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木棉应下了,又给木秋桐道不是,秋桐笑着扶了木棉,道:“你我姐妹,哪里就生了你的气了。” 木棉有些害羞,扭了脸不看秋桐。 秋桐又道:“姑娘说了,明日回来给你做糖醋排骨。” 木棉听了,破涕为笑,忘记了方才的尴尬,喜啾啾的和秋桐讨论起明日要怎么哄了扶风多做一些来。 秋桐便笑木棉是个小馋猫,二人破了芥蒂,越发亲热起来。 还未到戌时,木棉便爬起来,给扶风烧手炉,又再一次熏了衣裳,热水也都备好了,秋桐才起来,到了戌时一刻,秋桐叫醒了扶风起来洗漱。 扶风有些迷瞪,这几个月到了顾家,顾母和顾卫中疼爱,越发懒散了,早上睡懒觉也日渐成了习惯。 这会儿由了秋桐梳头,梳了垂鬟分肖髻,秋桐又特特压了翘起来的扭股发,整个人看起来变温婉许多。 扶风很是满意,秋桐心思细腻,知晓今日场面不该太过出头,如此的发髻簪了细碎小雏菊头花,显得纯良无害,整个人也不会太过于美艳。 今日里穿的是顾母特意挑选的一件浅淡长袭纱裙纬地,外套玫红锦缎小袄,细碎绣了暗色的石榴花,边角缝制雪白色的兔子绒毛,一条橙红色段带围在腰间中间。右侧缎带上系一块上等琉璃佩玉佩。 秋桐今日给扶风上的胭脂浅淡,眼尾下端稍稍着了一些螺黛,让眉眼显得上翘的弧度低一些。如此便看着大气端庄了许多。 木棉和秋桐忙活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将将梳了头换好衣裳,又忙着添手炉,收拾出门包裹叠。 差不多收拾好之时,顾母派了丫头来唤扶风。 秋桐忙不迭的收拾完了,上下仔细观察了一番,眉眼温婉,容色俏丽,气质浑然天成,如今配着顾家的身份出去,倒是个出色的大家闺秀模样了。 木棉送扶风秋桐到了花厅,顾母已经等了一会了,看了扶风,满意的点点头,道:“我儿今日衣裳打扮很好。” 扶风微微抿嘴笑。 两人出了二门,坐了马车就往城中去。 隆德伯府位于城中繁华地段,此片皆为达官贵人宅邸,高楼大宅鳞次栉比。隆德伯府又自成一街,门外青石板路今日被马车挤了个满满当当。 不若扬州府的灵秀,京城青砖黑瓦大气宽敞。街道也格外宽阔,那京城广大,出入又多为马车,扶风和顾母到达胡同口,马车便有些行进不走。 好在离侧门也并不远,马车刚刚听稳,也有婆子迎了上来。报了门第,婆子便领着顾母和扶风走了几步进了侧门。 隆德伯府是御赐的宅邸,有皇家的磅礴大气,多年的传承在宅邸里也有着体现,精致的垂花门,丫头婆子迎来送往,声气低沉恭敬,自有一番规矩。 扶风暗自赞叹,安静的跟在顾母身侧,目不斜视,端庄稳步的走着。 进了二门,左侧廊桥过去,便是隆德伯府今日招待宾客的地方,偌大的厅里三三两两的坐着些夫人小姐,见到顾母和扶风进去,本不甚在意,只是都看到了扶风,皆不约而同倒吸口冷气,片刻便听到了细碎的讨论声。 “这是谁家女眷?”年纪稍长的一个夫人问道。 “这是谁家小姐?长得如此绝色?”一个年轻一些的媳妇再问。 “你看她那裙子,罩着的可是烟纱?想不到烟纱如此罩在外裙上也很好看。”几个年少的少女在议论。 ☆、第116章 伯府 周学士夫人却是和隆德伯府关系融洽又恰好认识顾夫人的,见状便迎了上来,道:“顾夫人,你怎的才来?” 那隆德伯宋夫人此时也丢了陪着的客,前来打招呼,“顾夫人,真是对不住,今日里客多,没有亲迎,是我的不是。” 这隆德伯是个封了爵位的人家,宋夫人身份何等贵重,说这话也只是客气而已,以她的身份,也只有封爵亲王之类的当家主母或者是老夫人到来,才会去亲迎。 顾夫人深谙其道,便笑盈盈的行礼,道:“宋夫人太客气了。” 扶风忙跟在顾母身后给周夫人和宋夫人行了礼。 周夫人牵起扶风的手,左看右看,啧啧夸赞,道:“当真是个神仙,再没有见过如此出色的小姐了。” 宋夫人也笑盈盈的看着扶风附和。 扶风羞涩的抿了嘴笑,大大方方任众人打量。 陆续便有那身份相当的夫人上来和顾夫人说话,借着周夫人和宋夫人的介绍,与顾夫人搭上了话。 