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嗯，放心，你养精蓄锐，明天还得上班呢。” 萧奕辰万分感动地望着陶睿，然后认真低声道：“你公司的事也多，还得照顾安安、照顾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陶睿揉揉萧奕辰脑袋，“我是事多，不过没有精神压力，你已经很棒了，快去睡觉吧。” 萧奕辰点头，犹豫会又喊道：“陶睿……” “嗯？” “下周奶奶做手术，你……你能陪我一块去吗？” “当然，”陶睿有些喜出望外，答应的尤为爽快，“安安呢？” “带安安一起吧，医生说……说奶奶现在没有求生意志，带安安过去，希望她能多点求生意志。” 见萧奕辰情绪又变得低落，陶睿连忙转移话题，他笑着开了几句玩笑，便赶萧奕辰快去睡觉。 很快就到了下周，奶奶做手术的当天。 萧奕辰一早便跟陶睿、安安去医院，隔着观察窗看见他爸妈、弟弟meimei都陪在病房里，然后一人一句地给奶奶做思想工作。 萧奕辰推门进去，陶睿手里牵着安安也紧随其后。 萧奕辰听见他爸毫无说服力地劝着奶奶，“……妈，你要配合医生治疗，这样病就会好的。我知道你嫌我没出息，我改，以后我这些都改，你不是想让我找点事吗，我过几天就去，我能赚钱的，也能帮衬家里……” 短短一周多的时间，奶奶消瘦得尤其厉害，好像这场持续已久的病早就像虫蚁般把她蛀空，如今仅剩下一副空壳还在苟延残喘地坚持着。 听妈说，奶奶的情况在不断恶化，她消瘦的很厉害，全身衰弱乏力，黄疸、腹水也接连出现，随之还有一系列的并发症，像疼痛、恶心、呕吐、腹泻之类的。 许久没见太奶奶，安安一时愣在原地竟没敢过去认，他抬起头疑惑地看爸爸，似乎是在问太奶奶怎么会变成这样。 萧奕辰摸安安脑袋，心里苦涩还是强颜欢笑道：“安安快过去吧，太奶奶生病了，要安安亲亲才能好哦。” 安安看着太奶奶，然后煞有介事地认真点头，迈步飞快朝病床边走去。 奶奶已是满头银发，遍布沟壑的脸写满岁月沧桑，之前代梅、萧靖他们劝的时候，她都扭过头倔强地没说话，这会听见安安过来了，还是没忍住扭头看过来，下一秒她眼眶里便蓄满泪水。 安安手抓着床单哼哧哼哧地往床上爬，目标瞄准太奶奶的脸，他这时候可爱乖巧的认真模样实在太招人疼，霎时所有人的视线都凝注在安安身上。 安安顺利爬上床，然后便要听爸爸的话过去亲太奶奶。 奶奶连抬手想拦安安，她声音很沙哑，像碎石子摩擦着玻璃罐一般，“别……安安听话，奶奶病了，不能……传染给安安。” 安安没说话，板着小脸态度坚决地推开太奶奶的手，然后他霸道总裁式地拿掌心捧着太奶奶苍老泛黄的脸，接着很用力地吧唧一声亲在太奶奶脸颊上。 奶奶眼眶里蓄满的泪水顿时大颗大颗地向下滚落。 安安低着脑袋难得地又开尊口轻声道：“亲亲就会好哦。” 第74章 上午十点，奶奶被推进手术室,两扇肃穆的绿色的大门接着紧闭，顶上亮起“手术中”的幽绿的灯。 手术室外摆着几张长椅,代梅跟萧微允坐在椅子上,萧靖坐着轮椅，萧微林则嗫嚅着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定定地盯着脚尖。 萧奕辰抱着心情低落的安安，旁边陪着寸步不离的陶睿，安安怏怏地趴在萧奕辰怀里，敏感地从众人的态度跟凝重的气氛里窥探出强烈的不安。 手术整整持续九个小时，期间几次出现危机，仓促焦急进出手术室的护士每次都让众人悬着石头的那颗心不断下沉。 晚上七点,手术室灯灭,面容疲惫遍布红血丝的医生从敞开的门里出来，后面是刚做完手术被推出来的奶奶,隐约还能窥见手术室内泛着冷光的各式器械。 陶睿当先迎上去，跟负责手术的医生打招呼,问他奶奶情况如何。 面对着数人紧张忧虑的注视,医生毫无不适，他解开口罩，露出一张凝重疲惫的脸，低沉沙哑地道：“病人情况不太乐观，还需转入icu继续观察，只要渡过这个关卡，便可以再配合后续的治疗，之后可能会引发一系列并发症，过程很痛苦，很多病人都是没法忍受这份煎熬，你们亲人要好好安抚病人情绪，病人的求生意志是现在最好的一剂良药。” 陶睿点头，又询问医生一些注意事项以及后续的治疗过程。 萧奕辰抱着安安过去见奶奶，奶奶神智清醒，朝安安露出艰难的笑。 安安攥着小拳头，无声地为奶奶加油打气。 