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柳淮安这才撩起袍摆,坐在榻上。 饮了口茶才缓言:“想起从前你怀如儿时,正逢我刚入仕时时在宫中忙活,陪你的日子并不大多,累你独自在这院子里怀妊辛苦。“ 阮大奶奶伸手抚盖在他放置桌面的大手,真心实意的道一句:“爷说这般话倒是显得生份了,你我夫妻,妾身能为爷开枝散叶别提心里有多开心,又谈何辛苦?自是甘之如怡。” 柳淮安听完微微扯了扯嘴角,这便是自大夫人故去以后露出的第一抹笑颜了,只叹息一句:“母亲故去,我自不必宫中述职,只安心在家守制一年,也能时时在你身边陪伴照顾。只望叫你不必从前那般独自辛苦。” 阮大奶奶点了点头,眼中含了百般情意:“有爷陪着,妾身自是万事不惧。也是母亲那里保佑一回,才逢此时叫妾身这里有了喜。” 柳淮安轻轻颔首把佳人揽入怀中,轻轻抱住。 *** 关于阮大奶奶有喜一事儿,柳府里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烦忧。 比如二房里的二夫人现在自坐在自家房里暗自神伤。 原本纪氏那里撑了这些年终于西归,她这里算是熬出了头,可还未高兴上两日,哪曾想霜枫院里竟然传出来这一桩喜讯…… 叫她不得不好好思量一回,若是到了日子长房那里顺利产下长孙,她这里怕也只能乖乖的把个管家的权力交到大房手中。 若是她不愿意,届时不必阮大奶奶说话,老夫人那里头一个便放不过她。又说大房一旦得了势,她二房势必再没了说话的权力。 二夫人大权在握这许久,又哪里甘心把个管家的权力这般轻易的拱手让人? 沉吟许久才叫唤身前的管事婆子进来只问一句:“先头叫你去清平坊里打探的那一桩事儿,可是有些眉目了?” 那婆子点了点头恭敬的回禀一句:“老奴照着清平坊里的老姐妹给的说项,往西林胡同走一了朝,倒是寻见了人又打听一番。栖意园通房沈姑娘原是叫她奶娘的儿子卖入的清平坊,那老婆子现下倒是同她儿子一家在那小院子里过得其乐融融,好不快活。”又将那奶娘同沈鱼母亲托孤的陈年旧事儿一应说给二夫人听个详细。 二夫人冷笑一声:“这世间的人儿便这般心安理得的多。只叫我知道了这一桩便没了她的好来。” 接过来那婆子递上的香茗浅浅饮上一口,思虑一瞬复又开口:“你去找几个可靠的,寻个由头……便从那沈鱼那奶娘的混账儿子那里下手……且小心着点,莫落了人口实。” 那心腹婆子点了点头恭谨道:“老奴省得。“ 二夫人这才又言一句:“待我这里拿捏住那奶娘一家子的身家性命,到时只由着沈鱼的意愿处置便是。“这般一来便不怕拉不近关系,这个人情她总归是欠定了的。 ********** 沈鱼最近有点烦恼,林家大少爷未然瞧她的眼光实在是有些太过粘腻。 林老爷子初归府,二爷那里时时过去陪伴,沈鱼不便跟在身前,便瞧着空档带了白术一道去听雪轩里同温方将他那味驱毒的方子再仔细推敲一回。 却说也巧,每每去时皆见林大少必定也在,一开始沈鱼未曾多想,只当那林家大爷同温大夫那里幼时一道长起来的,定是感情极好才这般日日粘在一起。 只一样,每回她去那林未然总是想着法子的讨好一回,按理来说她不过是林大少爷表兄的一个通房丫头罢了,便是他对柳二爷有所求,也不该讨好到她头上来。 便又仔细的观察一回,却又发现不若她何时不经意的看瞧他,他的视线必定在她身上流连。 若换个常人这般一定叫人觉得猥琐,偏生林未然生得一副玉面书生的模样,又说一个大男人生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纯真的紧,叫人觉得很是无辜模样,连带着都不忍开口呵斥一回。