顺天府府尹夫人戴氏顺利的和顾夫人搭上了话,面带艳羡,“顾夫人,您家里这闺女是怎么长的,啧啧,我之前听了周meimei的话,还当是她夸大了说,不料今日一见,这哪里是夸大了啊,形容都不到万一。” 顾母忙道:“几位快别夸这丫头了,脸皮越发的厚了。” 宋夫人引了顾夫人自去和周夫人等人坐了,那宋蓉便和周芳蕤便来和扶风见礼。宋蓉神色虽然仍倨傲,到底是主人家,扶风颜色好,便有那羡艳的目光追随,宋蓉心里嫉妒,却也不好发作。 宋蓉虽说有权贵世家小姐的傲气,到底规矩上也是过得去的,领着扶风自与五六个年纪不等的姑娘相互通报了家门姓名。 便有那好奇的姑娘问起扶风,“顾姑娘,你长得真好看,只是往日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问话的是那新任顺天府府尹的嫡次女,也是个新跨入上层权贵世家交际圈的。扶风从未在在这些官家小姐前露过脸,所有的贵女都是以为因为顾家刚刚升了三品官阶,才有了资格与这些贵女结交的原因。却都心照不宣不去提起,这戴家姑娘看着年纪尚小,约莫十岁出头,心机上稍有欠缺,方才问了出来。 宋蓉也不说话,幸灾乐祸的看戏。 周芳蕤正想解围,就听见了扶风的声音:“我自小体弱,母亲不曾带了我出来,所以戴姑娘并不认识我。” 戴大姑娘忙拉了戴二姑娘,又给扶风道不是,“我meimei年纪小,顾姑娘莫要在意。” 扶风笑道:“戴姑娘言重了,戴二姑娘并未说什么,我又怎么会在意。” 戴二姑娘见扶风可亲,忙道:“顾姑娘,我叫闺名淑珍,你叫我淑珍就是。” 戴大姑娘也忙道:“我叫淑慎,顾姑娘看着小我些许,如是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jiejie也是使得的。” 扶风忙道:“戴jiejie,淑珍meimei。” 不多会儿,另有三四个小姑娘也上来陆续说上了话,扶风不卑不亢,自有一番大家闺秀的样子,有那城府深的,也都微笑交谈,城府浅些的,真心和扶风交往,倒也其乐融融。 这边厢顾夫人处搭话的人也不少,顾卫中如今朝中得力,宛如一个冉冉升起的星星,那后宅女眷也都通着朝政,如今看见顾家姑娘端庄大方,容貌又秀丽,不免有那家中有适龄男子的主母便打听了开来。 “顾夫人,你家姑娘今年多大了,可许了人家?”有那和顾夫人坐得稍近些的夫人便悄声打听。 这妇人说来也是这隆德伯府的旁支,傍着隆德伯府,虽说官阶不高,也得以入出与这些官眷结交。 顾夫人心里恼怒,这起子话,除了关系亲近之人,外人却是不好直接问起,若有这层意思,得悄悄着人打听了才是。 只是这大庭广众之下,如果言语上有失,难免就丢了脸面。顾夫人方才耐了性子压低了声音答:“丫头还小,想多留两年,倒是还没有说。” 这妇人还待问起什么,周夫人见状忙转开了话题,问起隆德伯宋夫人,“老太君在哪里,怎的半歇还不见她老人家?” 宋夫人笑道:“方才传了话来,说是怕来早了你们反倒拘束,等会子到了午膳时间再出来和大家说说话。” 这隆德伯府门第不一般,交际来往也都是京城里的头面人物,此番便听见了有小丫头来报,道是湘郡王妃来了。 宋夫人忙迎了出去,在垂花门接了郡王妃。 大周朝郡王有许多,却大多并不受宠,此湘郡王多得圣上喜欢,虽不干朝政却地位不浅,在京城世家里也多受欢迎。 郡王妃年纪尚轻,约莫二十五六岁的模样,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模样中上等姿色,一身贵气,穿戴首饰也都是端庄合规的。 周夫人迎进来时,众人也都一一见了礼,郡王妃虽年轻,却是在后宅行走多年了的,不多会子也就和大家说到了一起。 此时隆德伯老太君也终于在丫头的搀扶下来到了主厅,今日客人众多,那宋夫人便道不若请了老太君愿意见的人到老太君居所见上一见便是。老太君嫌人来人往反倒麻烦,还不若就在主厅里见上一见,反倒方便。 老太君一到,众夫人便挨序祝了寿。 丫头婆子也都严阵以待,只等宋夫人一声令下,摆好膳席便是。 宋夫人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正要吩咐丫头们去摆饭,便又有丫头来报,说是福亲王妃到了。 