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小王支着下巴看着周淮低头吃馄饨，伸手拨弄着床头柜上的热水杯“本来霍哥是要自己过来看你的，但是杜楠那事儿不是闹得挺大么，就临时请了几天假，霍哥的戏就挪到上午了。” 周淮正吃着馄饨，这时候抬起眼看向他“杜楠？她怎么了？” “杜楠和乔梦撕起来了，怎么，周哥你还不知道吗？” 杜楠和乔梦都是以主持人的身份出道，因为甜美的容貌迅速走红之后逐步试水影视圈，开始在大制作的电影里打酱油。其中杜楠不仅主持功力不错，演技也可以，在这部《破晓前》担任戏份颇重的一个角色，有不少和男主角霍彦的对手戏。 杜楠和乔梦算是同一时期出道，走的路线又同属差不多的风格，一个公司的资源就那么多，给你的多了我的自然就少了，两人之间摩擦不少。后来乔梦因为主持一档收视率不错的节目，人气一跃到了杜楠之上，将杜楠压得死死的。 那段时间杜楠可以算是受了不少的窝囊气，被乔梦挤兑得够呛，条件差收入低午夜档的统统推给她去做，明里暗里使了不少绊子。 杜楠在电视台混不下去了，主要也是不愿意受这窝囊气，直接负气出走签约另一家电视台，并且开始在影视圈里闯荡。要说这些年转行想要在电影电视圈里插一脚的不少，但大部分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接拍了几部戏就消声觅迹了。没想到杜楠的运气还不错，第一次试水的一部仙侠电视剧就大热，再加上她善于运用水军炒话题，硬是给自己艹出了不错的话题度，粉丝数量也是蹭蹭上涨，很快跻身到了小花的行列。 相比之下乔梦的运气则要差了一些，顺风顺水地做了一段时间某台的一姐之后不知道怎么的想不开要出ep。要说乔梦的嗓音条件还是不错的，但白花花的银子砸下去却一点水花也没有。这时候正赶上另外一个地方台重金挖她跳槽，乔梦觉得自己红了，再看原来电视台和她的签的协议怎么看怎么觉得委屈，于是就闹腾着要跳槽。 其实要说她真的下定决心要跳槽也算不上，就是觉得自己是电台的台柱子想要闹腾两下多得点好处。电台当然是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的一姐被别人挖走，于是只好一条条的好处往上加。最后乔梦虽然心满意足地留下来了，台长对她也滋生了不满，开始着手培养新人。 在这期间乔梦又不死心地出了两张唱片，在一些影视剧里刷刷脸，但效果却寥寥，还不及炒她和某某小鲜rou的绯闻来得好。乔梦心里着急却也没有什么办法。 要说小红靠捧、大红靠命。这边乔梦还在影视剧、音乐圈里打着酱油，以电台一姐的身份自恃着，那边新人已经开始一个个冒头了。 ☆、14.华盖 眼看着和自己同期出道，并且一度被自己压得死死的杜楠在影视圈里越混越好，甚至开始在大制作大电影里刷脸，自己的影视剧作品却一点水花儿都没有——不仅影视剧没有水花，连电视台的一姐宝座都开始岌岌可危，乔梦不由得心焦起来。 原本两个人可能也只是互相暗中较劲，虽然厌恶对方，但也不至于升级到互撕的程度上来。但一次主持事件，却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每年年末的时候，各家电视台、媒体都会举办一些名目众多的庆典，虽然基本都是分猪rou的奖项以及媒体溜粉儿的环节，但演员、导演们辛苦了一年，年尾的时候热热闹闹得点荣誉也都是挺高兴的事。所以即便明知道奖项全是含水量，但大家对这类庆典参加得还是不亦乐乎的。 既然是盛典，就少不了主持人。乔梦和杜楠的水火不容几乎已经成为了圈子里公开的秘密，多年秉承着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的不同框习惯，从前也没有哪个电视台或是媒体将她们凑到一块儿去。 然而今年的xx庆典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清楚两人的间隙，还是想要凭借两人同框多赚点收视率，竟然将两人请到了一起，共同主持这场庆典。而乔梦和杜楠不知道是真的过去太多年已经冰释前嫌，还是媒体出的钱实在太丰厚诱惑难以抵挡，亦或是和媒体一样的心思想要多占点版面——最后竟然同意了。 