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庶女重生在线阅读 - 第14节

第14节

    “你怕什么?”

    莲心听问,小心觑了眼木容脸色,方才低声回道:

    “今日生了事,怕姑娘果然不要奴婢了,把奴婢撵出去。”

    木容脸色便是一沉,始终有些顾忌,也不怕梁mama笑话,等出了荣华院,便和梁mama一起往东跨院外走,有些担忧的诉起衷肠:

    “我始终养在西跨院里,和母亲情分本就淡薄,我是没了姨娘照看的,许多事总还要托赖着母亲照管,若是不得母亲喜爱,往后的日子又怎么会好过。”

    神情有几分颓唐,梁mama却是一番冷笑,却不知对谁:

    “得不得夫人喜爱,总也不在乎这一个丫鬟身上。再者说,姑娘也容老奴多嘴一句,总归是府里的正经主子,总该拿出些主子的刚硬来。”

    木容面上被说的一红,梁mama却是说完了木容,又回头去看莲心,把个莲心看的无所遁形,便低了头表白起了自己:

    “主子的事从来轮不上我们做奴婢的置喙,奴婢虽不是个聪明的,可却也谨守下人本分,莫说是不知道,即便真就知道了,也断不敢说三道四,没得给自己主子惹是非。再退一万步来讲,只说一句大不敬的,mama也别见怪,这府里,到底谁来照管,其实和我们这样的奴婢也真没什么太大的关联,一样伺候自己的主子,一样的吃饭过日子。”

    脸上的小心谨慎极为真切,梁mama这才缓和了神色点了点头:

    “你倒是个省事的,伺候好你主子,也是你的造化。”

    再回眼去看木容的时候,眼底终究有那么几分轻看,到底在太守府里没什么根基,今日看着又是个没头脑没胆量的,一味懦弱畏缩,只得了好的吃穿用度便知足,眼瞧着前些日子脸被打成了那样,也没见敢生事。

    梁mama也无意再和她们多做口舌,进了花园子便分了路,径直往前院去了。

    木容眼见梁mama去远了,这才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这番演绎下来,还当真是累,回眼去瞧莲心,只见莲心两眼哭的仙桃一般,却是忽然想笑,又强忍着,那莲心便带了几分委屈,两人也不敢声张,急急就回了自己院子。

    秋月莲子想要问,可瞧着木容莲心的模样,又不敢问,赶忙伺候着木容用罢了午饭,木容便是郁郁的歪在了床上。

    也还没躺下多久,就听着院子里又响起了香枝的声音。

    木容闭着眼,嘴角却是微微一扬,这苏姨娘,也不知是听着她今日被带去东跨院的事急着来打探,还是这样子总要做的十足十,以此来羞辱梅夫人的小气苛刻,每日里都要派了人来看看。

    香枝带了一盅银耳蜜羹来,可被莲子接近东间的时候,就见了木容这般神色,脸上的笑就赶忙给收了回去,再回头去看屋里站着的莲心,两眼哭的红肿,这一下就露了惊疑:

    “这是怎么回事?可是有人给了姑娘委屈?”

    这话一说,木容尚未开口,莲心便又委屈的掉起泪来。

    “这可怎么说,你可别哭,这脸上的伤也还没好全了,这眼泪一沾别在落了疤,可就不好了。”

    把个香枝愈发吓的不轻,木容这才带了几分懒怠郁郁的起了身,只坐在床沿上,也不说话,拿眼冷冷的看了莲心,莲心便畏缩的垂了头。

    香枝不明所以,拿眼神去问莲子,莲子便也叹了气摇了摇头,看这样子也是不知道,香枝沉吟着,便轻声和木容说起话来:

    “有什么姑娘也别闷在心里,别凭白闷坏了自己,要真是受了委屈,只说一声,我回去告诉了姨娘,让姨娘给你做主。”

    香枝一说做主二字,木容眼眶便也红了:

    “眼下还有什么主可做,我在府里愈发过的连个粗使丫鬟都不如了。”

    香枝一听这话惊了一惊,便急忙去问:

    “这可是怎么了?莫非中午去了夫人那里一趟,又生出了什么事来?本不是说要让六姑娘满了禁足就给姑娘道歉的么?今日去竟不是为了道歉?”

    “哪里是为道歉,竟是揪住我这奴婢,只说是我这奴婢生事,把姨娘管了西跨院的事说到了三jiejie的屋里,挑拨着六meimei去小佛堂打了我,这样下去,我这日子可还怎么熬。”

    一行说着,一行便呜呜咽咽哭了起来,莲心见此,便又哭着跪了地,把香枝吓的赶忙去扶,莲心便哭诉:

    “jiejie不知道,幸亏前院的梁mama查清了这事,还了奴婢一个清白,否则姑娘就要把我撵出去了,这样我还有什么脸面回周家去服侍,只有一头碰死了才能以证冤屈了!”

