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洛宇果然在校门口，正跟班里平时处的好的男生聊天。那几个男生看赵澜过来，都笑着打趣：“呦，学霸来得真早。” 洛宇淡淡道：“什么学霸不学霸的，别给人家扣帽子。”几个男生吁了他一声，都去一边继续看书了。 洛宇冲她笑了笑：“睡得还好么？”赵澜点点头：“挺好的，省了我不少跑路的时间。” 洛宇看了看候场的考生们：“进去吧，就当是一次月考。”赵澜点点头：“谢谢。” 上午考完语文，交卷子的时候她长长舒了口气，没想象中的难。她背着书包走出考场，一眼就看见洛宇拎着一盒饭站在门口等她。 见赵澜走到他身边，他打起手里的伞往赵澜那边倾了倾：“中午吃完饭回去睡个小觉再过来吧？”也没有问她考得好不好，赵澜心里暗暗想。 “好啊。”她说着看了看洛宇手里的饭盒。“我怕这附近的小餐馆东西不干净，去咱学校马路对面那酒楼买的。我以前老去那吃，熨帖又好吃。” 赵澜不知该如何作答：“真的谢谢你。你吃过了么？”洛宇点点头：“当然了。你回去睡一觉，考完一科是一科，别有压力。”赵澜进酒店前回过头说：“我会把钱都还给你的。”洛宇轰她进去：“行行行，考完试一块给我。” 洛宇就这样兢兢业业地帮赵澜买了两天的饭，当了两天的活闹铃。 最后一科英语考完的时候赵澜被巨大的喜悦撞得晕头转向，她感觉之前压在身上的那些束缚都一下子碎成了粉末，未来无数种可能在等着她，被高考狠狠压抑的情感一下子翻涌了上来。 她抬头看了看窗外，天光乍泄。 考生们都陷入了狂欢，有在学校门口和家长抱头痛哭的，也有兴奋地大吼大叫的，赵澜迫不及待地跑到了校门口，正靠在栏杆上低头看手机的洛宇被她风风火火的样子吓了一跳。 赵澜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看见洛宇才感觉世界有了颜色。她张开双臂一下子抱住洛宇，洛宇差点被她撞了个跟头。赵澜像个小疯子一样地不停说：“我考完了，姑奶奶终于考完了！我解放了!” 洛宇笑着虚虚抱住了她,感觉扑在自己身上的是只小奶猫。旁边有的男生笑着冲他们吹了声口哨，赵澜猛地被惊醒，腾地一下从他怀里跑出来。 洛宇忍不住哈哈大笑：“你也有这样得意忘形的时候啊，我之前一直不敢问你考得怎么样，看来考得不错。”短暂的尴尬过后赵澜又回复到了之前兴高采烈的状态：“还可以吧，感觉正常发挥吧。物理化学没什么不会的，就是数学和英语有点虚。” 洛宇笑着点头：“那就很不错了。”赵澜突然停下郑重地冲他鞠了一躬：“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你，没有你帮忙的话，我状态可能不会这么好。” 洛宇被她吓了一跳，赶紧把她扶起来：“说这些可就没劲了。我也得好好谢你呢。走，我帮你把东西搬回家里。” 洛宇把赵澜送到了小区门口，赵澜笑得眼睛弯弯：“那我回家了，我也等你的好消息，暑假再出来玩。”洛宇笑着冲她点了点头：“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吧。”赵澜一步三回头：“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就给我打电话啊。” 那是赵澜23岁之前最后一次看见洛宇。 之后的事情赵澜一点也不想回忆，赵澜烦躁地扒了扒脑袋，已往不谏来者可追。 这是结婚以后她陪洛宇度过的第一个生日，她不想再让洛宇魇在母亲去世的噩梦里了。 接下来的两周赵澜大多数时间还是在苦逼兮兮地写论文，不过洛宇敏锐地发现她待在家的时间似乎变少了。 “澜澜，又出门啊。”