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电话还在响，柳彦铭抱着二蛋起身去接电话。 “阿铭，你这几天干嘛呢，怎么也不见你来找我玩。你是不是考砸了心情不好，有啥事直接给哥们我说呀。”刚接上电话，电话另一头就嚷嚷起来。 听着声音有点耳熟，柳彦铭一时半会没有想起来，只能含糊道：“中考考得还行，只不过这几天家里有事。” “奥，我知道了，阿铭明天晚上有班级聚会，班长让我问你去不去？”大大咧咧的候奇思没有察觉出柳彦铭的异样。 候奇思这话一出，柳彦铭就想起了他，他记得自己参加同学聚会，通知这个消息的正是候奇思。 候奇思是柳彦铭的中学好友，他为人乐观开朗，性格大大咧咧，心直口快，就是比较冲动，一不留神就得罪人。 候奇思和柳彦铭上的同一所高中，上高中时关系很好，可自从柳彦铭里家出事后，就莫名其妙的和他失去了联系，关系也慢慢淡了。 柳彦铭得知候奇思最后消息的时候，还是在上完专科一年后，在酒店里做帮厨，听同事说起巴栈桥的一场车祸，死者名字叫候奇思，他再三打听这件事，最终才确定是同一个人，柳彦铭因为这件事失魂落魄了很久。 再次听见候奇思的声音时，柳彦铭内心颇为复杂，既有喜悦，还有淡漠，颇有一种熟悉的陌生人之感。 对于候奇思来说，他和柳彦铭仅仅是10多天没见面，对于柳彦铭来说却是10年的别过。 柳彦铭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去，具体时间和地点是？” 候奇思笑道：“明天下午6点半在新海酒楼牡丹房，要不然明天我去找你？我和你一起过去。” 柳彦铭同意了，与候奇思约好明天下午6点时，在他家里见面。 第二天下午，柳彦铭准备好后，就坐在沙发上一边做奥数题，一边等候奇思的到来。 6点05分时，敲门声响起，柳彦铭起身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位穿蓝色t恤，黑色运动裤，红色运动鞋的男生，男生长像一般，但气质很阳光，脸上最有特色的就是一双眉毛，眉毛粗黑，像极了蜡笔小新的眉毛。 柳彦铭看见候奇思后，脑海里关于他的记忆渐渐苏醒。 候奇思一看见柳彦铭就cao着大嗓门喊道：“我去，阿铭，你这几天发生啥事了，怎么感觉你变化这么大。”柳彦铭慢慢找回了和候奇思相处的感觉，但还是有些生疏。 柳彦铭笑道：“我能怎么变？要变肯定是变帅了。” 候奇思听了柳彦铭的话，笑骂道：“我看你是变自恋了，变的不要脸了。” “我们走吧，你刚迟到了5分钟，现在要快一点过去。” 候奇思应了一声，柳彦铭锁好门，和候奇思向新海酒楼赶去。 新海酒楼距离柳彦铭家有2公里，在东大街最繁华的地段，算是z市排的上名的酒楼。 柳彦铭和候奇思一路上插科打诨，终于在6点28分时赶到了酒楼，刚一进酒楼，就看见了中学时的班长正在一楼大厅接同学。 班长看见柳彦铭与候奇思，连忙上前热情道：“就差你们和马新欧了，你们快点上去，4楼牡丹房。班主任和所有老师已经到了。” 候奇思对张天炳挤了挤眼睛，“王晶晶也来了？” 班长张天炳立马心领神会“今天全班都来。” 候奇思嘿嘿笑了几声，用肩膀撞了撞柳彦铭，“咱们快上去吧，王晶晶也来了，你女神正在等你呢。” 柳彦铭一头雾水，女神？ 想了一会，才想起了这个王晶晶正是自己初中时暗恋的女生，说是女神其实夸张了，王晶晶长得很清秀，家境不错，因学习芭蕾，所以气质很好，加上性格文静，学习好，正好符合这个年代男生的审美。 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也暗恋过她，班里大部分男生都知道柳彦铭暗恋王晶晶，王晶晶自己也知道柳彦铭在暗恋她。 想起当初自己把王晶晶比作天边一轮皎洁的明月时，柳彦铭满脸黑线，不忍直视自己的黑历史。 房间里有5张大桌子，每张桌子能坐着10人，柳彦铭走进房间，立马受到了很多人的欢迎。 其中就有柳彦铭的班主任张晓萍，“柳彦铭！来这里坐” 柳彦铭闻声看过去，一位知性中年女子身穿浅绿色荷花边雪纺衫，向他招了招手。 他记得她是自己的班主任。 