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两人正要往医院里走，刘明伟的脚步忽然一顿。顺着他的视线，刘战看到了一名刚刚从路虎车上下来的中年男子。 那人也看到了刘明伟，看表情，跟刘明伟显然是认识的。他的目光扫过刘明伟身旁的大众polo，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能够小有身家的人，当然不可能像小说里的脑残配角一样动不动就跳出来乱咬人。那人做的，仅仅只是装作没看见，面无表情地从刘明伟的身旁路过而已。不过，仅仅只是这样，就已经足够让刘明伟寒心了。 “那家伙，原本是我最铁的哥们。果然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啊！” “对！”刘战点点头，目光却落在了正在向他们跑来的顾意身上。他才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最好的写照。 “不好意思，出来晚了。肚子好饿，晚饭去哪里吃？” “又没吃午饭吗？” “没办法，今天早上的手术是从九点钟开始的。饿死了！饿死了！” 见顾意嚷个不停，刘战随手塞过去一根香蕉。大概是因为在精神病院时产生的错觉，刘明伟误以为她特别喜欢水果，路过水果摊的时候给她买了一堆。 吃了香蕉，顾意却并没有安静下来，依旧在抒发着自己对晚餐的无限向往之情。 刘战刚想往他嘴里再塞个苹果，却听刘明伟笑着道：“想去哪里随你挑，今天哥刚刚宰了一头肥羊，有的是钱！” 智脑开始八卦地换算起那五千万如果全买成香蕉，可以买多少斤，如果是苹果又有多少斤。 顾意显然比智脑有志气得多，听到土豪要请客，立刻兴奋地大吼：“我要吃大餐！林江市最贵的那种！” 一行人于是跑去林江市最贵的餐厅一顿胡吃海塞，那种场合一般都是情侣最爱的去处，他们这个两大叔一萝莉的组合还引来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刘战穿越到这个时代，只吃过街边的rou包子跟精神病院的病号饭，顾意这个渣又不会做饭，出来的第一顿吃的只是泡面。现在，第一次吃到外面的东西，还是顶级水准的那样，一双眼睛顿时就亮了。大胃王的属性全开，面前的盘子开始流水一般变幻。 因为是西餐厅，菜是上一道撤一道的，外人看不太出来，却把为她服务的侍者吓得不轻。西餐每道菜的分量虽然不大，但他却还是头一回看到有人十几道几十道的吃的。得知三人来的时候开的是大众polo，他甚至有些担心他们是不是过来吃霸王餐的。 好在经理认得刘明伟的脸，过来看了一眼后就放心地离开了。 刘战吃得太狠，最后结账的时候把刘明伟这个刚刚赚了五千万的壕也给吓了一跳。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顾意。 见他被吓到，顾意立刻幸灾乐祸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伟哥，你这个女儿可不好养啊！” “切！别小看我，再来十个我也养得起！” 刘战觉得好玩，笑眯眯地加了句：“其实，我还没吃饱，再来十倍的量也没问题。” 然后，原本还自信满满的刘明伟当时就蔫了。他可是见识过刘战在精神病院里时那可怕的胃口的，竟然不觉得那是玩笑。 刘战悄悄冲顾意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一行人吃得实在太饱，回到家的时候依旧撑得不行。除了有系统作弊的刘战，刘明伟和顾意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脸吃饱了撑着的表情。 “跟我一起做运动，消食。”看看他们这么痛苦，刘战体贴地拉着他们做起了联邦军体cao。第一节运动太过剧烈，不适合做消食运动，刘战直接跳到了运动速度类似瑜伽的第二节。 顾意不是精神病院的病人，开始还不配合。直到刘战语出惊人：“好好做cao，不仅能够消食，对你的痔疮也有好处。” 顾意当时就懵了。他是林大附一心脏外科的一把刀，动起手术来常常连续几小时，甚至十几小时站在手术台前，膀胱都被生生憋得比常人大了不少，会得痔疮，其实很正常。但是，被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突然道破，还是忍不住觉得有点丢脸。 “呵呵呵……小战你怎么知道的？” “一眼就能看出来。”系统一扫，别说痔疮，连艾滋都能扫出来。 “哦，你一定是看到了我的痔疮膏……”刘战说得太过理所当然，顾意反而开始觉得脸上有些发烧。 “哈哈哈哈哈……”刘明伟欣赏着他此刻的囧样哈哈大笑。 直到一套cao做完，肚子里的积食消得差不多了，刘明伟才坐到了沙发上，跟顾意聊起了正事。 “我接手了慈济医院，从明天开始就是慈济医院的院长了。你愿意过去帮我吗？” “啊？你真接下了慈济医院？”没想到，听到这话，原本正啃着苹果的顾意却大惊失色了，连手里的苹果都差点掉到地上。 “怎么了？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这问题大了！你干什么不好，怎么偏偏去接了那个烂摊子？你以为，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了，我会丢下师姐好不容易攒下的基业，逃回林大附一吗？” 顾意的反应实在太大，饶是刘明伟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被吓到了：“没那么夸张吧？” “明天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顾意说完，重重拍了拍刘明伟的肩膀，露出一脸好自为之的表情。接着便打开了电视，再不理会他的任何询问了。 ☆、第26章 刘明伟第二天就去了慈济医院。刘战因为没别的事情可干，也好奇跟了过去。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还没见过真正的医院里面是什么样子呢。权当是去见识一下了。 过去之前，智脑八卦地给她科普了一下这个时代的医疗现状。