    又是抽抽噎噎,把今日在荣华院里的事都说给了香枝,香枝越听越惊奇,最后忽然沉思了起来:

    “这脸生的?我怎么依稀记着,芳姨娘从知道有孕时,可是求了梅夫人把娘家妹子带进府里来伺候了。”

    ☆、第二十二章

    那芳草并非家生子,是幼年被爹娘卖进太守府的,梅夫人瞧着长的清秀又聪明,这才留在院子里伺候,眼下提了姨娘,在梅夫人跟前有了几分体面,自然也想提携一下自家里。

    香枝一下脸上带出了几分了然,却也是一闪而逝,嘴角上止不住冷笑一下,木容便瞧在了眼里,心里也不免轻看苏姨娘。

    到底苏姨娘疑心了自己,眼下这番一闹腾,不仅让梅夫人自讨没趣,也让苏姨娘这疑心又减了些,况且这黑锅木容也并不愿意去背,刻意把消息透漏给了苏姨娘,这西跨院里到底是她的地界儿,她知道的也更清楚些,传话的是谁,心里有底也就是了,至于到底是不是芳姨娘的妹子,木容可就并不在意了。

    “也不管是谁,可这一有事就疑心到我房里来,天长日久的,可怎么是好。”

    香枝看着木容寥落担忧的模样,却也只是笑,也不说话,过了片刻方才说道:

    “看样子姑娘只怕还没歇晌,我这也就回去了。”

    香枝说着便往外去,却递了眼色给莲子,莲子瞅着香枝没瞧见的空当看了木容一眼,只瞧着木容眼色便道:

    “我送送香枝jiejie去。”

    木容点了头,便又乏力的歪在了床上。

    莲子送了香枝出得了院子,正要折回来,香枝却是忽然问起莲子来:

    “这秋月不是四姑娘房里的大丫鬟吗?怎么好些日子都不见进屋伺候,可是得罪了四姑娘?”

    莲子见她问秋月,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没说话,香枝瞧着这般,便凑近了低声道:

    “那日里我们姨娘也在,听见了屋里姑娘问医女药的事,莫非这药正是东跨院里给的那药?”

    莲子脸色一变,慌张四下看了,赶忙拉了香枝又走开了几步,这才急着低声道:

    “jiejie小声些,我们姑娘怕惹事,这事也自己心里知道罢了,并不敢和旁人说,好歹如今病好了也就罢了。”

    香枝一想那日里她可是眼瞧着梁mama也和苏姨娘一起进了院子的,却是过了一会两人面色都沉着一起又出来了,可见梁mama也听见了的。但又一想,许多日子了也没见谁因为这药闹出事来,可见是心里都觉着该捂下去的,倒是今日里,梁mama便伸手捞了四姑娘房里一把,心里也未必是没想法的。于是便笑了笑:

    “那大约就是从那时起秋月不大进屋伺候了?是姑娘疑心冷了她?”

    “我们姑娘哪里肯疑心她,一直念着她是孙mama的女儿,孙mama又是周姨娘当年的陪嫁,格外看重,反倒是她自己不肯进屋,姑娘又怕喊了她她又多心,也就由着她了,只是一应还仍旧是我们院子里最好的。”

    “四姑娘倒真是纵着她。”

    香枝唏嘘着却又惊奇,想了想又道:

    “这番做派,只怕要么是真觉着自己委屈了,赌气不肯进屋里伺候,再要么,我看……”

    香枝话头一顿,引得莲子侧耳来听,她方才一字一顿道:

    “是做贼心虚吧。”

    “可话可不敢乱说,她是我们姑娘心头rou一般的,没的到姑娘跟前说她是非再得罪了我们姑娘。”

    莲子有了几分惧怕,只一味摇头,香枝便笑:

    “我不过随口一说,也就罢了。”

    两人絮絮又说了几句话,莲子这才送走了香枝。

    倒是屋里面,香枝走后木容便是真就露了几分疲乏,只是到底心里轻松,又明镜似的。莲心到底是在上京二品大员府上主子跟前伺候过的,即便没那个心机,可眼力见儿却必然是有的,往日里少言寡语的一个人,今日这戏做的,当真是多一份嫌多,少一分嫌少,连梅夫人鸾姑带同人精一般的梁mama,都没瞧出些什么来。只是木容到底疑惑,莲心是怎么把话传出去的?

    木容扫了眼莲心,莲心也自觉这些事情早该跟自己的新主子交代清楚,就到了木容跟前低声交代了起来:

    “那日晚上梁mama到院子里来四下看了,又说了姑娘被送去后院小佛堂了,走时天都黑透了也没人注意,我便悄悄跟着,路上听了梁mama和身边的管事婆子交代往后西跨院支出都不必再经东跨院了,我便隐约明白了,趁着天黑没人看清,一路摸去了东跨院,就变着法把口风透给了三姑娘院子里上夜的婆子,想来,那夜里三姑娘也就知道这事了。”

