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节
“不行！绝对不行！”龚智一听到伊芙的打算，立刻就开口反对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些人……” “那些人怎么了？”伊芙老神在在地坐在那儿没动，“我觉得这没有什么问题。” “怎么会没有问题？！”龚智气得脑门儿上的青筋都要爆起了，“那些可是艾滋病患者！人家荣季安去聋哑人学校学习，是因为那些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危险，你去接触艾滋病人？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会怎么样？” “想过，不会有什么后果。”伊芙根本就不担心会有病毒能够感染到自己，就算有，她的精神力也可以直接将其排出体外。而且，她为了拍这部戏，专门去了解过这种病，只要不是那几种途径，根本不会有感染的风险。“我不会跟他们玩什么换血游戏，也不会跟他们交配，你觉得他们会把病传染给我吗？” 龚智在接到剧本之后，自然也是知道这些要点的。 但是，对于艾滋这种病毒的存在，就算理智上知道只要不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就没有危险，但感情上依然会觉得排斥、害怕。 “好吧，就算你确定自己不会被感染，”龚智自动忽略了伊芙口中的“交配”这种动物化的词语，“你有没有考虑过，其他人知道你跟艾滋病患者近距离接触后，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异样的看法？”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伊芙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不过，既然你们这么排斥，为什么还要拍摄这部电影呢？” 之前，她把这个想法告诉导演的时候，李奇峰也在电话里劝说她，最好先去跟经纪人和家人商量一下。虽然没有明确反对，但那语气分明就是不太赞同的。 如果是为了电影拍摄效果，李奇峰当然举双手赞同。 但是为了长远…… 他可承担不起那一丝的可能性。 如果伊芙因为这个发生了什么意外，先不说谢家的那尊大佛他根本得罪不起，就是这部电影也要跟着被人喷死的。 所以，这会儿他还专门赶了过来，跟龚智交代了这件事。 说到底，还是大家对于这种病，对于那些病人，都有一种根深蒂固的偏见和排斥。 哪怕是筹拍这样的电影，心里的想法其实依旧没有变化。 倒是荣季安在知道以后没有反对，而是提出了他到时候可以跟伊芙一起过去。 荣季安这态度还真的是和伊芙一样的，否则他也不可能以一个c国人的身份，获得国外那么多的专业赞誉。一旦进入一个剧组，他就会把自己完全融入到那个角色之中，把其他属于常人的考虑都抛到脑后。 不过，伊芙并没有带他一起去的打算。 一来，荣季安现在还在聋哑人学校，要花的时间也不短，她可不想一直这么等着； 二来，荣季安要过去，不过是为了陪她这个小辈而已，并没有一定去的必要，何必浪费时间和精力？ “我……”龚智看着伊芙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突然说不出话来。 他能说，这样的电影其实就是为了一个情怀，而这样的情怀，这样的精神，是夺奖热门吗？ 就算电影筹备地再好，但他们其实并没有像演员那样全身心投入。他们看中的不过是背后的利益、名誉。 就连旁边坐着的李奇峰也愣住了。 他一开始做导演的时候，也是看中了其中的风骨的。但慢慢的，就有了变化。他知道了技巧，知道了导戏的经验，知道怎么把分镜图画得更清楚，知道怎么和制片人打交道，但是，却把一开始的初心给丢了。 或许是c国电影的地位让他们电影人太过焦虑。 急于得奖证明c国人并不是不懂电影，不懂艺术，李奇峰看到这个剧本的第一反应就是——找主演，冲大奖！ 可他却忘了，这个剧本存在的意义并不只是这些，它是在呼吁大家关心艾滋病患者，支持山村支教，勇于奉献自我温暖他人！ 这部电影，应该是能让人看完后有一种“赠人玫瑰手有余香”的感触，有向着病人迈出关心的脚步的勇气！ 这其中，剧本的安排和演员的诠释当然重要，可导演难道就不重要了吗？ 不！ 电影里的每一个镜头，都将是导演感官的一种延伸表达。 如果，连他自己都带着偏见来执导这部戏，拍出来的东西，真的能够感动别人吗？ 更别说是什么获奖了。 伊芙虽然是个学生，而且已经踏入了社会，但她的世界好像格外的单纯。 这“单纯”并不是现在网络上衍生出来的贬义词，而是真正的赞扬。 她好像并不受这个世界的污染，总是能有一番自己的净土。这或许和伊芙家里人的维护有关，但也跟她自己有很大的关系。 如今她这话一出，龚智和李奇峰竟有一种被棒槌敲醒了的感觉。 “我到时候和你一起去。”李奇峰突然说道。 “不不不，李导演，剧组的事情还要你出面安排呢，我陪伊芙去吧！”龚智这会儿居然有了一种从前刚刚选择做经纪人的热血冲动了。 “你不是要负责安排伊芙的那些行程，还要盯着各方面的动静吗？”原本只是坐在一边当透明人的陈晶突然站了起来，“都别争了，我和伊芙去！我也是她的贴身助理，这种时候当然是我跟着比较合适啦！” “不用，我自己过去就行了。”伊芙倒觉得这种是根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她不用别人陪。 “我可不是担心你。”陈晶的胆子也不算小，再加上伊芙都不怕，她自己心里的那点儿纠结也就没了，“我是担心你不会跟人说话！你说你这直来直往的，别把人给吓着了。” 这倒是个问题…… 想到伊芙那说话能够噎死人的技能，让她一个人去的话，到时候可别让人家以为她是上门踢馆的。 “你通知了家里人吗？”