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怒发冲冠！”用手指着自己，陆有有难得说了一句成语，就是，用法有点问题。 但是，陆西河他们听懂了，陆有有的头发茂密略卷，蓬蓬松松的，带上草帽之后，一头小卷毛能把草帽反撑起来一点，不用手压一压，帽子就是顶在头发上的。 看起来，是有点‘怒发冲冠’的意思。 听到爸爸mama和奶奶笑出声，陆有有也很开心，美滋滋的把草帽取下来，重新挂在自己的小背包上，等着见到其他爷爷奶奶，也给他们看。 在讨人喜欢方面，陆有有无师自通，相当优秀。 陆有有不是第一次坐飞机了，进机场之后就熟练的爬上行李箱，抱紧拉杆，假装自己是行李箱上的玩偶挂件，让阿加塔拉着行李箱就行，不用再分神担心小孙女乱跑，被机场的人来人往踩到或是抱走。 就冲这个省心劲，阿加塔觉得，带陆有有环游世界都没有问题。 等到了地方，见到其他人之后，陆有有惊讶的发现，除了上次的爷爷奶奶外，居然多了一个小jiejie。 是宋奶奶的外孙女，叫柯然，比陆有有大三岁多，刚满七岁，看着比陆有有高一截，和小青竹一样。 和陆有有这种露出小白牙笑，身上还带着点rou嘟嘟的孩子比起来，柯然已经有了小女生的纤细感，高挑而沉静，对比之下，让阿加塔真的觉得，陆有有像个跳来跳去的小冬瓜。 任由这个‘小冬瓜’一点也不悄咪咪的靠近小jiejie，阿加塔从朋友这里，也知道了柯然这个小姑娘，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柯然是老宋家大女儿的孩子，和丈夫结婚生子没两年，感情破裂男方偷吃，女方不是好揉捏的性格，哪怕男方家底丰厚也没有怕的，把他使劲折腾，最后净身出户。 在这场教科书式的离婚背后，是过于强势的mama，不忠诚的爸爸，跑来哭闹的阿姨，这些成年人都很难接受的存在，让柯然从小就不亲近人，性子冷漠。 而没等柯然跟着mama，平静的生活两年，她爸爸又查出来些身体问题，这辈子就只有柯然这一个孩子，于是，离婚还不安生的两个，又开始争抚养权。 两个人有钱有时间，斗的旗鼓相当，就是苦了柯然，有没有人管了。 上次自驾游回来，老宋听女儿又和前夫闹起来了，实在看不过去，让他们大人爱干嘛干嘛，她把柯然接到自己身边来。 亲爸亲妈光顾着互掐，导致柯然没怎么接触过亲戚，在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面前，只对外婆稍微亲近一些，宋奶奶本来想着，海岛游就不来了，在家好好陪柯然，小姑娘哪里是性子冷，明明就是从小孤单，没有人陪伴。 但出发之前，她又改主意了。 一是父母疏忽，从没有把柯然带出门旅游过，宋奶奶想带她来海边看看；二是阿加塔家的小孙女，小太阳一样的小卷毛，很讨人喜欢，说不定能让柯然的性子，也变得开朗一点。 “我以前想着，孩子们有自己的生活，干涉不了，但现在想想，不行，你看然然被折腾成什么样子了。”把行李安顿好，下楼的时候老宋来找阿加塔说话，看着楼下坐在角落，安安静静看着窗外的柯然，她还是后悔的。 要是早两年把柯然接过来，这孩子是不是就不这么孤单了？ “这也不是你的错，我们是爷爷奶奶，越不过爸爸mama。”阿加塔拍拍老朋友的肩膀，算是安慰。 老宋特意来找阿加塔，也是想拜托她，让陆有有去在柯然面前晃一晃，给她也沾点活泼劲，别七岁多的孩子，和枯涸的古井一般，没有半点生气。 然后，阿加塔揉了揉眉心，示意老宋不用拜托自己，往那边看就行。 只见陆有有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酒店旁的特产店里，弄来两个草裙，一个裹在自己身上，一个反戴在草帽上，一手提着腰过宽的草裙，一手艰难的爬上木走廊来。 “救命！”陆有有懒得走楼梯，试图直接爬上来，可是，提着草裙的动作严重影响了她的发挥，导致爬了一半，就尴尬的卡在一半。 松手就能爬上来，可是，腰上的草裙就滑下去了；不松手就爬不上来，只能保持着半挂在走廊边缘，提着草裙僵在中间的姿势。 离陆有有最近的，就是柯然了，听着陆有有中气十足的求救，小姑娘回神，看到了一个向自己求救的小家伙。 附近也没有别人，柯然犹豫了两秒，还是站起来走过去，把陆有有拉了上来。 然后，成功把两个草裙都带上来的陆有有，将腰上那个明显要大的草裙给了柯然，“jiejie，这个是你的~” 她头顶的草裙，才是她穿着刚好的，腰上过大的，本来就是按照柯然的体型拿的。 总算是成功把草裙运过来了。 