    木容点了点头,原来莲心是前夜里就把这事给传过去了,只是可惜了,上夜的婆子并见不着白日里当值的丫鬟,这事纵然传的再大,可终究春娥听着的时候也只当做是一件最新的传闻,回去就嚼起了舌根。可木宁自己院子里的事儿,她又怎么有不知道的道理,却是一直瞒的滴水不漏,可见的聪明谨慎。

    一想起木宁来,木容不觉着便问起莲心:

    “你从前伺候的府上,也有这么些个烦心事闹腾吗”

    只问完了,木容也觉着无趣,哪家里会是平静的,况且两人一向有默契,都避讳去提那丁家,木容也就不预备听莲心的回话,谁知莲心竟是回了她:

    “从前府上也有好几房姨娘,也有几位庶出的少爷姑娘,一家子关起门来也是闹的厉害,只是……”

    莲心脸上带了几分虚无的浅笑,忽然间眉尖一蹙露了几分苦痛,转而冰冷便又没了话。

    只是后来丁家被罢黜抄家,一夕之间大厦倾倒,树倒猢狲散,但凡有些本事的,都走了。

    木容忽然想起这太守府来,丁家的眼下,却像极了木家的将来。

    木成文青年得志,科举直中探花郎,随后拜在宏文阁李大学士门下,彼时先帝尚且在位,几个皇子暗潮涌动,李大学士跟随四皇子,本是瑞贤太子后最有望继位的,据说那几年木家跟着也当真是风生水起,于是木成文便谋了峦安这一处好地方外派,只盼着三年期满回朝可再官升一品,可谁知前脚落在峦安还没站稳,上京就变了天。

    四皇子忽然便倒了,七皇子毫无预兆得封太子,不过半年先帝薨逝,当今圣上便继位了。

    当年夺储有多猛烈,七皇子清除旁的派系的决心便有多艰巨,不过一旬的功夫,朝中小半官员都挪了地方,更有一些罢黜的罢黜,斩首的斩首。木家虽未受牵连,可到底忽然间没了靠山,于是在峦安一留就是十几年,有功不赏,有过必罚,满朝里也没一个人肯为他说一句话。

    倒是过不了多少年,在她嫁去云家后不出三年,木成文便获罪抄家,彼时她被困在云府,还是偶然间从木宁的陪嫁丫鬟海棠嘴里才听到些零星的传闻。

    木成文积郁成疾,抄家后没多久便病故,梅夫人便被木宁接到上京,置办了所宅子,只以云深岳母自居,日子也过的很是顺心。而苏姨娘,却是因着简大人家的缘故,早些听到了那些消息,便先卷着家当离了木家,别说伤筋动骨,就是连皮都没被擦破一点。

    当年谋了她娘陪嫁的人,利用苛待她的人,过好日子的,竟然还照样的过着好日子。

    木容忽然笑了笑,却是冷到心里的笑。这些人恐怕也是靠着无情,好日子才总能过下去,有情意的,一个也没落下好。

    日子倒仍旧是波澜不惊的过着,只是木容掐着指头一算,心里暗暗称奇,此番离着前世云深到峦安的时候竟已过了将近十日,可云深,却竟还没有到峦安来。

    正疑惑着,却是没过两日,便又收到了云家来书,只说不过三日便到峦安,这一回来送信的,竟已是云家小厮,可见着人果然是近了。

    只是在云深之前,峦安竟还来了另一位贵客,这人,便正是如今朝野上下炙手可热的新晋权贵,静安侯赵出。

    木容正在窗下看着外面流云飘过,如今已是将近十月末的天,渐渐便也冷了,都穿上了夹棉的衣裳,听着莲子在旁念叨着最近外面的消息,却是有些吃不准。这位静安侯可是除了爵位更有个大将军的官职在身,可是个真正的权贵,即便将来三皇子称帝后也对他颇为倚重,就连云深几次笼络他却是从不理会。

    可她却不清楚这人竟曾到过峦安来?

    眼下峦安可真是热闹的很,太守府里恐怕也未必能安宁了。云深既然不过三日便到,那梅夫人自然该在云深到之前先把这婚事给料理的清楚。

    她却也该给人个机会。

    正听着莲子在耳边絮叨,就听了有人在院子里说话,莲心迎了出去却不见人进来,过了片刻又安静下来,莲心便进了屋报禀:

    “苏姨娘处方才派了人来,说是明日里孟侯夫人做小寿,传了话来一早夫人领着几位姑娘一齐去孟侯府拜寿,让姑娘提早预备着。”

    来了。

    木容忽然想起了孟小侯夫人,点了点头,嘴角便抿出了一丝浅笑。

    ☆、第二十三章

    有身份的大户人家,到了年纪的当家夫人若是生日的时候,总会提前三日先做一回小寿,宴请亲友女眷到府庆贺。孟家在峦安恐怕是如今最富贵的人家,侯夫人又是个府里府外都受敬重的,今年又刚好是六十整寿,这小寿自然也做的跟旁人家的大寿一般了。

    往常这样的事情是从不许木容出去的,可今日里却是特特派了人来通传,府里的几个姑娘都要前去贺寿,如此便有一种事出反常必有妖的意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