正在穿鞋的赵澜顿了顿，回过头露出一个肾虚的苦笑：“我师姐说帮我看看论文，我请她出去吃顿饭，探讨探讨学术问题。” “哦，”洛宇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她，“你早点回来啊，回来歇歇吧，我看你这脸色可不太好。”赵澜点头：“你就别cao心了。” 周日很快就到了，赵澜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妥当。可是洛宇还没有回家，她忍不住给洛宇打了个电话：“二少什么时候回家啊？都这么晚了。” 洛宇那边有翻文件的声音，应该是还在忙：“哎呀，我今天忙糊涂了，忘跟你说了。我今天回来得晚，但是我明天歇一天去墓地，你别等我了宝贝。” 明天是庄晴的祭日，洛宇恐怕已经忘了自己的生日。赵澜只好回道：“那好吧，给你留着灯。” 门轻轻开了，赵澜立马从床上蹑手蹑脚地起来，在门缝里看见洛宇正轻手轻脚地拖鞋换衣服。 赵澜笑着按了一下手里的遥控器，客厅里看电影用的投影仪突然亮了起来。 客厅墙上的幕布缓缓放下，洛宇显然被吓了一跳，他凑上前想去看个究竟，耳边猝不及防地响起了生日快乐歌。 他突然挑唇笑了，也不喊赵澜，站在那里安静地等着赵澜给他准备的节目。 屏幕亮了起来，当时初中诗社的几个人出现在了屏幕上。洛宇眼神中浮现出一丝惊讶。 李静笑着打招呼道：“洛宇，好久不见啊，首先祝你二十七岁生日快乐！澜澜给我们的问题是：说说你们印象中的洛宇是什么样的。” 他们那届的社长搭茬道：“我先说我先说！超级好队友，办事效率特别高，而且人特别暖，对谁都乐呵呵的，小天使。” 李静拿回主导权：“好好好，社长大人说完了，该我说了，我觉得你是那种特别靠谱的人，有什么事你在的话就不用很担心。咱们诗社当时演出，我扬琴弦断了，我当时都快吓死了，谁知道他提前了准备了一套扬琴的备用琴弦，还安慰我别着急。当时我就觉得你是个特别有数的人。” “聪明又意气，办事儿特爷们儿。”以前在社里打鼓的男生在后面笑得像个老佛爷。“特别能装，还挺自恋的，吃得用得特别高级，总把自己弄得像个小少爷。”洛宇把拳头抵在唇边低低地笑了起来。 不一会画面切换到了另一个，高中时候老和洛宇一起打球的猴子如今还像当年一样瘦：“嘿，先祝你小子生日快乐。咱们学霸让录个视频给你，让说说对你的印象。我觉得吧，你球打得特别好，虽然比我还差了那么点。而且我觉得你和学霸高中时候早恋还能考那么好简直太酷了。” 高中班里几个相熟的同学说完以后，就轮到大学里那群损友了。 douglas的大鼻孔首先出现在屏幕里，他鼓捣了一会儿摄像头，然后缓缓地把大脸挪进了屏幕里：“嗨，美丽可爱的crystal拜托我们给你录个生日祝贺视频。我们就非常勉强地夸夸你好了。” leo一边喝可乐一边说：“上弦的机器人！工作学习狂魔。”douglas把他推到一边去：“lyndon你真的超自恋你知道么？虽然学院里的女孩子们说喜欢你的自信，但是我们不爽你那个拽拽的样子很久了哈哈哈哈。” ceceily温温柔柔地打了个招呼：“你在我印象中一直是一个非常好的男孩子，有才华又很自制很专情。希望你以后能和crystal每天甜甜蜜蜜。” 最后出现的是洛星，她偶像包袱一直很重，把摄像头调整到了一个最显脸小的角度：“老弟，祝你又老了一岁呀。” 洛宇笑着揉了揉眉心。“我们小少爷是典型地从小可爱到大啊，小时候软软萌萌的，像个小王子，长大了虽然一度长歪过，但好歹被我们小篮子给掰回来了。” “我知道你最重感情，和mama感情最好，mama去世一直是你的心结。你以前怪我为什么mama去世以后还能跟爸爸平静地相处。因为我是jiejie，你接受不了可以哭可以闹，但我不能任性，我要时时刻刻为你想好退路。” “你现在长大了，像我和mama期望得一样，优秀，温柔，负责，健康。我希望你能够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慢慢地从过去的伤痛中走出来。” 