第十三章 看得出，柯然真的没怎么接触过别人，拿着草裙之后，看都不看陆有有，抿紧了唇角，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细白的手指攥紧草裙，一言不发的模样，也挺容易让人误会的，起码在远处围观的宋奶奶和阿加塔看来，面对陆有有送的裙子，柯然表现的有点冷漠，还有点凶。 宋奶奶一边心忧外孙女的零表达，一边又害怕陆有有对柯然失望，不再搭理这个小jiejie了。 柯然不是什么坏孩子，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别人相处，但对于别的小朋友来说，他们理解不了这种沉默和没有回应，宋奶奶之前给柯然找过很多同龄的小伙伴，都是因为柯然不说话而不再搭理她的。 看老宋着急的样子，阿加塔对她摇摇头，让她继续看。 自家小孙女的社交技能堪称天赋异禀，主动跑去交朋友的战绩，至今没有失败的，阿加塔对这一点，很放心。 陆有有果然没有辜负奶奶的信任，面对柯然的冷脸，她半点挫败感都没有。 小卷毛机灵鬼一个，站在木走廊上，发现刚才自己爬上来的位置，有一小截边缘凸出去的木板，卡在上面不动弹还好，但再往上爬，t恤很容易被勾住，让木板边缘刮到肚皮。 可刚才，陆有有的肚皮安然无恙，是柯然蹲下来拉她的时候，主动伸手把木板凸出来的握住，用自己的手背保护了小卷毛。 柯然不会邀功，把陆有有拉起来之后，只是把手心沾着的一些木屑，背在身后擦干净，还是陆有有自己观察到的，然后，对柯然笑的一脸阳光灿烂。 是很好的小jiejie呢~ 陆有有分辨别人好坏的直觉雷达，果然相当的精准。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柯然出现的地方，基本上都能找到说个不停的小卷毛，面对沉默的小jiejie，自己一个人也聊得很开心。 陆有有是出了名的话桶，可柯然没有捂住耳朵，也没有刻意躲起来，有的时候坐在阳光下，还会默默的拿出一把防晒小花伞，盖在小卷毛和自己的头上，让阿加塔觉得，这孩子的性子真的是挺柔软善良的。 这可是，亲奶奶有的时候，都想吐槽的话多。 而宋奶奶看陆有有和看小天使差不多，她还是第一次见，不介意外孙女冷脸的小家伙，简直是如获至宝，恨不得每天下厨给小卷毛加道菜，她手艺可是很好的，一般人都吃不到呢。 阿加塔他们时间充裕，陆有有没去幼儿园也很闲，唯一的小学生柯然，因为亲爸亲妈正在重夺她的抚养权，直接请了长假，所以，一行人在海岛边住着，慢悠悠的不着急，标准的深度游。 陆有有喜欢拉着柯然去附近渔民家里玩，尤其是渔船回来的时候，她跟只小猫一样，围着各种各样的海鲜转圈圈。 柯然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但她拉不动陆有有，小家伙只到她胸口，跑进人群里就看不到，渔船回来的时候，来买东西的人很多，陆有有这个还没有成人大腿高的家伙，很容易被撞到或是踩到。 所以，她还是皱着眉，在一堆鱼腥味之中，护着跑来看活海鲜的卷毛。 时间久了，混了个脸熟，有的时候别人家里做海鲜，陆有有和柯然还能分到一双筷子。 “谢谢阿姨，我帮你端碗。”陆有有可能不知道扭捏和害羞是什么意思，认识的渔民阿姨喊她吃饭，她就跑去和奶奶说一声，大大方方的拉着柯然一起来。 把自己口袋里的大橙子送给阿姨，陆有有熟门熟路的跑去厨房端碗。 装海鲜的大盘子烫，阿姨不敢让陆有有这个小不点端，就让她拿筷子，随手剥了一个大虾，让陆有有抓着尾巴先尝尝。 靠海吃海，当地渔民也不用太繁复的烹饪手法，最大的保留海鲜的原味就已经足够美味，就是这些虾虾蟹蟹，贝壳海鱼的，吃起来还要剥有点麻烦。 陆有有剥海鲜的手法相当的娴熟，完全不像是前两天，才从酒店厨师叔叔那里学来的，她不仅能给自己剥，还可以帮柯然剥，每两个剥好之后，就在自己和小jiejie的碗里，一人一个。 招待她们的阿姨被小卷毛萌到，有的时候还逗她，“有有好乖，知道照顾jiejie。” “当然啦，jiejie也很照顾我的。”陆有有想都没想就回答了，不觉得自己帮柯然剥海鲜是照顾，像晚上回家，小jiejie蹲下来背自己回去，晚上给她买大椰子才是照顾。 在旁边安静吃饭的柯然，这次没有再紧紧的抿住唇，而是露出了一个很淡的笑容，一闪而过，然后，从口袋里拿出包湿巾，等着给陆有有擦手。 她不太会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是，柯然可以确定的是，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小卷毛。 