什么一床难求，什么黄牛倒卖专家号啊，什么医患纠纷啊，什么患者杀医案啊，让刘战还没进医院就满脑子对这个时代医院的不良印象。 然而，慈济医院却跟智脑先前播放给她看的那些热闹繁忙的公立医院截然不同。 两人明明特意选了一般医院里病人最多的时候过去，慈济医院的诊疗大厅却仿佛被人按下了静音键，一片死寂。要不是各个挂号窗口后面还坐着人，要不是导医台的小护士言之凿凿地告诉他们现在的确是医院的营业时间，两人几乎要怀疑今天医院是不是歇业了。 导医台的小护士在百无聊赖地刷着微博，挂号窗口后有人在看小说，有人则干脆拿着手机看起了最近正当红的网剧，一边看还一边发出阵阵旁若无人的大笑。 医院的中央空调温度打得很低，出风口冷风习习，冻得只穿了一条连衣裙的刘战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然而，更冷的却是刘明伟此刻脸上的表情。 董事会对新院长的任命还没有下来，刘明伟也没有表明身份，没有人知道他就是慈济医院的新任院长。在旁人看来，他们不过是一对上医院看病的普通父女。 在诊疗大厅转了一圈后，两人又去门诊和病房转了转。 既然诊疗大厅只有小猫三两只，那么门诊和病房自然也热闹不起来。门诊有医生在手机上斗地主，有医生在煲电话粥，甚至还有医生干脆趴在桌上打着瞌睡。病房里也空荡荡的，九成以上的床位都空着。住院部的一群小护士则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百无聊赖地磕着瓜子聊着天。 刘战原以为这就够了，没想到更大的惊喜竟然还在后头。 当她跟刘明伟走到神经外科病区的时候，终于看到了正常医院里面抢救病人的紧张画面。医生护士各司其职，所有工作有条不紊，连病人家属都满脸都是对医护人员的信任。 唯一不妥的地方就是，除了正常的医护人员和病人家属之外，似乎还多了一些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扛着摄像机的摄像师，调整灯光角度的灯光师，举着麦克风的录音师，还有盯着监视器的导演…… 替刘战解释完面前这帮人一个个到底是什么身份后，智脑已经在刘战脑海中笑成傻子了：“好玩！哈哈哈！太好玩了！整家医院都不正常，唯一正常的场面，竟然是……哈哈哈哈……” “你们在干什么？”刘明伟原本就已经因为一路上看到的那些事情处于爆发的边缘了，看到这一幕终于再也无法忍耐了，拳头一拧，冲着那边那帮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就是一声大吼。 那边厢，镜头中，饰演医生的华夏第一美人李奕正含情脉脉地望着家属模样的漂亮女子，闻言立刻诧异地朝刘明伟和刘战所在的方向望了过来。 “卡！卡！卡！”导演模样的男子顿时就暴跳如雷了，“我靠！刚刚李奕的情绪多好啊，毁了，好好的镜头就这么被毁了！” 咆哮完毕，他的目光杀气腾腾地瞪向了一切的始作俑者，厉声道：“你们两个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 刘明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怒道：“你们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们是在拍戏！拍戏！” “谁允许你们在我们医院拍戏的？”因为实在太过愤怒，刘明伟的身体已经开始阵阵颤抖。 不知道是被他的表情吓到了，还是注意到了他话中的我们医院，原本气势汹汹的导演竟迅速冷静了下来。 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刘明伟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你是……” “我是这家医院的新任院长！”看来是真的气急了，刘明伟竟然已经忘了自己微服私访的打算，冷冷公布了自己的身份。 不愧是混娱乐圈的，听到刘明伟的回答，导演立刻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仿佛新闻里灾民见到了抗震救灾的英雄般热情洋溢地握了握。 “院长！院长你好！太谢谢你们医院了！”导演一脸的诚恳，“你绝对想象不到，我们剧组在林大附一试镜的时候是什么场面。围观群众里三层外三层，根本没办法进行同期录音。原本以为这次铁定赶不上档期了，没想到竟然让我们在最后关头找到了你们医院。你们医院简直就是我们剧组的救星啊！” 导演手指眼前的一切，满脸兴奋地道：“我们的运气真的太好了！环境一流，设备先进，又没有大量病人干扰，简直就像是专门为我们这部电影打造的场景一样……” 这样的话在刚刚被医院中的一切严重刺激了的刘明伟眼里，绝对算不上夸奖。导演越说，他脸上的表情就越难看。短短几十秒时间，他的心跳速度跟体内的肾上腺素水平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值。 刘战正在为他还没彻底痊愈的心脏担心，他已经深吸一口气，再度发出了一声杀气腾腾的咆哮：“滚出去！全都给我滚出去！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拍戏的影城！” 导演闻言，脸上的笑容迅速僵在了当场。然而，他却并没有退缩，表情从容地回复道：“院长，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这不可能。我们跟你们医院签订了为期三个月的场地租赁协议，有权在你们方便的时候使用你们医院的医疗设施进行拍摄。如果你有什么疑议的话，可以去跟你的前任商量。” 他说着，竟然真的让副导演亮出了一份协议。 看过协议后，刘明伟整张脸都已经涨得通红，推开挡在面前的剧组众人就直奔院长室而去。 慈济医院的现任院长是刘明传的妻舅王利，这个凭着裙|带关系上位的家伙，不过只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既没有医疗方面的背景，也没有起码的企业管理经验。