没奈何沈鱼只能带着白术躲回玉林轩里不出门了事儿。 再细想一回或许是自己想差了也不一定,大约是柳淮扬身边难得出现个女子才人觉得好奇。只那林未然的眼神实在叫人不大舒服,温方那里是懒得再去寻一回不痛快,那没了大花猪的荷花塘却依旧是个好去处。 香甜的莲蓬采几枝,回头煨上一锅莲子粥,清香又去火。沈鱼姑娘想得极美,却是将将先靠近那荷塘,莲蓬未采上一枝,便瞧着林家少爷架着一叶小舟从个莲花窝里划了出来。 不等沈鱼假装不见一回,便笑语吟吟的打了招呼:“小鱼姑娘真是巧,原来你也喜来此处赏荷。” 第66章 呵呵 沈鱼心道: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却也是个伸手不打笑脸人,瞧着林未然脸上堪比春风的笑容,忍住拔腿就跑的想法,屈一屈膝恭恭敬敬的道一句:“林家表少爷好。” “小鱼姑娘不必多礼,近来少见姑娘,可是身体不适?”林未然从个小舟上立了起来,目光殷殷关切问一句。 他墨发白衣面容温雅,立在一池芙蕖中,到有股子仙风道骨的味道…… 沈鱼垂目又道一礼:“谢表少爷关心,奴婢无恙……”顿了顿又道:“出来许久,怕是二爷那里需要侍候,便不扰表少爷赏景的雅兴,奴婢告退。” 沈鱼言罢便要转身离去,却是不想那林未然何时驱舟靠岸,见她提步欲走,心下一急越过那汉白玉的拦障抓住了沈鱼得袖口。 沈鱼不想他这般大胆孟浪,只觉脑子一热全凭一股子恼怒回身铆足了力气将那胳膊狠狠挥开。 力道之大只瞧轻舟上的林未然脚下的一个趔蹶便可预见,随着他身体的摆动那小舟越发不稳,沈鱼便是听着噗通一声眼睁睁瞧着舟上人一头栽进水里。 沈鱼抚了抚衣袖站在岸前原是打算待林未然冒了头赔个诚心诚意的不是再行回玉林轩。 却是瞧着水里的人一通挣扎之后,渐渐的便没了声息。 心道不好暗骂一句:不会泅水附庸的什么风雅泛的哪门子舟,这不是害人么, 心下想着却没耽误腿上功夫,朝外园奔出去搬那救命的人去了。 她这里正没头没脑的急奔,眼瞧着便到外园正欲扯着嗓子喊上一回,却叫一只横插过来的手一把拽住。 站定一瞧却是柳二爷锁着眉头一脸不赞同的望着她:“可是青天白日的见了鬼了?才叫小鱼这般癫狂无状。” 沈鱼却是顾不得柳二爷话里的不满,只觉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林家表少爷落了水,奴婢自己又不会泅水,塘边少有人迹,只能到院外寻人。” 说罢便欲往外奔了先救人要紧,却叫柳二爷拉住不动,正是心中大急,只见柳淮扬淡淡唤一句:“宫十一。”便瞧着一道黑影一闪朝那莲塘奔了过去。 这……便是传说中的轻功?凌波微步?通房沈鱼此时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膜拜着早就没了踪迹的宫十一。至于救人一茬已化作脑后事了…… 一旁立着的柳淮扬瞧着她这幅模样却是越发脸黑,抓住她胳膊的大手微微使了使力道,管教姑娘回了神。 “二…二爷?”沈鱼回神变瞧着他面色不好,又想想自家做的奇葩事儿,免不得有些心虚起来。 柳淮扬瞧她这般模样冷哼一声:“难为小鱼还瞧见我这个二爷。” 瞧他这副不阴不阳的模样便知心中酝酿着怒气。沈鱼心中又是嘎登一下,分不清楚他眼下为的是哪一桩,是恼她同那林家表少爷牵扯一回,还是气是她盯着宫十一的背影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