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里面也是脏兮兮的,正中供着的张道陵,王长和赵升的石像,只是三个人身上铺着灰结着网,赵升那边还有泡尿渍的痕迹,想必是哪位爬山的中途尿急,到这里亵渎了一回儿祖师爷。 陈楼笑着摇了摇头,从随身的包里翻了翻,找出了一块擦自行车的破抹布,爬上去把三个人的脸给擦了出来,又扫了扫三人身上的灰土。最后走的时候,想了想,转过身来郑重道:“三位道爷,我这也算是尽力了,您仨要是能帮忙,回头就把关豫的事给办了行吗,别让他总拉着我了。” 周围有风吹过,石像安静如鸡。 陈楼觉得自己像是个傻逼,可是还是不死心,补充道:“……关豫,关门的关,给予的予加个象的豫……” “让他离我远点……” “最好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我考研的事儿也顺道给帮帮忙呗……” …… 出口求人难,开了头就简单了,陈楼软硬兼施,最后又扯到事成之后给你们换铜像上,最后着重把关豫的事情提了提。 最后踩着最后一点光亮下山,自己还觉得挺满足,结果刚到山底下,就听见手机来电了。 陈楼:“……” “你在哪儿呢?”关豫问,“我有事找你。” ……这石像不管用啊? 陈楼后牙槽有点疼,抹了把下山走出来的汗,手上全是擦石像蹭的灰泥。天不助他他只能自助,二话没说把电话挂断了。 他看了看周围,天色暗的快看不见路了,往前越走越不对劲,等一直走出几百米都没看到公交车站牌时,陈楼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块还没规划呢! 妈个蛋,别说这里,就是再往前走二里地,也没车啊! 关豫的电话又聒噪的响起。 “……”陈楼看了一眼,接了起来,“喂,刚刚我信号不好,断了。” 关豫咦了一声,“信号不好?你在哪儿呢?” “……三清山,三清山的山脚下。”陈楼看了看周围,勉强辨认了一下,“我的前面是两棵树,后面有一棵树……” 三清山上山的道很多,都是附近采石头的挖土的给压出来的,过来的时候陈楼光顾着出神,压根没看师傅怎么走的,这会儿看了看周围,自己也有些懵圈了。 据说三清山没规划前,山上有野猪。 关豫在那边嘀咕了两句,不知道和谁说话,陈楼等了等,就听那边喂了一声,是关峰的声音。 “你知道自己大概的方位吗?你从什么地方过去的?是打的出租车吗?……” “山的东边,从东海的医学部过来的,开始走的省道,后来拐到了一条土路上……”陈楼努力的回忆了一下。 关峰又问,“你现在手机电量还有多少?” “还有两格,”陈楼说,“……哦变成一格了。” “在原地等着,”关峰顿了顿,又嘱咐道:“往路边躲一下,看见车不要随便招手,我快到的时候再联系你。” “为什么看见车不要随便招手啊?”关豫扭过脸,紧张道,“那边有什么人?” “什么人都有,”关峰看了眼前面堵成一团的车屁股,利索的往后倒车,转着方向盘钻进了旁边的岔路口。 三清山那片出人才,尤其盛产土匪,之前有人背包游,拉帮结伙的去三清山逛,结果回来的时候都光溜溜的只穿着裤衩。再后来那边偷土偷矿成风,个个都是亡命徒的架势,眼看比之前更为彪悍,晚上就更没人过去了。 关峰边开边和关豫科普,说了没两句关豫就急眼了。 “那个货!肯定会跟人拼命的!”关豫猛地拍了下车门,急的要钻出去,“他那抠门样又从不吃亏的!别人抢他他肯定动手!肯定!” “……cao你吓死我!”关峰其实挺不想往那边跑,陈楼是谁他又不熟,但是开着手里这车跑没修的山路,他是打心底里心疼。 “你别叽歪啊!再叽歪你腿着去接他。” 关豫愣了愣,果然扭过头不说话。 “你还没跟我解释清楚为什么又找人家呢?”关峰问:“……不是不熟吗?” 关豫还是不说话,一个劲儿往外看。 “再说岑正都被抓了,你当你们体育老师是猪吗?你还找人替?”关峰恨铁不成钢地问,“说话!” “……你开快点。”关豫转过脸,一脸汗地着急说,“他肯定会跟人动手!” 关峰:“……” 关豫急的要挠门,关峰只得暂时放弃盘问,一心一意的沿着道儿往前跑。 等找到陈楼的时候,关峰发现自己以后还是不要说话了。 陈楼靠在路边上的小树上,穿着裤衩,上身套了个破棉袄。白花花的大长腿老远晃了关峰一跳,差点一脚油门冲过去。 关豫急的眼都直了,车一停就要扑出去,被关峰抓住按在了车里。 果然,陈楼自己优哉游哉的走过来了,脚上趿拉着一双棉布鞋。 “你……你上这来干什么啊?!”关豫看人上车后拍着车座就喊:“你没事吧?跟人动手了吗?” 陈楼接过他的外套往腰上裹了裹,遮住肚子和大腿后,笑了笑,“动什么手啊,我们聊的可好呢!” 他抬头看了眼关峰,笑了笑,“谢谢关大哥。” “不客气,”关峰警惕地看了看周围,扭头看他的大棉袄忍不住乐了,“你还能落两件……走,我们先出去。” 他说完,见关豫一直盯着陈楼的腿,愣了一下,轻咳了一声说道,“我衣服在后面,你先将就盖一下腿吧。” “好。”陈楼拿过来,把小腿也盖严实,低头的时候看见小脚趾从棉布鞋里露了出来,忍不住乐了。 “笑屁啊!”关豫从头开始就一直皱着眉拧着身子,见关峰和陈楼都笑,莫名的有些不乐意,“你来干什么来了?