赵澜这个时候蹑手蹑脚地走出来，轻轻从后面抱住他。洛宇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视频结束了。幕布缓缓地升了上去，房间里一时寂静无声，只有屋外的车鸣间或一响。 “谢谢宝宝。”洛宇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赵澜脸轻轻蹭着他的后背：“生日快乐啊大宝贝儿。我希望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欣赏你，喜欢你。” “mama虽然去世了，但以后我，jiejie，可能还会有我们的小孩，都会努力带着mama那份爱，加倍地爱你。所以你每年过生日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请一定要开开心心的。” 洛宇转过来把她搂在怀里，把头埋在她肩上：“你怎么这么rou麻啊，我都不好意思了。” 他顿了顿：“有你在我身边真是太好了。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 赵澜踮起脚亲了一下他的耳朵：“希望你每年都能和我一起开开心心的。”洛宇点了点头，把她搂得更紧了：“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 高中回忆杀结束啦！下面几章是日常小过渡～～接下来几天就吃存稿了！ 欢迎小仙女们留言呀~· ☆、婚姻策略 给庄晴扫过墓以后，赵澜直接回了爸妈家，洛宇被她这次回娘家搞得猝不及防：“为什么突然要回爸妈家，我正想和你多待会儿呢。” 赵澜拍了拍他的脸：“只顾着谈恋爱我论文就真完了，你就是一个人形信号干扰器。” 洛宇颇有些委屈：“我保证不打扰你，我肯定乖乖地干自己的事。” 这可怜见的，赵澜拍了拍他的肩膀：“孤独促进思考。我想我爸妈了，我得带他们定期去看牙了。” 洛宇拉住她：“我可以带爸妈去啊。”赵澜轻轻拿开他的手：“行了，我得闭关修炼，自己回去吧，吃饭别凑合啊。” 赵澜就这样抱着电脑回了爸妈家，老头老太太看见她回来以为两口子吵架了，吴明珠一脸关切地问：“小澜啊，你今天怎么突然回来了？” 赵澜想了想：“因为我觉得最近和洛宇太腻歪了，有必要和他保持一下距离。”她爸正在一边歪着头偷偷听着。 吴明珠一脸担忧：“哎呦，这是什么理由啊，乖乖告诉mama，是不是吵架了。” 赵澜笑着把电脑放在床上：“我只有吵架了才能回娘家啊。”赵父赶紧过来说：“可没这个意思啊闺女。” 赵澜继续道：“我就是觉得夫妻间得定期拉开一些距离才好。边际效用递减规律懂不懂啊。” 吴明珠摇了摇头，一边择菜一边说：“不懂，但是我看啊，年轻小夫妻就得趁着感情好的时候牢牢把对方抓在手心里，慢慢把爱情转化成亲情，这样才长久。” 赵澜了然：“您就是这样套路我爸的吧。”赵父哼了一声，挺了挺腰：“她那些幼稚的小招数，我就是假装受用哄她高兴。” 赵澜乐得看两个老人斗嘴，吵吵闹闹地才有家的样子。 第二天去学校上课，导师把她留了下来。赵澜哆哆嗦嗦地蹭到办公室，手里拿着这几天赶出来的论文，心里不停打鼓。 教授招呼她进来，看了看她的论文：“中规中矩，还凑合吧。”赵澜在心里谢天谢地。 老教授是业内有名的专家，生活中是个时髦老太太。她抬头看了看赵澜：“好一阵子没看见你穿那些像小公主一样的裙子了。” 赵澜摸不清她导师什么意思，怂怂地问：“啊，最近事有点多，没啥心情穿。”导师脸上浮现出一丝促狭地笑：“又跟你老公瞎折腾去了。” 赵澜尬笑：“我没有，我们不折腾的。我这几天都在写论文。”导师点了点头：“你这个论文啊，和古文所最近开的一个短期课程有点关系，你去他们那听听吧。