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朕的史官每天都在作死在线阅读 - 第33节

第33节

    温彦之立在旁边掸衫,冷着脸道:“无恙。”

    沈游方向那张公子素淡地笑:“张公子,这温公子是在下的友人,若有得罪,还望海涵。”

    那张公子站在沈游方面前,就像是变了张脸,讪讪道:“好说好说,是在下冲动了,得罪得罪!还望沈老板,和这位……温公子,不要怪罪才好!”

    温彦之抱拳谢过沈游方:“劳烦沈公子解围,想来沈公子还有要事,温某不便打扰,改日再行谢过。”

    沈游方摆手:“举手之劳,无需挂怀。”

    龚致远便也妥善辞别,跟在温彦之后头速速冲出了戏楼。

    .

    沈游方与那张公子两方言罢,拾级上了二楼雅座,向在座两个中年人抱拳:“对不住,方才是沈某的朋友。”

    他说了这句,目光淡淡从齐昱面上掠过,心奇道:明明那日温彦之失踪,这刘侍郎是比谁都着紧,今日温彦之在下面出事,早该下去揍人了,他竟又如此坐得住?

    ——吵架了?

    他用目光问旁边的李庚年。

    李庚年向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沈游方便就坐下,正要接着方才的河道改建一事说下去,却见坐在对面的齐昱,忽然把手里的茶盏咯哒一声放下了。

    “沈公子,”齐昱淡淡开口。

    沈游方:“哎,何事。”

    齐昱笑得很和煦,扬了扬下巴示意堂下:“方才那个叫张公子的,是何许人啊?”

    沈游方心里一凉,暗自给那张公子掬了尊佛。

    ——果然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发动技能 “帝王一怒”

    纨绔三人遭到一万点暴击,向下路逃跑。

    “黄桑 double kill!”

    “triple kill!”

    “killing spread!”

    “黄桑 全场最佳!”

    “敌方已尽数歼灭!”

    【聊天框】黄桑:竟敢碰朕的男人,找死!

    【聊天框】黄桑 指示了 李庚年 :再杀一轮。

    ……

    ☆、第44章 【钱财何止千千万】

    沈游方说,胥州城里,能自称“爷爷”的张公子,只有官道督造张林芳的儿子。

    齐昱听之了然,只道果真是此“张”。

    虽不知这张公子是何人,可齐昱对他爹张林芳,倒是有那么些印象。五六年前,尚是周林两家得势之时,张林芳也就是林家手下的一个七品参司,曾依着关系替吏部出了笔筹款,齐昱登基前,便由吏部念着好,轮到地方上来做了督造这么个肥差。

    官不大,只从六品,可过手钱财何止千千万?胥州乃南北交驿,周遭过往官道六条,每季朝廷下拨的修葺银钱,没有十车也有九车,全是雪花白银。

    此番周、林落马,林家反水免遭死劫,可家主林太傅被罢免、提讯,与案数人秋后处斩,到此也是元气大伤。这张林芳始终同林家打得火热,不仅没就此扯上干系搭进去,他儿子还如此跋扈放肆,也确然有些耐人寻味。

    想来想去,不外乎是张林芳早已四下打点好了。

    然这打点的银子,从何而来?

    齐昱笑了笑,不再作想,只又听回席间各人所说的河道改建一事。此事一直谈到戏楼快关门,各方告辞时,齐昱留了沈游方一步。

    沈游方愣了愣:“刘侍郎,还有何吩咐?”

    “吩咐谈不上,”齐昱同他边向外走,边道,“本官只想问沈公子,可有兴趣管管督造之事。”

    沈游方挑起眉头,默了半晌,笑道:“刘侍郎想让草民,如何管?”

    .

    回到宅子已是二更时候,齐昱命人去知州府上取来两册账目,只喝了盏浓茶,便命人去把龚致远找来,自己也是一头扎进书房。

    龚致远同温彦之早早回来,已经洗漱干净睡下,正是迷蒙入梦之际,忽被叫醒了提到书房来,还怕是方才戏楼里的事情险些暴露南巡身份,要被钦差大人詈骂一顿,此时站在刘侍郎跟前,难免有些瑟缩。

    可他转念一想,明明是同僚为官,刘侍郎又与温彦之是那个那个,方才事出之时竟也没有前来解围,这也着实让人愤然。

    两相一冲,又不甚怕了,只梗了脖子道:“刘侍郎漏液叫下官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齐昱烦闷数日,当然没忘记这猴子在温彦之房中多嘴之事,可此时正事顶在头上,见龚致远不甚恭敬的作态虽是不满,却也懒得发作了,只笑了声:“龚主事为朝廷做事,倒似极不情愿的模样。”然后手里将案上的两本账册向前一推,“本官不过是得了两本册子,欲劳龚主事过目罢了。”

    龚致远一听是正事,连忙打叠精神,将那两本册子接了过来:“……官道督造的账本?”

    齐昱靠在椅背上:“你瞧瞧这账本,同朝廷拨银对不对得上。”

    龚致远便立在案边,就地翻了半晌:“刘侍郎,都对得上。”

    齐昱皱起眉,正要问别的,却听龚致远又补了一句:“可是,又太对了。”

    “如何叫‘太对了’?”齐昱问道,“难道账本不该对?”