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来许愿来了,”陈楼笑着说:“然后得到了高人的指点。” “什么指点?”关豫皱着眉,忽然想起来,从车门的储物格里摸了块巧克力递过去。 “也没什么指点,”陈楼没接,想了想总结道:“大难不死,还有下次。” 陈楼被劫了个精光,连衣服带背包都没了,鉴于他当时态度良好,抢东西的人也是下山的时候捎带个脚,所以一番友好协商下,他跟对方要了个大棉袄,脚上的新百伦还换了一双棉布鞋。 “这棉布鞋挺暖和,”陈楼换鞋的时候忍不住说,“回头我补补那个洞,还能穿两年。” “……你还上瘾了是吧!”关豫喊,见关峰出去了,又压低声凑过来问:“你没吃亏吧?” “吃什么亏?”陈楼啧了一声,笑了笑说,“套车的汉子粗又壮吗?” “……我cao,你行不行啊!”关豫盯着他:“你真和他粗又壮了你信不信我去阉了他?” “不信,”陈楼用手捏着刚刚关峰找出来的浴袍,穿着裤衩走到浴室门口,又转过来提醒道:“不过我倒是信,你敢跟我粗又壮的话,你哥会阉了你。” 关豫愣了一下。 刚刚关峰在地下车库就一直拉着陈楼说话,后来又直接把陈楼带到了他自己的房间。 关豫:“!!” “靠,”陈楼看他那表情简直要气笑了,“你智障吗?” 他见关豫还是一脸震惊,无奈道:“刚刚在车上,你哥为什么让我盖住腿?” 关豫:“……”好吧,刚刚是他想多了。 “这次你可捂好了啊,你捂不好也别牵扯我,真的。”陈楼想了想,忽然想起来问:“你找我是什么事?” —— 关豫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事实就是,他腰坏了。 也不是多厉害,就是被陈楼蹬的那一下一直疼。当然在陈楼洗完澡喝了姜汤细心询问的时候,他掩盖了自己故意不擦药还刻意制造恐怖现场希望能用上苦rou计的行径。 “疼的不能跑步?”陈楼愣了一下,见关豫点头,仰天长叹了一声,几乎想要昏死过去。 关豫此时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当时没想到事情这么凑巧,上一世他也是腰疼没去跑步,但是那次是在床上耍帅给拧的,这次是自己作的。好在陈楼不知道。 “上一次不就是你替的吗?”关豫有些心虚,“要不这次你再替我跑一次?” “是,我上一次替你跑的,”陈楼脸色复杂的说:“我上午替你考完全套,下午就轮到自己了……”一千五百米之后是跳远,立定跳远,跳完了连轴转,转到了双杠和引体向上…… 鉴于关豫的体育成绩向来不错,陈楼当时一点力气都没留,一千五跑了五分二十秒,引体向上做了25个……然后下午就悲剧了,他上午用了太多体力,下午刚起跑就腿抽筋的摔了个大马趴。 再后来的事给忘了。 “我知道,我这不是一开始也没忍心叫你吗,”关豫说,“我找岑正了,结果替考的时候老师一眼就认出来了。” “你再找找别人啊,”陈楼这次抵死不从了,“你们游泳的,打篮球的,那么多认识的人随便抓个啊,体育系的不也一大把吗?” “找了,”关豫委屈道:“岑正被认出来了,我就让红毛上了。” “也没行?”陈楼问,见关豫点头,忽然皱了皱眉,“红毛又是谁?” 第24章 红毛是谁? 红毛是用生命在掩护他的勇士,每天用神经衰弱来拴着陈楼早点回家的神秘法宝,是目前来说关豫眼里最可爱的人…… 虽然并没有管用过几次。 考试周来的太凑巧,陈楼那天在他那凑合过了一夜后就直接搬到了学校宿舍。为此关豫提心吊胆了好一阵子,暗中猜测是不是陈楼发现了自己的存在,后来又想到陈楼不是这样惹不起躲得起的性格,而且按照陈楼现在的抠门劲儿,如果真要离开,必定不会还占着房子交租费。 那八成就是还不知道了。 “谁?你听错了吧,我说老苗……钱树苗,我们宿舍那个……”关豫立刻装傻充愣,见陈楼还端着姜汤碗,又道:“凉了吗?凉了我再给你热热。” 陈楼这天情绪起伏太大,最后还披着棉袄穿着裤衩冻了半天,这会儿脑子都木了。虽然觉得关豫的话有些牵强,无奈自己也想不出什么来,于是点了点头道:“不用,谢谢了。” 他想了想,问:“你们下次重考是什么时候?” 关豫松了口气,看来陈楼只是随口一问,这事过去了。 “两天后,”关豫问:“你能帮我忙吗?” 陈楼被关峰兄弟俩给接出来,欠了人家一个人情,自然不能说不帮。但是又怕自己这样做给关豫什么错误的暗示,于是犹豫了一下又强调道:“我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是现在欠了你们的人情,我总要还。你不要多想。” 关豫心里不觉有些发苦,他要不要多想都已经没什么用了,陈楼自从回来之后便一直和他划地很清楚,完全的泾渭分明感情破裂的样子,相比较之下他这个一醒来就撂狠话,之后却又拖泥带水总缠着对方的人,活脱脱像是一个傻子。 关豫说:“好的。” 陈楼又说:“我上次看你的时候,你黑眼圈尤其重,想必是几天没能休息的缘故。这几天我们同样没在一块,你的气色却好多了,我猜……是不是随着时间推移,你受我的影响便越来越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