讲《周易》的。” 赵澜满脑子的问号：“是讲怎么算卦么？” 导师被她那个怂样子逗笑了：“可能也会讲吧，他们所的王教授研究易经四十多年，给咱们所里李教授算过一卦，准得吓人。他这可是正经的易经研究，和街边那些算卦的不是一个概念。” 赵澜崇拜地点点头：“这么厉害，那我去听听。”导师把论文还给她：“穿上你那些小公主裙子去啊。论文听完课再好好改改，出不来个让我眼前一亮的论点你就回去接着重改。” 什么玩意，为什么要穿小裙子去，教授吃错药了？出门关门的时候，她听导师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以为我们民俗所没有靓仔么，你们才土里土气像要饭的。” 赵澜这才松了口气，教授也真是，越老越像个小孩子。喜欢小裙子还真是……有点可爱。 赵澜挑了一身比较日常的lolita去上课，毕竟太过张扬不太合适。古文所的妹子们已经早早就到了，她一个奉命过来打酱油的默默坐在了最后一排。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她这个不速之客。 “最后一排那个cosplay的，就是他们民俗学所的那个大神。”一个女生小声跟旁边的人说。赵澜糟心地想：我不是cosplay，我也不是大神。我新论文连个优秀的论点都没有。 前面的讨论得更欢了，人总是对进入自己领地的外来生物充满好奇。 “她是不是写文章爆历史学院教授性|sao扰女学生的那个人啊？”“好像是，我以前在咱们学校杂志社的微信上见过她照片。”啧，来听这个课可能就是个错误。 赵澜只好自动屏蔽那些声音，拿出笔记本重新梳理论文框架，就着中间那个逻辑断层开始苦思冥想。 突然，前面那个妹子回过身来跟她搭话：“同学你好。”赵澜放下笔笑了笑：“你好啊。”那个妹子的眼睛像小鹿的眼睛，水汪汪得还挺可爱：“我之前听说过你，你当时成绩那么好，为什么去学民俗学了啊？” 这是学科歧视么？前面的人也有得好奇地转过身来。 赵澜笑了笑，心平气和地说：“我成绩也没有很好的。我就是很喜欢民俗学，从小就喜欢听我家人讲那些神话故事。” “而且也很喜欢到处跑去做田野调查。大学暑假跟着老师接触了一些民间的活态神话，觉得还挺振奋人心的，一种情怀吧。而且最主要的是，我是钟敬文大师的小迷妹啊。” 那个姑娘友好地笑着说：“真的很佩服你啊。”赵澜回道：“我也很佩服你们啊，为往圣继绝学，听起来就超酷。” 直到下课前也没有人议论她了，赵澜终于松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有点黑，已经快七点了。 赵澜正准备给爸爸打电话，一抬头发现洛宇的车在校门口停着。 洛宇正靠在车门上冲她挥手。赵澜小跑两步问道：“你怎么来了？” 洛宇指了指天：“天黑把媳妇儿安全送回娘家是一个男人的义务。”这话似曾相识啊，赵澜一下子乐了，把手里的包递给他，准备上车。 “宝贝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可爱？”洛宇帮忙提了一下她的裙摆，怕它不小心被刮到。“我导师，哎，一会跟你说吧。”这时陆陆续续地古文所的同学有的也结伴出来吃饭了。 刚才跟她搭话的姑娘跟她打了打招呼：“赵澜你是本地人啊？”赵澜笑了点点头：“是啊，家离这不远就不住宿了。”洛宇小声问道：“你同学啊？”赵澜点点头。 洛宇站直冲对方笑了笑，露出两个小酒窝，路灯昏暗的光自动给他加了层滤镜：“你好，我是赵澜先生，她来你们所蹭课给你们添麻烦了。” 那姑娘连忙摆手，眼神有些躲闪：“没有没有，怎么会添麻烦呢？您真是客气了。”旁边路过的几个人也有意无意地朝这边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