于是在场的媒体以及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就有幸观看了一场精彩纷呈的年度主持人撕逼大战，两人撕逼的话题当天晚上就力压某出轨男星出柜的话题，登上了微博热搜头条，并且热度久久不散，保持了足足有一天半之久。 当然，这场撕逼大战发生的时候正好赶上周淮爆破戏受伤被送到医院，于是他无缘得见。 见周淮一脸震惊的模样，小王“哦”了一声“对，你这段时间一直住院，可能不知道。” 随后，小王就将乔梦和杜楠两人的爱恨情仇详细分成了九九八十一回给周淮讲了一遍，周淮一边感叹有时候女人撕起来比男人抡拳头还可怕，一边替霍彦有着这样一个爱讲八卦的助理而感到担忧。 “要不是这次的庆典，我都不知道杜楠口才那么好，几次给乔梦抢白的脸色跟锅底似的。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她，我听说当初都在xx电视台的时候乔梦可给杜楠挤兑得够呛，当时杜楠出ep，她送个烂果篮过去！啧啧，这点子也难为她能想出来。” 周淮虽然涉足影视圈，但是野心不大，就是想混口饭吃，平常都是规规矩矩拍戏，拍完戏就回家，对这里面的弯弯路子了解得不多。所以小王八卦了这么多，他也就只是默默听着，没怎么说话。 “要我说也要怪乔梦没有眼力，她以为杜楠还是在xx电视台的时候可以任她打压吗？华盖的公关能力可不是说着玩的，这次xx盛典明明是杜楠挤兑乔梦，愣是让铺天盖地的媒体报道成乔梦仗势欺人，连带着把她的主持能力也贬损了一番。”小王端起水杯悠悠喝了口“这回乔梦可栽了跟头了。” 周淮修长的手指蹭了蹭唇角，露出一点惊讶的表情“杜楠是华盖的？” “是啊，要不然她最近哪儿一股脑有那么多资源？” 华盖是圈子里最有名气，同时也是出手最为阔绰的经纪公司之一，不少当红演员都出自于其旗下，公司签约演员、歌手更是无数。华盖除了造星能力在娱乐圈首屈一指之外，最擅长的就是公关，几乎有着颠倒黑白的能力。不说乔梦原本在圈子里的名声就不大好，她和华盖的人撕，不被好好黑一黑是不可能的。 周淮虽然对了解圈子里的内|幕不太热衷，但华盖的名字还是知道的，同时这个公司还有个特别有意思的事情这个公司非常喜欢签新人，但签了新人多数又不怎么管，只力捧几个公司重点培养的，大ip大制作、吸粉真人秀、广告、代言轮番狂轰滥炸地上，没有知名度也硬给捧出知名度来。至于力捧的那几个明星说实话演技烂得根本不能看，而公司里真正有演技的却根本管都不管，随你自己去找资源接戏，能混就混，不能混就胡萝卜。 华盖凭借着过人的公关能力和财大气粗在娱乐圈里几乎一直横着走，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谁知道今年被公司冷藏的几个颇有演技的小花小生同公司解约后却都先后爆红，要知道原本观众被逼着看那些毫无演技却整天霸着屏幕的整容脸早就厌烦了，现在忽然出现几个脸孔自然、演技过关的小花小生简直就是一股清泉啊！只是这些小花小生爆红后难免就分了华盖家力捧的小花小生的蛋糕。而向来高高在上惯了的华盖当然不能容忍别人触及自己的利益，于是通告、水军铺天盖地黑，诬陷、莫须有的戳轮番地盖，硬生生给这几个爆红的小花小生泼了一身的脏水。网民大多数都是跟着媒体、舆论的方向走，三人成虎，还真有不少脱粉，甚至被水军引导跟着一起骂的。 网友不知道内情，圈子里的人却对华盖这种手段已经见怪不怪。 只是牵扯到利益就被黑成炭，像这种和华盖艺人直接撕逼的后果已经可以预见。 “我刚才闲着没事刷了会儿微博，乔梦的微博已经被刷爆了，里面全是骂她的，”小王摇了摇头“所以真是不能得罪错人，不然怎么红都没用。” “哎，对了，周哥，你签的是哪个公司？” “我就是混口饭吃，还没签。” “啊？”小王明显一愣，娱乐圈不好混，想要混好更不容易，如果名气大还好，可以开自己的工作室，但不少也是挂在经纪公司名下的。至于没有名气的小明星都要签约经济公司，不然很难弄到资源。 周淮算是特例，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他原本对这方面的心思就不大，也没什么职业规划，演戏只为了混口饭吃，之前的角色有不少都是张明帮他弄到的。 “周哥，我是觉得吧，还是签个经济公司比较好，毕竟有了公司资源多少也能好一些。”