    龚致远随手给齐昱翻开两页,“大人容禀,就算是算师精良如九府者,统录国库进出,尚有未能言明出处之说,毕竟出账无整,加之各处度量称重有些微差别,白银斤两总不至完全相等,多少丝毫出入。可这账上,每一处的白银斤两,细至毫厘,都是一模一样,几乎像是……像是……”

    齐昱垂眼看着那两本账面上一模一样的数目,替龚致远讲完了整句话:“像是抄上去的?”

    龚致远缩回手,讷讷地点了点头,心想此言出口,无疑就是将这官道督造打上“贪墨公款”的钢印了。他不由问了句:“刘侍郎,这官道督造,是何人啊?”

    齐昱并没有回答他,手臂支在扶手上,状似沉思,只静静说了句:“龚主事不必多虑,先回去歇下罢。”

    龚致远一愣,“……哎,下官告辞。”走了一半,又想起什么,折回半步来:“刘侍郎,今日温——”

    “出去。”齐昱抬手合上案上的账册。

    龚致远只好收了声,“那,下官告辞。”说罢,便打书房出去了。

    齐昱看着房门关上,终究是怔忡了一会儿,唤道:“李庚年。”

    “臣在。”房梁上飘下来一声应答。

    齐昱拂开桌上的账册,又拿起手边一本折子,“你去后院瞧瞧,温彦之睡了没。”

    李庚年挂在房梁上愣了愣,“……?然后呢?”请过来吗?要和好了吗?

    齐昱抬头,赏了李庚年一个白眼:“然后回来。”

    李庚年失望:“哦,臣遵旨。”

    ——皇上想看,为何,要让臣去?臣,不是很懂。

    .

    就在李庚年窜到后院窥了一阵,回去向齐昱报说温彦之屋里灯熄了想必睡了之后,温彦之小院的灯忽然又亮了一盏。

    一小会儿后,温彦之披着衣服捂着肚子,秉烛走出屋子。

    这便是白天不吃东西的报应,叫人晚上饿得睡不着,此时可不管人有没有胃口,身体是受不住了,腹中直叫唤。

    温彦之混混沌沌,绕了回廊要往厨房走,却在转过跨院时差点撞到一个人怀里。

    温彦之惊魂未定倒退两步:“谁!”拿起手里的烛灯一照,却是当场站定了愣住。

    面前之人竟是齐昱。

    想来是刚从书房处理完事情,要回屋睡了。可齐昱寝室在北院,千不该万不该走着处跨院回廊,毕竟此处回廊只能通向……温彦之的那个小院。

    ——皇上,要去看我?

    温彦之心里这么想着,竟尚有一丝雀跃,可即刻又想见方才在戏楼里的事情,这丝雀跃当即就被冷水浇熄了。实则他心知齐昱这两日是刻意回避他,又有了今早那公事公办的口气,和晚上戏楼里的不闻不问,同过去他姑母把姑父关在门外干站着时一模一样,便是冷战上了。可姑父当初尚且是因为纳妾之事才惹了姑母生气,温彦之想了整整一天,连饭都吃不下去,却完全想不到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难道,是因为那夜里……打挤时,没打上?

    温彦之抬头注视着齐昱的脸,在齐昱此时不苟言笑的脸上,竟捕捉到一丝几不可见的慌乱。

    ——仿佛,好似,只能是,这个原因。

    ——毕竟,那就是,两人之间,最后一次讲话。

    齐昱此时被温彦之看得有些毛毛的,便沉了脸退开一步,转身要往回走。

    温彦之愈发肯定心中所想,可身体早已先于意识反应,抬手就抓住了齐昱的袖子:“皇上。”

    齐昱几乎立马就扫开了他的手,冷了一张脸,转身又走。

    温彦之一愣:打挤没打上,至于那么生气?况且当时,还亲了我,为何翻脸不认账?

    ——都是男子汉大丈夫,虽则皇上,实乃龙马精神,可打挤……之事,亦是来日方长,何必如此执拗?

    想到这里,着实叫他有些气闷了,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勇气,竟然扔了手里烛灯,两步跑上去死死拽住齐昱的右手往后拖。

    齐昱被拖得一愣,旋即怒挣了一把:“你这呆子做甚么!”

    谁知温彦之揪他衣裳揪得极紧,只肃了脸,边拖边道:“微臣现下,身体康健。”

    齐昱:“……甚么?”这和身体康健不康健有何关系?你不康健能有如此蛮力?此时齐昱已经被温彦之拖过了回廊的转角,愈发要朝温彦之小院去了,他想起温彦之那句“不成便不成”,更觉得温彦之这又是再耍鬼把戏,可又着实不忍心下实劲将人甩开,便又怒斥一声:“温彦之你要做甚么!你放开朕!”

    温彦之憋着一张涨红的脸,握着他的袖子调转头来,一字一顿,字正腔圆道:“微臣,要同皇上打挤。”

    齐昱完全愣住:“……啊?”

    ——甚?么?

    ——这呆子是不是脑子被摔出了甚么问题?

    他这一愣,又叫温彦之把他往前拖了好几步,终于恼怒极了,没忍住脱口而出:“你不愿做的事情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走在前面的温彦之一顿,双手失了力气,扭头问他:“……不愿?微臣不愿甚么?”

    齐昱抽回袖子:“自然是不愿同朕在一起。”

    温彦之两颊通红:“微臣何时不愿了!”

    “那你前日同龚致远说了甚么?”齐昱一言出口,陡然有些后悔——这岂非承认自己身为一国之君,竟窃人墙角之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