奶奶转入icu重症房后，代梅便让萧奕辰带安安先回去休息，她知道萧奕辰这段时间很辛苦，又要忙着工作又要忙着跑医院，人眼见着都累瘦了。 临走前，代梅又跟陶睿说过不少感谢的话。 陶睿认真听着，只说这些是他该做的，朋友有难他理应帮忙，还让代梅好好保重身体，也要多注意休息，别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没有陶睿，现在事情还指不定会糟糕成什么样，所以代梅现在看陶睿的眼神，就跟看她家里的救命恩人差不多。 累了一晚，第二天还得上班，所以萧奕辰没有睡意也得闭着眼补眠。 陶睿从身后抱着萧奕辰，手搂着他的腰，无声地给予萧奕辰精神上的依靠。 屋漏偏逢连夜雨。 第二天上班，萧奕辰便听上头传下话来，说是莫丹极其不满萧奕辰的所作所为，要求公司必须另派人来跟进这事，态度极为坚决。 公司为解决这事特地召开会议，与会人员包括设计部跟领导层人员。 萧奕辰对莫丹毫无逻辑的指控倍感冤枉，“我这段时间家里出了事，心情的确是有些糟糕，但这些情绪我没有带入工作，对莫小姐更没有丁点的怠慢，我自认做的很好，就一份设计图她翻来覆去要改无数遍，我也照她说的改了，现在图纸都确定了，她突然说要换人？” 李总西装笔挺，双手交握搁在桌面上，沉吟道：“这事的确不妥，不过客户为大，她的要求我们也不能无视，莫小姐说你屡次敷衍了事，做事不够主动，思路还总是跟她的想法相驳，现在客户虽然确定好图纸，但合同还没有签订，定金也还没付，这样吧……你先跟客户再联系下，有误会的话就先处理掉，要是没法解除误会……我们再开会商议下一步解决办法。” 话说到这就此散会，萧奕辰接着又被师父叫进办公室。 余扬发清楚萧奕辰家里的情况，知道他现在心情跟精神状态都难免受此影响，不过这是工作的事，他劝慰萧奕辰几句后，还是表情严肃地道：“我之前跟莫丹见过面，她的确不是好相处的人，我们做设计装修的，最怕碰见这种斤斤计较吹毛求疵的，不过碰着了，你就得照样按她的要求做，没有我们去挑客户的道理，这事我会再跟李总谈谈，不过莫丹那边你要处理好，抽时间找她给她道个歉，你私底下把事解决好，闹到公司里多难看。” 萧奕辰点头，强打起精神道：“谢谢师父，我会去找莫小姐的，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争取能让她改变想法。” “嗯，我知道你做事肯定没敷衍，有些客户是这样，觉得给钱就是大爷，你还得好吃好喝给他供着，”余扬发顿了顿，又道，“不提这些，你自己看着办吧，你奶奶手术怎么样了？” “还没度过危险期，医生说要继续观察。” 余扬发拉开抽屉，把一张卡推到萧奕辰面前，“之前你没跟我说，你奶奶手术肯定需要用钱，这里是十万块，你先用着，不够可以再找我。” 萧奕辰愣了下，“没事，不用，谢谢师父，钱我已经借了，够用的。” “真够了？后续还有很多治疗费用，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真的够了，”萧奕辰把卡还给师父，“等我以后缺钱的时候，再来找师父你借。” 余扬发见萧奕辰言辞坚定，便没再推辞地收起卡，又道：“要是缺钱的话跟我说，你好歹叫我声师父，这道难关师父必须帮你度过去。” 听着师父的话，萧奕辰心里多少暖了很多，乃至出来后，他给莫丹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莫丹语气依然趾高气昂，见萧奕辰态度软化言辞恳切，便犹犹豫豫好半天才勉强答应跟萧奕辰见一面。 见面地点约在西餐厅，能顺便一起吃午餐。 地点是莫丹指定的，她显然精通享乐，点的是这边最昂贵的一家西餐厅。 萧奕辰之前提议说他开车过去接莫丹，莫丹先说行，过了会又说有朋友送她，让萧奕辰直接在西餐厅等她。 萧奕辰车快到西餐厅时，余光往前方左侧一扫，突然看见莫丹从一辆银色的宝马车上下来。萧奕辰原本不以为然，接着驾驶室又下来一个人，他便愕然发现那人竟然是魏泳。 见到魏泳不是吉祥的征兆，尤其是见到魏泳跟莫丹在一块。 后来事实证明果不其然，无论萧奕辰怎么说怎么解释，莫丹都有办法鸡蛋里头挑骨头，不过当着萧奕辰的面，她话说的还不算难听，但话里的意思还是很清楚，至少萧奕辰听清楚她的意思了。 