小王和周淮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周淮的性格很对他的脾气，不知不觉就把对方当成了朋友，这几句话倒是出于真心。 周淮也不是完全没考虑过签约公司，之前张明也帮他张罗过，甚至联系过签约华盖。但周淮对华盖的某些手段实在是欣赏不来，张明想着周淮的性格就算签了华盖估计也爬不上去，到时候还是得自己出去找资源，于是就作罢了。 周淮知道小王的话是出于关心，于是笑了笑“好，我会留意的。” 小王是霍彦的助理，不能一直在医院和周淮闲聊，于是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他就离开了。周淮这时候才有了些闲暇，拿起一旁的手机刷新闻。 之前伤口刚处理好，副导来看望他的时候周淮就和副导商量能不能尽量将爆破事故压下来。当时副导听到周淮的要求还很惊讶，毕竟这种事情对剧组的影响不好，但对演员来说却是个不折不扣可以炒热度的好机会。谁想到周淮竟然会主动要求不要将事情扩散？对此副导一度感慨，周淮果然是个重视演技不喜炒作的好演员，还在导演面前将周淮大肆表扬了一番。李导听到副导转述周淮的话时也很惊讶，但更多的是放松，这场爆破事故并不严重，受伤最重的就是周淮，既然周淮不想把事情闹大，那么想要将事情摆平就容易得多了。 周淮正浏览着新闻，忽然手机铃声欢快地响了起来，紧接着薄铭诚的照片弹了出来。他定睛一看不由得心口一紧薄铭诚竟然要和他视频通话！ ☆、15.出院 周淮当即就傻了，不说他头上缠着的一圈纱布，就是磕伤了好几处的脸让薄铭诚看到了他也没法儿解释。 一直响着的手机就像是块烫手山芋，他捧在手里接通也不是，不接通也不是。犹豫了这么一会儿，手机铃声终于停了下来。周淮刚要松一口气，手机铃声又欢快地响了起来。 周淮心里咚咚地跳起来，眼瞧着对方有不理会就一直打的趋势，周淮心一横直接按了挂断键。 与此同时，坐在薄宅书房的薄铭诚正拧着眉头看着手里的手机，抬头看向书桌对面的李叔，一脸不解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李叔低头瞧了瞧“小淮给您挂断了。” “挂断了？！”薄铭诚透过鼻梁上架着的老花镜看向手机屏幕，他没使用过视频通话功能，今天还是在管家的帮助下才第一次给自己的小孙子拨过去，没想到对方一直不接，后来竟然还给挂断了。 “为什么给我挂断了？” “可能是小淮在忙。” “忙？有什么事情就那么忙？”想到之前薄晋西给自己打电话说周淮的剧组最近在赶进度，近期不能回来，薄铭诚不悦地哼了一声“要我说那个什么破电视剧就不要拍好了，每天辛辛苦苦的，还要去外地，现在弄得有家也不能回。” “可是小淮可喜欢拍戏呢！” 想到管家说的是实话，薄铭诚叹了口气。他这边正抑郁着，手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薄铭诚低头一瞧，是周淮回拨过来了。 薄铭诚脸上一笑，接通了电话“喂，小淮啊。” “爷爷。”周淮清淡又乖顺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过来。 “我刚才想和你视频，你怎么把电话挂断了呢？” 周淮停顿了半秒钟，硬着头皮回答“我手机没有流量了，不能视频通话。” 薄铭诚皱了皱眉，在他的思维里根本就不存在没有流量这个概念，毕竟他的手机从来没用到过上网功能。 “我听晋西说你们剧组在赶进度，所以连他的生日都没回来，怎么，最近很忙吗？” “是，最近，最近有些忙。”周淮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抱歉爷爷。” “不要紧，回不回来都是次要，再说晋西自己也因为公司有事，生日过了一半就走了。”薄铭诚叮嘱“主要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一日三餐要按时，本来工作就辛苦，不要不注意休息再病倒了。” 周淮却捕捉到他话里略略带过的一句“您说哥生日一半就走了？” “是啊，说是公司临时有事，急匆匆就走了，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忙，把客人都晾在一边。” 薄铭诚又唠叨了一会儿，一再嘱咐周淮照顾好自己，之后才挂断了电话。 