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驳船
“低?” 一听蒙建业这话,焦大林不由得叹了口气:“就算再低也没办法,我也想找清淤船呀,可那玩意太金贵了。” 焦大林这话倒是不假,刚刚改革开放的中国连基本的生活物资都缺,很多地方还需要粮票、布票来调节生活必需品,就更别说用于港口建设的特种船舶了。 清淤船是有,但大部分集中在北方的海军工程局,以及长江内河的工程兵手里,一般的地方单位基本很难看到,像奋进这样在偏远海岛上的小厂就是听都没听说过。 所以在这里一般的清淤工作都是采用极为古老的办法,那便是利用退潮时,将一部分海域围起来,依靠人工将水底的淤泥打散,在利用海水涨潮冲刷干净。 如此模式不但效率低下,而且清淤效果也不明显,因为涨潮的海水带走的那部分泥沙并没有完全冲到深海,大部分都沉淀在港外的深水区,久而久之港外也会变得淤塞。 焦大林也知道人工清淤的弊端,可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也没有好的办法。 “咱们为什么不自己造一个?”蒙建业诧异的问了一句。 焦大林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造一个?你说得到是轻巧,整个厂子堪堪能把渔船修明白,就想着去造船?清淤船的船型是什么样?里面的结构需要什么样的材料?放样要多少?舱室要设置几个?最低功率是多少?最高功率又是多少?电焊、切割、铆接、钣金、机加工能不能跟上去,各部分的成本是多少……” 蒙建业被焦大林连珠炮似的问题,直问得有些发懵,这套路有些不对呀,不应该是自己提出个闪亮的观点,作为领导的厂长大人就应该拍着大腿表示赞同。 怎么焦大林非但没有同意,反过来还给他一顿科普,唉,要不怎么说能做厂长的人都有两把刷子呢,看来以前看的小说都是骗人的。 “总而言之,你可别把造船当成过家家,申书记这个人是固执,古板,但那天跟你说的话我觉得还是很对的,没事儿多读读书,别脑袋一热什么话都说,小心犯错误!” 见蒙建业愣愣的不说话,焦大林还以为蒙建业是被自己说得难为情,不由得把口气放缓,细细的提点了一句。 蒙建业能怎么办?难道还要继续说他会造清淤船?估计自己的话还没说完,就得被焦大林批得找不到北,没办法,实在是奋进厂的实际情况根本没办法造新船,又何谈去造船? 所以蒙建业只能讷讷的点头表示受教,便带着核算港口清淤的任务,匆匆离去。 焦大林站在原地看着蒙建业离去的背影,不禁深深的叹了口气:“最近的的担子压得很重,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撑下来。” 正如焦大林所感慨的那样,这段时间蒙建业肩上的担子的确很重,不但要培训一线职工橡胶捻缝工艺,还要帮着焦大林处理一些零散的核算,如今又要让他参与港口清淤的工作,这对一个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来说,负担不可谓不重。 可正如厂子无法造船一样,焦大林也是没办法,他是空降到奋进厂的,本就没有可靠的人手去用,再加上申书记等人的掣肘,他这个一厂之长没被架空就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他也只能让靠得住的蒙建业多担待点儿,权当是对他的培养了。 蒙建业并不知道焦大林纠结又释怀的良苦用心,就算知道了也只会惊诧于焦大林居然骨子里是个老文青,至于其他的根本就不在蒙建业的思考范围,因为他至始至终也没焦大林想象的那么累。 担子是给他了,难道他就不能转手再给别人? 橡胶捻缝工艺他会,贺城同样也会,不仅如此,这货嘴皮子还贼溜,活干得慢,事儿办得遭,可一张嘴却是能把死人给说活了,天生就是搞培训的料,不让他去培训一线职工,蒙建业都觉得屈才了。 零星核算他的确是拿回去了,可转眼就丢给了梁明秋,如果有电脑他还能勉强做一做,可捧着算盘,全靠手写,蒙建业见了头就大,还是让细心又精通核算法的梁明秋去搞吧,毕竟能者多劳嘛。 至于如今的港口清淤核算,的确是有点麻烦,不过蒙建业也想好了,就交给孙宏红去弄了,尽管这妹子时常脱线,可办起事还是很认真的,更何况孙宏红的焊工班跟放羊班没啥区别,有的是时间来小艇码头实地测量,到时候再让梁明秋把把关,根本不用cao心。 至于自己,把握把握大方向,顺带去海边听听《军港之夜》,间或赶赶海改善下伙食,想想都觉得完美。 “哎,你听说了吗?市船运公司的驳船大前天晚上起火了。” “听说啦,火势还很大,cao作舱和机舱全都烧坏了。” “可不是?那可是船运公司仅有的两艘直航驳船,结果两百多吨的船就这么烧废了,实在是可惜,” “废了?那可是钢解构的船,怎么就废了?” “我家老表就在航运公司,昨天过来拿海货的时候跟我说,机舱里的东西全报废了,就剩个空架子,与其更换里面的设备,还不如索性换新船,因为价格都差不多。” “空架子也不错,怎么也是钢结构的。” “就知道你眼热,问题是那是个驳船,吃水浅不说,还经不住风浪,根本出不了远海。” “唉,还真是可惜了。” 就在蒙建业沿着沙滩盘算着该怎么过自己的小日子的时候,突然听到礁石后面传来一阵唉声叹气的对话,不禁眉头扬了扬,抬步绕过礁石,便看到苗阿伯和鲁阿叔一人叼个烟袋锅,在哪一边吧嗒,一边聊得起劲儿,连忙上前打招呼。 一见是蒙建业,两位老人家也很高兴,赶紧让出个位置,招呼蒙建业坐下,三个人先聊了两句,蒙建业方才不经意的问道:“二位叔伯,你们刚才说的驳船,是要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