宋夫人很是惊讶,这福亲王府,自从前年文佳郡主与宋墨的亲事没有谈拢,中途反悔了,两家的关系便有些僵,虽没有说恶语相向结了仇,到底膈应,便几乎是断了来往的。 如今却不是细理纠葛的时候,且不说福亲王妃身份贵重,就是普通一些的人家,今日上门是客,又是老太君的寿辰。 宋夫人忙撇下众人,亲自到二门去迎了福亲王妃。 福亲王妃却是个人物,虽说与隆德伯府出了那起子事体,却能屈能伸,见了宋夫人就道:“我倒是不请自来了,我晓得你生我的气,只是老太君到底是长辈,请你看在老太君的份儿上,暂且揭过吧。” 宋夫人心里恼恨,后槽牙咬了咬,笑意不达眼底,道:“王妃言重了,快快请进。” 福亲王妃见宋夫人绕过自己提的事体,也乐得装糊涂。 说起这福亲王妃,今日里突然到隆德伯府来,也是得了福亲王的授意,如今福亲王春风得意,年节办了几个差事都很漂亮,得了圣上的夸赞,越发打压得太子抬不起头来。 福亲王便想着隆德伯府虽说与福亲王府谈崩了联姻,却也不能狠得罪了,少不得哄着些,以防投向太子一方,福亲王妃方才拉了脸面前来。 宋夫人和福亲王妃彼此看不惯,此时却都装了一副笑盈盈的面孔,引了福亲王妃到了主厅,福亲王妃忙到老太君身前说话。 “祝老太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今儿个老太君气色真好,看着年轻了十几岁呢。” 老太君自是知晓与福亲王妃的龃龉的,只是年岁摆在这里,这点郁气更是藏了个深,笑盈盈的道了谢,又让宋夫人安排落座,道怕是众人都等饿了。 周夫人与福亲王妃却是熟的,虽说今日福亲王妃不请自来,周夫人却不好装着不见,忙招手唤了福亲王妃。 老太君留福亲王妃一桌吃饭,福亲王妃谢过了,给周夫人打了个招呼,便陪着老太君用饭。 午膳过后,宋夫人道是后厅摆了戏台,请了周小庄戏班,让众夫人去看戏。 戴夫人便恭维,故作惊奇,道:“宋夫人真是厉害,能请了周小庄来,周小庄虽说是梅派传人,听说拿手的却是越戏,婉转非常,这些年带了徒弟,越发难请了呢。” 宋夫人觉得脸上有光,谦虚的笑道:“也是看在老太君的面子上。” 大家也都纷纷表示,今日托了老太君的福了。 虽说不得多远路程,老太君接近古稀,却不太走得动,便在前头坐了软椅,后面众夫人小姐簇拥着,往后厅而去。 后厅一个十几丈长宽的空地上搭了宽敞的戏台,对着的是广厦,此时也是分了两边,因着的是这隆德伯府设计巧妙,广厦左侧一片桃林,虽说此时桃叶落尽,却也是只是隐隐绰绰的,这桃林另一边却修了一座八角暖阁,隔着戏台不到十丈,恰恰也能很好的看到了戏台。 如此一来,男女桌却是分得清楚了的。 老太君坐了正中间,又忙着添了火炉手炉,又是坐在半伸出来的广厦之下,并不曾吹了风,如此便暖和了起来。 众夫人按着身份地位也都挨序坐了,扶风趁机挨到了顾母身边,离了周芳蕤等人。 丫头拿了戏单子来,老太君递给了福亲王妃,福亲王妃推拒半晌,推举不过,点了个文戏《麻姑献寿》,戏单子传了一圈,但是众夫人哪里就真好意思点了,最后也只有湘郡王妃点了折武戏《穆桂英挂帅》。 戏单转到老太君手里,老太君道:“听说这周小庄拿手的越戏,今儿我也听一听,与我们京戏有什么不一样的。”点了个《四郎探母》,点了折越戏《梁祝》。 戏单子呈上去,自是从老太君点的演起,折子戏《梁祝》被周小庄演绎得婉转,绵绵长长,幽幽远远,仿佛祝英台在身旁说著昔日的故事。 扶风听了很是觉得别有滋味,听得认认真真。 老太君看了半晌,便道:“这越戏就是太软绵了些,到底不如我们京戏大气。” 众人都点头称是。 老太君看了宋蓉几个窝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话,便道:“蓉丫头,你带女孩子们去后园子里顽去,你母亲摆了投壶,双陆棋。你们不爱看戏自去玩吧。” 宋蓉站起来扭到老太君怀里,道:“老祖宗最懂蓉儿的心思了。” 老太君一张菊花脸笑得灿烂,搂了宋蓉便道:“猴儿,快别搓磨我了,去吧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