莫丹话翻来覆去，说的还是装修折扣的问题，她觉得萧奕辰能收一笔提成，便想从他这里再切一块肥rou过来。 萧奕辰听得无语至极，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莫丹这边想要折扣，就不怕到时候装修给她偷工减料或者敷衍了事？房子装修后可能是要住一辈子的，至于贪点小便宜导致以后得不偿失吗。 更何况他的提成还没莫丹报出来的数额高，萧奕辰当时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三天后，奶奶病情稳定从icu转入vip病房，等稍微再恢复些便要进入下一阶段的治疗。 得知这个消息，萧奕辰连日悬起的心总算落地，遮蔽家里终日的阴霾也被逐渐驱散。 不过几乎也在同时，萧奕辰收到上面的通知，他现在负责的项目将交由魏泳继续处理。 萧奕辰跟进这个项目是众人皆知的，现在突然换人，还是换给萧奕辰的死对头魏泳，公司里一时流言蜚语传的沸沸扬扬，有说是萧奕辰能力不如魏泳的，也有说魏泳肯定私底下动过手脚的，无形中竟各自站成了萧奕辰跟魏泳两派。 会议上，魏泳拿着莫丹跟他签订的合同，让萧奕辰沉着脸束手无策，更没办法改变上面做出的决定。 结束会议，魏泳拿着合同故意紧跟在萧奕辰身旁，志得意满地低声傲慢道：“失望吗？愤怒吗？我还能让你更惨，别忘了，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萧奕辰忽地停下脚步，然后转身看向魏泳，扯出一抹虚伪的假笑认真道：“是啊，不过还没到最后，我正愁这位莫小姐难以应付，所以还得感谢你，替我把这麻烦给接了过去，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给过她一笔钱吧？希望你这赔本买卖做的物超所值。” 萧奕辰嘴里说着“物超所值”，话里的讽刺之意却强烈得极有攻击力。 魏泳打量着萧奕辰的表情，发觉萧奕辰的确是一副摆脱麻烦的轻松姿势，顿时气得狠狠瞪萧奕辰一眼，然后冷冷地撂下一句走着瞧，便怒气冲冲地率先走远了。 萧奕辰嘴角扬起的弧度缓缓垮下来，绷成一条毫无情绪的直线，冷冷地盯着魏泳的背影。 项目被抢走的事萧奕辰没跟陶睿说过，不过陶睿是多敏锐的人，当即便发现萧奕辰的反常。 不过萧奕辰不愿说，陶睿便也没故意提起让萧奕辰难受，只在别的方面愈发关心照顾萧奕辰。 萧奕辰忙着工作的这段时间，陶睿经常去医院看奶奶，常常给她带补品，有时还会抱着安安一块。 刚开始代梅跟奶奶她们还会觉得难为情不愿收，说陶睿之前已经帮很大的忙，怎么还能再这样麻烦他。为这事代梅甚至打电话埋怨过萧奕辰，说他不能这样麻烦朋友，朋友再好也只是朋友，没义务帮他做这些事情。 话是代梅对萧奕辰说的，但转天陶睿便当面跟代梅说：“阿姨，您别跟我客气，您跟我客气就是讨厌我烦我，我是真心实意想过来的，您也别怪萧奕辰，他怕您生气，劝过我别再过来，是我自己愿意的。” 这话把代梅感动的不行，直说萧奕辰是怎样的运气，才能碰见像陶睿这样的朋友，还指着萧微林说，陶睿比他亲儿子还像亲儿子。 代梅说完便意识到这话说得有些不对，刚想让陶睿别介意。 便听陶睿笑道：“那您就把我当亲儿子吧。” 当晚陶睿跟萧奕辰做完后躺在床上，陶睿便抱着萧奕辰笑道：“你是没见着当时的场景，我说完妈可激动了，抓着我手亲自把我送出医院，又反复叮嘱我几遍，让我路上开车小心点，我这好感度刷的真牛逼，再刷下去总有一天能刷爆掉。” 萧奕辰双脚被陶睿夹着，脚是暖的，心也是暖的，跟着笑道：“我妈是没想到你目的不纯。” 陶睿亲昵地蹭萧奕辰脖颈，“什么叫目的不纯，我这目的多坦坦荡荡。” “是吗，那你怎么不直接说，你是想当萧家的儿媳妇？” “是女婿，你心术不正哦萧同学。” 萧奕辰撇撇嘴。 陶睿指尖绕着萧奕辰腰侧画圈，喑哑又暧昧地笑道：“反正明天是周末，再来一次？” 萧奕辰腰酸腿软，累得手指头都不愿动弹，听陶睿说着便赶紧翻身想跑。 陶睿眼疾手快地抓住萧奕辰脚踝，随即轻轻一拽，便把萧奕辰拽得失去平衡摔倒在床上。 “陶睿你……” 陶睿翻身便急不可耐地扑上去，用嘴牢牢堵住萧奕辰后面还没说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