柳彦铭走过去，坐在了张晓萍旁边的空位上，这张桌子都是老师，一共有8位老师，就他一位学生，旁边还有一个空位。 如果是以前的他肯定会浑身不自在，但现在的他坐在这里却觉得格外舒服。 毕竟其他桌子都是柳彦铭相处了3年的同学，多少还是了解一些他。 而这些同学，柳彦铭早已忘得差不多了。 同学们都还是不大的孩子，和现在的他还是有些代沟。 “柳彦铭中考发挥的怎么样？你平时成绩一直很优秀，老师相信你肯定能考上附属一中。”张晓萍笑眯眯的看着柳彦铭。 她最喜欢的学生就是柳彦铭，成绩好，性格好，有礼貌，从来不惹事，这么乖的孩子没有人不会喜欢。在坐的老师们也确实都喜欢柳彦铭。 柳彦铭谦逊有礼的向张晓萍微笑道“：老师，我这次发挥的很好，这次考试很多题型都是老师们讲过的，只变了数字和问法。多亏了老师们我才能考上高中。” 整桌的老师都笑了，物理老师李新华高兴的夸着柳彦铭，“你脑子聪明，转的快，还肯吃苦，成绩不好才奇怪。我虽然是你的初中老师，但我毕竟也是研究生毕业，你上高中有不会的题还是可以问我的。” 柳彦铭眼睛一亮，现在的他正在自学物理奥数，虽然可以看懂，可自学起来还是有些吃力，效率低。他正需要一位给他讲解物理奥数的老师。 他装作腼腆的笑了笑，“李老师，我现在正在看物理奥数，自学起来有些吃力，其实我很希望您给我讲一下题，可是我联系不到您，也不敢打扰您。” 李新华看着柳彦铭一脸羞涩，大笑着，“这有什么不敢打扰的，我就喜欢好学好问的学生，等会我给你联系方式，有问题就打电话给我。你要继续努力，上高中也不能松懈。” 柳彦铭连忙点头应着，满脸喜悦。 李新华看着柳彦铭越看越喜欢。 第10章 数学老师张婉琴不由调侃道：“老李，你这是随时随地不忘老师的身份啊。不过要是柳彦铭这样的学生，我也愿意这样。等会我把我的联系方式也给你，你在数学方面有问题可以问我。”前一句话是对李新华说的，后一句话是对柳彦铭说的。 柳彦铭听了张婉琴的话，笑容满面，“张老师如果我打搅了您，您可别嫌我烦啊。” 张婉琴笑眯眯的看着柳彦铭，“欢迎打扰！” 老师们都喜欢逗一逗柳彦铭，他时不时冒出几句风趣的话，也惹得老师们哈哈大笑。 最后一个学生终于姗姗来迟，他刚踏进房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他身上，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西装尺寸却略大一些，头发梳在后面，被发蜡固定的油光发亮。 整个人看上去极为精神，只是略带一些违和，有种小孩子偷穿了大人衣服的既视感。 这位男同学扫视了一圈房间，发现只有柳彦铭旁边有空位。 柳彦铭抬起头与男同学的视线刚好对在了一起。 男同学眼底满是厌恶，他皱着眉，一脸嫌弃的坐到了柳彦铭旁边的空位上。 柳彦铭扬起温和的笑容，向男同学点了点头。 男同学白了他一眼，一脸嫌弃与厌恶。 “马新欧，你怎么现在才来。”张晓萍看着马新欧，心里有些不满，面上却不显。 “老师，我爸带我去谈生意，我现在才赶过来。”马新欧说完还颇为自得、挑衅的撇了一眼柳彦铭。 柳彦铭被马新欧这样对待，也想起了这货。 这货叫马新欧，从初中开始就一直和他不对盘，有他的地方必有马新欧。 每次考试不是柳彦铭第一，就是马新欧第一，最关键是老师们都喜欢柳彦铭，每次开家长会柳彦铭一直是被夸奖的那一个，至于马新欧，老师除了提了几次成绩好，就没话了。 关于柳彦铭暗恋王晶晶这事，其实一开始只有几个与他关系好的同学知道，结果不知道怎么班上大部分人都知道了，其中马新欧出了很一大部分力气。 柳彦铭也看出了马新欧嫉妒心强、不愿别人比自己优秀的心态。 以前的柳彦铭，已经与马新欧互怼过很多次了，两个人早已撕破了脸，这也是马新欧在他前毫不遮拦情绪的原因。 但越是这样，老师们越喜欢柳彦铭。没人会喜欢一个小心眼，嫉妒心重的学生，最关键这个学生总是针对自己最喜欢的学生。 现在的柳彦铭自然不会把马新欧放在心上，毕竟经历不同，心态亦然不同。 对于马新欧来说，柳彦铭是抢了他所有物的人；对于以前柳彦铭来说，马新欧是个有脑子有病的人；对于现在的柳彦铭来说，马新欧是个莫名其妙但无关紧要的人。 