如果陆有有是她的meimei就好了，等旅游结束，柯然想把陆有有抱回家。 晚上太阳快下山，海边很凉快的时候，陆有有就提着小桶，拉着柯然去玩沙子，她不堆城堡也不挖坑，专门拿着小铲子堆一些鱼虾，念念有词的准备明天继续去吃。 柯然帮她看着拖鞋，坐在旁边看她玩沙子，等太阳快要看不见的时候，才站起来去让陆有有穿鞋子，拎上小桶回去，明天早上再来玩。 把小桶收好，陆有有穿上人字拖，随手拍了拍腿上的沙子，拉着jiejie的手回去。 阿加塔和宋奶奶都在酒店大厅等她们，看着两个孩子回来，才各自带回去洗澡睡觉。 这几天，柯然把陆有有照顾的很好，小卷毛依旧是奶白色的皮肤，半点晒伤都没有，穿上睡衣之后，和个牛奶小布丁一样，她重重的趴在床垫上，被反作用力轻轻的弹起来，玩的不亦乐乎。 “奶奶，我喜欢柯然jiejie。”等阿加塔洗漱完，陆有有从床上爬起来，蹭在奶奶身边。 “嗯？”一般这个时候，阿加塔给个语气词回应，表示自己在听，陆有有就可以说完全部了。 果然，小卷毛伸手，给奶奶讲小jiejie有多好，就是说完之后，有点遗憾的仰躺拍肚皮，“jiejie看起来不开心，她喜欢什么都不会说的。” 就拿吃东西为例，陆有有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会直接说出来，但柯然不是，喜欢的，她不会去要，讨厌的，她也很少拒绝，看着很冷清，实际上再好相处不过，总在包容和接受。 还是陆有有一直盯着小jiejie，发现柯然喜欢的东西，就都给她，不喜欢的东西，她就直接拿走或是只给jiejie一点点。 把床上的‘布丁’抱起来，阿加塔听陆有有碎碎念，笑着揉了把陆有有的卷毛，“有有很好。” “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揉头发，陆有有对奶奶笑弯了大眼睛，挪挪挪，挪到床上继续和床垫玩。 她可能不太清楚，为什么现在都不怎么和人亲近的柯然，愿意天天陪她到处跑；她可能也不太清楚，为什么游客这么多，当地的渔民却总是招待她去吃饭。 真诚又热忱，陆有有不知不觉中，点亮了很了不起的技能。 在床垫上蹦了一会儿，陆有有就睡成一小团了，阿加塔给她的肚子上搭了一个被子角，也伸手关了灯。 新的一天，又是活力满满的小卷毛。 陆有有拉着柯然去买椰子喝，坐在伞下面，两个人一起喝也要喝很久，总是不缺话题的陆有有突然听到，有人喊小jiejie的名字，她只来得及回头，看到说话的是个叔叔，整个人就被柯然拉到身后。 “然然，是爸爸啊。”说话的人已经走了过来，是个看起来挺年轻的男人，看到柯然戒备的模样，半蹲下来试图表示自己的友好。 陆有有被柯然挡着，悄咪咪的探头去看，柯然jiejie的爸爸？ 但柯然就和受到威胁的猫一样，全身炸毛，护着陆有有一点一点的往后退，尤其是在男人试图靠近她的时候，挡住陆有有的手都有点抖。 然后，陆有有伸出自己还有点rou的手，从后面抱住了小jiejie的腰，和柯然统一战线，歪着头，瞪着面前的男人，“你走远一点！” 她不太清楚，为什么jiejie看到她的爸爸会这么害怕，但是，陆有有是柯然这边的，她讨厌的，她也讨厌。 只是，好不容易找到柯然的男人，不会这么轻易的走远，他蹲下来试图拉柯然的手，想让柯然亲近一下自己。 要是宋奶奶在这里，肯定就要暴打这个前女婿了，你们两个大人争抚养权，关孩子什么事，她带着孩子躲着都要被找到，就不能心疼心疼孩子吗？ 男人还在说，什么跟着爸爸会住大房子，可以坐直升机去海边，巴拉巴拉的，然后，突然伸手拉住柯然，想抱一抱她，告诉她，他是爸爸。 柯然记事以来，就没有怎么亲近过父母，给她拥抱最多的人只有两个，外婆和陆有有，所以，哪怕面前的人是爸爸，对柯然来说，也没有什么不同，她奋力的挣扎，想抽回自己的手臂。 陆有有看jiejie被拉走了，也被吓到了，“坏蛋，放开jiejie！”她看过新闻的，知道有些人贩子会强行抱走小孩，然后把他们卖掉。 小卷毛又慌又忙，转头看到手边放椰子的小木凳，推掉椰子就抓起来，冲到男人身边扑头盖脸的砸了上去，“救命！” 男人根本没想到，被木凳子抡头，哪怕陆有有的力道有限，但耐不住头的防御值低，被砸懵了一瞬间，让柯然挣脱开，然后，旁边听到陆有有求救的大人，也跑了过来将男人摁倒在地，卖椰子的老板娘把两个孩子护在怀里，“不怕不怕，乖，婶婶带你们去找奶奶~” 刚抡翻了一个大人，还有点跃跃欲试的陆有有，松掉手里的小木凳，一脸乖巧的点头。 回去让奶奶来揍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