只是把院长这个位置当成一个可以捞油水的职务，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好好经营医院。不然，稍有常识的人也不可能随意让剧组使用医院的医疗设施。 医院有着严格的无菌等级规定，根本不允许没有经过严格消毒的人随意进出某些场所。剧组的那些拍摄器材绝对是最可怕的污染源。幸亏慈济医院原本就没什么生意，不然，如果有人不慎在剧组后头使用了被污染的手术室，说不定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刘明伟冲进院长室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卸任的现任院长正翘着二郎腿坐在电脑前看a|v。一声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呻|吟声不时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安装的立体声环绕音响里透出，惹得紧跟在刘明伟身后的刘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医护人员在摸鱼，使用手术室的不是医生而是剧组，院长则在办公室里看a|v。脑海中浮现出一路上的见闻，刘战忽然有些怀疑自己此刻所处的环境了。 这里真的是医院吗？ 刘战正纠结中，刘明伟已经冲过去，一把将桌上的电脑扫到了地上，咬牙切齿地对老板椅上的男子道：“给我滚出去！马上从院长办公室里滚出去！像你这样的家伙根本就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王利此刻正对着电脑上的画面一脸陶醉，忽然被人打断，脸上的表情霎时便冷了起来。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发作，就已经被怒火中烧的刘明伟一把从椅子上拽起来，丢到了地上。 男人长得人高马大果然还是有好处的，一米八的刘明伟抓起不到一米七的王利轻松得仿佛拎起一只小鸡。王利反应过来，准备反抗，却在意识到两人身高差距的瞬间就蔫了。 “滚出去！马上给我滚出去！”刘明伟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了，拧着拳，怒目瞪着地上的王利，一副随时会扑过去将他狠狠揍一顿的表情。 王利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看清他此刻的表情后，终于还是选择了放弃，仿佛面对着一头随时会吃人的猛兽般连滚带爬地逃出了院长办公室。 目送着王利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刘明伟无力地跌坐在了院长办公室的真皮沙发上。 “这里，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僵硬地打量着四周，嘴唇颤抖着，表情像哭，又像在笑。 几乎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智脑体贴地为刘战提供了这间办公室曾经的照片。曾经的院长办公室装饰简单干净，平平无奇，唯一引人注目的就只有一整面墙的医学书籍。而现在，那一整面墙的医学书籍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红木办公桌，真皮沙发，立体声环绕音响，和同样摆满了一整面墙的奇怪装饰品。 智脑提供的那张照片上，除了办公室里原本的一切，还有一名身着白大褂的漂亮女子，眉眼依稀跟刘战现在的这个身体有些相似，应该就是刘明伟的妻子李秀云了。顾意曾经说过慈济医院是师姐的心血，这么说来，她应该就是这家医院曾经的院长了。 就在看到那张照片的一刹那，刘战忽然理解了刘明伟刚刚失控的原因。 ☆、第27章 看看刘明伟浑身颤抖，随时有可能被气昏过去的模样，刘战拿起一次性杯子，替他倒了杯水，借着替他顺气的机会稍稍用生物电流调整了一下他那颗随时有可能崩溃的心脏。 喝了几口水，刘明伟终于渐渐缓过了劲来，只是一张脸依旧苍白如纸，眉头也紧锁着，一直无法舒展。 刘战没什么安慰人的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静静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一语不发。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刘明伟终于缓缓开了口：“这里曾经是我妻子的办公室，当初医院刚刚建立的时候，她曾亲自布置了这里的一切。她曾说过，这里是她梦想起航的地方。然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他说着，狠狠踹了刚刚被他扫到地上，已经四分五裂的电脑残骸一脚。 “当初医院刚刚建立的时候，她曾发誓要建成一家不争名逐利，一切以患者为重的一流医院，没想到才短短几年，就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他的目光冷冷扫向办公室内奢华的欧式风格装修，仿佛恨不得把眼前的一切烧成灰烬。 “我到现在还记得她当初目光灼灼地对我说，多亏了我，才让她有机会成为全国最年轻的综合医院院长时的表情。当时我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坐在这间院长办公室里。更没有想到，会是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刘明伟拧紧了拳，刚刚平复下来的心脏又狂跳了起来。 刘战又开始暗暗为他的心脏捏把汗了。他当初在精神病院时受到的毒害实在太严重了，就算是她也没能完全替他治好。此刻，她的视野中不是刘明伟的脸，而是他那颗正在狂跳的心脏的三维立体影像。随时准备着等他一出状况就扑过去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