柳彦铭面上依旧微笑，完全不把马新欧的挑衅放在心上，老师们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对马新欧越发不喜。 正应了一句话：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马新欧同学现在就接触这些，不会有点早吗？”政治老师是个颇为迂腐的中年男子，他很是看不上马新欧爱显摆这一点，他更喜欢柳彦铭的谦逊。 “怎么会早？我爸说等我高中一毕业就接手公司，他让我先慢慢接触一些生意。”马新欧一脸自傲，还不忘给柳彦铭扔一个鄙夷的眼神。 政治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那祝马新欧同学事业成功”这番话对工作的人说，是一句很正常的话，可对一个刚刚初中毕业，即将上高中的学生来说，却带有讽刺的意味。 柳彦铭和其他老师们，都听出了这句话里的味道。 马新欧学习成绩很好，可见也是个聪明人，他当然也听出了话里的讽刺。 马新欧的脸色有些黑，没有再应声。 服务员推着推车走进房间，开始上菜。 上的第一道菜是凉菜，名叫凉拌彩色双丁，看上去色泽鲜艳，十分可口。第二道是凉拌鲫鱼，第三道是皮蛋豆腐……陆陆续续最后一道菜也上齐了。 服务员在教师桌放了一瓶白酒和饮料，在其他桌上放了两大瓶饮料。 老师们每人倒了一小杯白酒，学生每人倒了一大杯饮料，所有人都从座位上站起来，举起手中的杯子。 张晓萍满面笑容道，“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聚一堂，作为带了你们三年的班主任，在这里我想对同学们送上祝福，祝你们金榜题名，不论前方路途多么遥远，愿大家谨记我们三年的时光。” 物理老师也温和的笑着，“我知道大家在私底下一直叫我‘面瘫李’，都觉得我对你们太严厉，其实不是我不笑，而是你们没看见我笑，现在是最后一次相聚，我就在这里笑个够吧，大家可以和我一起笑。”说罢，李新华哈哈哈大笑起来，全场哄堂大笑。 其他老师也各自说了几句祝福，学生在老师们说完后，也都发表了自己内心的感激。 几个人在说话时，没忍住当场大哭了起来。 柳彦铭含笑望着大家，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内心的感激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 马新欧见柳彦铭没出声，鼻腔里哼了一声，神色颇为倨傲，“感谢这几年老师们的教导，为了表达我对老师们的感激，今天这一顿我请了！大家放开吃，不够再点。”老师们听了这话，都皱起了眉头。 一些清楚这次聚会的同学，神色奇怪的看着马新欧，柳彦铭好笑的看了一眼马新欧，这个马新欧是搞什么鬼？ 本来这次聚会就是班费剩下的钱举办的，还没考完试每个人又交了十元，就是为了给班级聚会添钱，可以说这次聚会是已经定好，付过钱的。 马新欧这番话，不了解事情经过的同学可能会觉得他大方，但是了解事情经过的同学，都觉得他是脑子有洞。 柳彦铭暗暗摇了摇头，虽然他记不清这次聚会发生了什么，但又依稀有一些记忆，当时的马新欧也说了这番话，但好像是被一位同学当场嘲讽了。当时局面闹得有些僵，最后聚会只以吃完饭，尴尬收场。 没有人应马新欧的话，场面因他的话有些尴尬。 柳彦铭笑出声，转移话题，“现在就我一个人还没有说句话，我嘴笨，有些话想说，却说不出来，我这初中三年最庆幸的事，就是遇上了你们，最美好的事，也是遇上了你们，‘教诲如春风,师恩似海深’只有这句话才能表达我对老师们的感激。” 柳彦铭对老师们弯腰鞠了一躬，转而又对同学们说，“我们朝夕相处了三年，共度了三个春秋，我们拥有共同话题，我们也拥有共同的目标，上一刻我们是一起应付老师的同伴，下一刻我们也是相互竞争的敌人，但不论如何，感谢你们，让我在最美的年华遇见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