景是女皇被刺，女二梅艳柔审问刺客，却意外发现刺客是女主凤琉璃的亲弟。为了避免在女主在宫中坐大对自己的势力产生影响，梅艳柔打算趁着这次良机将她一举铲除。 方蕾轻咳一声，随机化身为这位出身贵族的大理寺卿，不卑不亢道： “臣此次奉命查案，确有收获。刺客身份特殊，竟是之前叛党凤氏一族之人。”突然，她的口气变化，用了一种怪异的语调道：“于是臣马上想到，自凤氏一族反叛，皇宫里姓凤的，便只有一个人了。” 慕容梧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不由浮起一丝冷笑，饰演男主的陶语望同样迅速的找到状态，他似是不经意的皱起眉，冷冷道：“梅卿的意思，皇宫中接应之人是琉璃？可光是双唇一碰红口白牙，实在不能让人信服。” 若是旁人，光是这样就已经足够处死，这皇城之内，自然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可杀凤琉璃却没这么容易。 梅艳柔内心冷笑：“臣也这样想，可确认了刺客的身份后，不敢不报。这个人不仅出身凤氏一族，且和凤琉璃身份匪浅，他——是凤琉璃的亲弟弟！” “你说什么！” 发出这一声的不是慕容梧，而是凤琉璃，梅艳柔进殿以前她就已经躲在殿后，此刻，听见亲弟之名的她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 看见凤琉璃，梅艳柔神情丝毫不见惊讶，两个人的眼神在空气里无形交汇，突然，曹伟听见姚导轻轻说了一句：“不错。” 确实不错，很不错。 饰演凤琉璃的岑笑童星出道，演技可观。她和梅艳柔同是出身之高，野心之广，相视的一瞬，既有争锋相斗流露在外，又有惺惺相惜含在其中。 梅艳柔终于露出了从开始到现在的第一抹笑，冷的，充满挑衅与嘲讽。 “臣无法立刻拿出证据，不如请凤大人和下官往大理寺走一遭，若真清白，臣必然将凤大人无缺送回，请殿下决断。” 大理寺走一遭？ 大理寺是什么地方，怕是有来无回吧！ 慕容梧眼角一跳，一股怒意被他生生压下，他和凤琉璃对视一眼，此刻，凤琉璃眼中复杂，既担心亲弟，又举步维艰。 这时，忽听到一阵轻笑声传来，三人的目光同时回转，一直未曾讲话的成跖于此刻恍然间融入进来。 省去了伍慧瑶找人通报和行礼的剧情，眼前这位容貌天成姿态华贵的美貌佳人开口，用十分自然的姿态过渡到接下来的剧情。 成跖加入的时机十分恰当，既没有冲撞之前的紧张气氛，也顺理成章的延续了下面的台词。“臣来的怕是不凑巧，耽误殿下商谈重事，恕臣女无礼。” 梅艳柔眼神凌厉审视而来，她正在思考伍慧瑶的身份，是的，伍慧瑶是伍家的嫡长女，自小便是伍家认定的继承人，为避京内明争暗斗保她万无一失，伍家始终让伍慧瑶居于京外，对外称身体不适。 而现在，第一眼看见伍慧瑶，不谈样貌只看风度，那一股无形中凌驾于人面上却浅笑晏晏的神态让梅艳柔忽然生出一种顿悟之感——是她，伍家背后之主，便是她了。 伍慧瑶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不同于一般女子，但也算轻柔，有道是自成一格。这已是成跖能做到最好的程度，索性听上去还凑合，缺陷不大。 “你便是伍氏嫡长，才女慧瑶。” “殿下谬赞，臣不敢当。” 此时不能让伍慧瑶岔开话题，梅艳柔神情肃穆，沉声道：“事关女皇，殿下请立做决断。” 慕容梧和凤琉璃都是一时为难，细微的表情在两人面上各自一闪而过，在梅艳柔这套说辞之下，急速寻觅着破绽。 “依本宫看，这事确应该处理，但琉璃为臣，有女皇的加封在身，不如软禁在府，本宫设官专审更为妥当。” “殿下如此说，莫不是信不过臣、信不过这大理寺？” 情势顿时如弓弦般绷紧，凤琉璃此刻也已冷静，正欲讲话，却被那一道独特柔缓的声线打断。 “臣觉得梅大人说的有道理，若是浪费时间给贼人机会，实在不值。” 伍慧瑶神情自然，在梅艳柔以为她这是要一起除掉凤琉璃时，她又面上突然浮现一股笑意，那抹笑不深，刻意带着几分流露在外的狡黠。 “不过梅大人又何必大费周折，既有殿下为凤大人作保，只要凤大人肯证明自己的忠心，此事便不必过于追究了，不是吗？” 慕容梧和梅艳柔同时一征，凤琉璃也是看过来。 伍慧瑶浅笑，施施然道：“既然贼人还有众多环伺在外，不如此次就将抓来的刺客斩首示众。这监斩官一职责任重大，若是能由凤大人亲自斩首，以后谁还敢怀疑凤大人的忠心。臣远离朝堂，资质愚钝，诸位以为……如何？” 凤琉璃顷刻双眼赤红，脸色铁青，梅艳柔既急于算盘被扰，又惊于此计之毒，慕容梧亦是如此，简直是一瞬间，他便脸色煞白毫无血色。 若真如此而行，梅艳柔的目的将无法达成，慕容梧和凤琉璃的关系，也将万劫不复。 “臣不想殿下如此为难，所以进殿之前，已将想法禀报女皇，如今先斩后奏，全凭殿下发落。” 伍慧瑶对着众人抬起了头，她极为轻柔的露出了一个笑，那抹笑从她的嘴角逐渐泛起，然后在秀美的脸上散开。就像一点涟漪，倏忽间又消失不见。 慕容梧猛地跌坐在座上，他的嘴唇颤抖良久，终是道：“卿……也是一心为国，本宫……怎敢怪罪……” 梅艳柔不掩面上恼怒，狠狠甩袖而去。 而凤琉璃在这场浪潮之中被人置于案上、任人宰割，只是掌权之人的几句话，便将她玩弄于鼓掌，她的生命，她的亲弟，在别人眼中，都如同草芥一般！ 她狠狠握着自己的拳头，嘴唇被咬出白印，而后她走近了伍慧瑶，两人的眼神交汇，凤琉璃从喉咙中滚出一句guntang的话语。 “伍慧瑶，咱们……来日方长。” 凤琉璃在伍慧瑶身边走过，伍慧瑶的脸上毫无变化，接着她转过头凝视着凤琉璃的背影，脸上的神态恍然间变得怅然若失。 事不由我，我又奈何。 伍慧瑶轻轻合眼，再没了刚才的云淡风轻，她的眉眼流露出轻微的痛苦，但又很快不见踪迹。 这便是凤琉璃铁血之路的开始，也开启了伍慧瑶辗转权谋无奈的一生。 空气始终安静，不仅成跖，岑笑等三人入戏也很深，直到姚导站起来用力鼓掌，周围才有其他的声音融进来。 “好！太好了！都不错！都不错！都记住这种感觉，正式拍摄的时候要保持住！” 曹伟找准时机上前：“那姚导的意思是？” 姚海笑了：“还用我说吗，侯老师都满意了，观众肯定也满意啊！” 姚海这样说的前提，是他自己对成跖的表现非常满意。在几位实力不凡的一线明星之中却一点不显弱势，并且把伍慧瑶展现的如此生动，这个年轻人的演技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