见大家已经默认了陈晶陪着过去了，龚智又才问道。 这问题一出，李奇峰的头皮都发麻了，就怕谢将军来找他的麻烦啊！ “说了，他们没意见。”伊芙再淡定不过了。 怎么可能没意见？！ 只不过，谢家的人根本就拗不过她。表面上是同意了，但谢爱军已经在私底下做了很多安排，就是为了护着伊芙，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那就好，”几人都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那就尽快安排好地方和人选吧！” －－－－－－题外话－－－－－－ ps：剩下的几个妹纸，你们去哪儿了……是在养文吗……错过时间的话就视作放弃啦！ 记得，19号中午之前！ ☆、第六十八章 小葡萄（三更） 因为伊芙和陈晶都是女孩子，而伊芙要饰演的那个“郭素素”也是女性，所以她们在医院里挑选了一个主动愿意跟她们接触交流的年轻小姑娘。 这姑娘没有说本名，只是一个昵称小葡萄。 小葡萄今年才十九岁，也就比伊芙大了一岁，比陈晶还小了好几岁，却得了这种病。小葡萄的病是母体传染的，母亲染了艾滋病之后生下她，所以小葡萄一出生就成为了艾滋病病毒携带者。 难得的是，这小姑娘十分活动开朗，而且因为很少和其他人接触，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 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陈晶都不敢相信这是一个艾滋病患者。在她的想象中，患了这种病的人，都是一脸愁容，形容枯槁的，怎么会像小葡萄这么鲜活？ 其实，这小姑娘和“郭素素”前期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并不相似。 但是，在看过其他人后，伊芙还是决定就她了。 剩下的人，要么就是那种破罐子破摔，整个世界都没了的人；要么就是彻底放飞自我了；亦或是尘归尘土归土的死寂。 和他们相比，反而是小葡萄更为接近“郭素素”。 至于“郭素素”前期的那种痛苦，小葡萄其实也是有的。毕竟，谁也不是天生就觉得无所谓，从一开始就能接受这种命运的玩笑。 小葡萄如今的成长，不过是以往的泪水灌溉出来的。 伊芙对待小葡萄的确是和正常人没有两样，这让小葡萄十分欢喜。虽然她成天都是一副乐天派的样子，但是就连病友之间，也不会相互靠近了。 而伊芙这样的健康人居然可以这样对她，小葡萄脸上的笑容就更灿烂了。 即便如此，她也从来没有主动接近过伊芙和陈晶。不是她心里有抵触，而是担心被拒绝、被嫌弃。 陈晶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会每天跟伊芙来医院一趟，但真的要跟一个艾滋病患者待在一起，心里还是有些小疙瘩的。 所以，对于小葡萄的这种做法，她反而松了一口气。 可是，以前从不喜欢和人接近的伊芙却大有不同。 她主动靠近了小葡萄，并且拉起了她的手。 那一刻，陈晶是真的看到了剧本中属于“郭素素”的眼神。 “伊……伊芙……我是，我是……”小葡萄的声音甚至还带着几分颤抖，不可置信地看着伊芙，“你难道就不怕……” “我们没有交配，也没有互换血液，更不是母体和胎儿，为什么要怕？”伊芙反而十分平淡地坐在了小葡萄的身边，“你不是要跟我讲你小时候在学校的情况吗？继续说啊！” 刚刚，就是小葡萄说起了她十分羡慕其他人能够和闺蜜手拉着手上厕所，她却只能默默地缩在角落里，连老师都不敢靠近她。然后，伊芙就拉起了她的手。 “对……对……我，我们以前的学校……”小葡萄这一次没有因为伊芙大胆的用词，然后一起污得开车，讲那些脸红心跳的笑话，而是忍了忍，然后继续讲起了之前的事情。 但她说的话已经是前言不搭后语，完全没有逻辑了。伊芙却坐在一边听得十分认真。 陈晶在另一边的长椅上，明显可以看出小葡萄的眼睛里有眼泪在翻滚，可一直没有落下。而且，这小姑娘的心神根本就不在谈话上面，一双泪眼不停地去看她和伊芙轻轻握在一起的手上。 这大概是她懂事以来，第一次和母亲、医护人员以外的人这样亲密接触，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 陈晶突然觉得自己心里有些发紧，鼻子一酸，差点儿跟着热泪盈眶了。 从医院回去的路上，陈晶难得地沉默了一路，等到伊芙下车的时候才突然开口：“你难道就不害怕吗？” “她快要死了。”伊芙突然说了一句，“她不过是想有人牵一牵她的手。” 郭素素等到了那个在她手心里写下名字的孟冬，幸运地在那个小村庄里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直到四十几岁才去世。 可是小葡萄永远也等不到她的“孟冬”了。 陈晶心里一梗。 伊芙没有说名字，但她一下子就听明白了，是小葡萄！ “她……要死了？”陈晶突然想到了小葡萄那张格外灿烂的笑脸，还有今天被伊芙牵起手后难以置信的泪眼，不知怎么竟有些慌张。 “对，这一次接受我们的探访，可能是她最接近其他人的经历。”伊芙知道小葡萄的身体状况，不仅是因为医院方面的答复，还有她对小葡萄身体的扫描，“只要注意一下基本的安全范围，是不会有感染的危险的。即使心里担心，也可以回去后消消毒。” 伊芙说完这话就离开了。 陈晶坐在车上，突然就有了一种勇气。 她突然叫了司机重新把车子开回了医院。 因为伊芙每天有半天的时间过来，剩下的半天要回去揣摩剧本，所以现在回来时间也还早。 陈晶到的时候，小葡萄还坐在那个长椅上，捧着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红苹果痴痴地笑着，像是得到了最好的礼物。 在看到陈晶的时候，小葡萄还有几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