周淮挂断电话之后愣了会儿神，忽然手里的手机响起一声提示音，他一怔，下意识拿起手机一看，是一条充值成功的短信。 周淮眉头蹙了蹙，点开短信尊敬的用户，您所购买的流量套餐已生效，包含国内上网流量10g，感谢您的使用！ 他心里刚一念不好！紧接着薄铭诚的视频电话就拨了过来！ 他这边推辞自己没有流量，薄铭诚那边竟然立刻就给他秒冲上了！这效率简直不能更高！ 周淮将手机扔在床上，抄起旁边的座机就给薄晋西打了过去，电话响了几声之后被接通，随后薄晋西冷淡的声音响起来“喂？” “哥。”周淮盯着依旧响个不停的手机。 “小淮？”薄晋西的声音不明显地高了半个度“有事？” “我有事得找你帮忙。”周淮几句话将刚刚的事情简要叙述一遍，电话那边的薄晋西沉默片刻，低声道“好，我知道了。” 再之后周淮的手机又响了两声就停了下来，再也没有响起。他等了半天见手机果真再没有了动静，摸起来给薄晋西拨了过去“喂，哥。” “嗯。” “你……和爷爷联系过了？” “嗯。” “你怎么和爷爷说的啊？” “也没说什么，就是把公司最近比较棘手的几个案子告诉了他，”薄晋西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估计这几天爷爷不会有空闲去找你了。” “……” 周淮的伤不重，在医院里休养了一周多的时间就好得差不多了。他和李导请了几天假，准备过两天回家一趟。 这天他起了床，拉开窗帘就见窗外一片雪白，鹅毛大的雪正纷纷飘落下来。 今年的第一场雪。 周淮双手撑在窗台上朝窗外皑皑白雪望去，脸上慢慢浮起一点笑意。 他记得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冬天，每年刚一下雪，薄铭诚就把他包成个团子，一手抱着他，一手牵着薄晋西去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北方的冬天太冷，河面都结了厚厚的冰，不少人就在冰上抽冰陀螺，遛冰车。 当时薄铭诚看他喜欢，特意亲手给他做了个小小的冰车，推着他在冰面上跑。他还记得冰车飞速朝前跑起来时他的心跳有多快，戴着厚厚棉手套的小手紧紧攥着冰车的扶手，生怕自己从上面跌下来。虽然心里害怕，还是希望冰车跑得快一点，更快一点！ 每次离开冰场之后，薄铭诚就带着他们去附近一家挺有名气的羊汤店喝羊汤。羊汤端上来冒着汩汩的热气，奶白的羊汤喝下去整个人都是暖暖的。 周淮的思绪慢慢收了回来，看着窗外的皑皑白雪，他忽然有种想要在雪地里肆意奔跑的冲动。 有多少年，他已经没有好好地看一场雪了呢？ 想要立刻奔到雪地里的念头不停催促着他，周淮伸手拿过一旁的外套披在身上走了出去。 这时时间还早，楼外几乎没什么行人，周淮漫步在茫茫的白雪里，任由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翻滚。 十几年前的s城曾有过一场大雪，那场雪大到直接影响了s城的交通，使得交通全面瘫痪。他记得很清楚因为大雪封道，车辆根本无法通行，自己和不少同学直接被困在了学校，一直等到半夜八|九点钟大雪才有了转缓的趋势。之后又等了足足一个多钟头的时间，学校的老师才通知让他下楼，说他爷爷来接他了。 因为路上积雪太厚，薄铭诚是一路走过来接他的。他始终记得薄铭诚在昏黄的灯光下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踩着厚重的积雪往家走，薄铭诚温热的手掌始终紧紧握着他的小手。 后来一次机缘巧合周淮才知道，原本薄铭诚的一个朋友距离他的学校很近，打算将他接到自己家去借住一晚的，但薄铭诚怕他住不惯，硬是一个人走了很远的路将他接了回来。 周淮站在雪地里深深吸了口气，忽然有种立刻出院去见薄铭诚的冲动。 哪知他刚一转身，却猛地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薄晋西伸手将周淮不稳地身体扶住，皱了皱眉“大雪天的站在外面做什么？” “哥？”周淮整个人都愣住了“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过来有一会儿了，去病房没看到你，站在这发什么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