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大家有什么特长可以写在纸条上递上来。不要觉得不好意思，这也是展示自己的一个机会么，而且表现优秀节目获奖的话有利于你们后面综合测评的。”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站在讲台上头简单讲了讲，笑眯眯的表示： “你们知道你们谢灵学姐吧，她之前古筝节目可是广受好评。大家要是有乐器啊唱歌啊舞蹈特长什么的都可以报上来，因为这个时间很紧，所以尽快，我们要定下来节目然后彩排几次，等军训一结束，我们晚上找个时间就安排办一下这个新生欢迎晚会。” 大家听得乖乖点头，李陈安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空白纸张反而觉得有点头疼。文艺汇演这事儿，初中高中一路上过来也不陌生了，哪个学校都要搞上这么几次。李陈安高中就曾经被逼着搞班级女生群舞，画着浓妆在舞台上跳那一年最流行的歌和舞，灯光晃眼的不得了，现在她都觉得那时候跟做梦一样，现在想一想真的想不起来当时舞步是怎么跳的了，只剩下了nongnong的羞耻感…… 其实如果真的要说特长的话，她虽然不是从小学舞，也不会什么高大上的乐器，但是她有一项技能的。 她……她音色还不错，音准也不错。 李陈安犹豫了半天要不要往纸上写自己的名字，主要她觉得唱歌实在是太普遍的一个技能了，张嘴唱歌还不容易么，这种技能，她又不是歌神那一类，不是从小学音乐培养出来的，实在是不太好意思往纸上头写自己的名字。 然后她就听见黑框眼镜学长继续说道：“你们班教官是不是颜凛？” 一听到颜凛的名字，女生们纷纷都来劲了，叽叽喳喳的说是，那学长很是狡黠的笑了一下，然后抛出了一个很诱惑这群小女生，让她们很是难以拒绝的条件：“我们文艺部今年准备想让颜凛出个节目，目前我们的想法是让他和你们其中一个女生合唱——到时候这个节目肯定轰动！所以你们要是歌唱得不错的话可以报名，我们到时候会找颜凛来挑选自己当晚的合唱搭档哦。” 女生们立刻疯狂了，不少女生立刻沙沙的写上自己的名字就把纸条往上头扔，李陈安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抵抗住这种诱惑。 她也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扔了上去。 …… 其实李陈安关于文艺汇演的回忆，也不全都是浑浑噩噩和糟糕的。有些片段，她一直记得很清楚很清楚。 高一的文艺汇演，是男神在学校的最后一年。 高三生原本不应该参加文艺汇演——就和运动会一样。但是男神还是出场了——他独唱了一首歌。 他唱了陈奕迅的《红玫瑰》。 李陈安穿着裙子大气不敢喘的坐在台下，看着一束灯光遥遥的打下来，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穿着白衬衫的男神从黑暗里头走出来。 她记忆里头，一直闪闪发光的那个瞬间——他低着头，光从他的脸颊打下来——四周明明还是喧闹的，可是瞬间却又安静的好像只有自己的心跳声。他抬起来头笑了笑，笑容清澈又干净，一瞬间他的样子跟当初公交车上少年的样子重叠，李陈安觉得一颗少女心彻彻底底的被掳获了。 扑通……扑通……扑通。 好像他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温柔，空荡荡的舞台上落了彩纸和闪闪发光的塑料片，他站在那里，那一瞬间，这个世界好像都变得安静了起来。李陈安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看着他低垂的眼，看着他握着话筒的手，掌心一瞬间湿漉漉的全都是汗水，她甚至不敢眨眼睛，一直等到他唱出了第一个字为止。 李陈安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声音可以这么动听的。他的声音跟原版不一样，带着点磁性，虽然不是低音炮，但是有一种别样的魅力。哪怕文艺晚会的话筒和音响质量都不过了了，但他把歌唱的温柔又安静，而李陈安脑子里头全然是一片空白的，她只能够愣愣的微微仰起头，看着舞台上头那个安静歌唱的少年。 记忆里头从来不会再有一个人好看成那个样子了，他的一举一动，他的一字一句，都被李陈安小心翼翼的放在心底里头妥贴的珍藏。她不知道人年少的时候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但是在那一刻，她贪婪的看着他的每一个细节——她贪婪的听他歌唱，像是这辈子最后一次可以听到他歌唱一样。 高一的少女，心底里已经意识到——高三的学长在学校的时间还不到一年这个事实。 一首歌的时间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四周喧嚣声渐渐响起来了，李陈安终于眨了眨干涩的眼睛，那少年微微鞠了一躬，背影终于消失在黑暗里头。少女愣愣的坐在原地半天，千言万语全都憋在心里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到最后只能狠狠的鼓掌，感觉快要把自己的巴掌拍烂了似的——心里头却是在想：“我男神真的帅呆了！” 当天晚上少女站在房间里头，大声的对着墙壁唱着《矜持》，她唱得特别特别认真，她想如果她有胆子的话，那她明天就给男神递情书也好—— 少女在心底拼命拼命的给自己打气，她鼓足了勇气，坐在书桌前面，特别翻出了一张信纸，用她这辈子写过最认真的字——认认真真的写下了一封满满都是她的少女心的信。 “学长你好啊。可能——可能你不认识我啦。哦不不不……学长你当然不会认识我。 那个——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在公交车上面，你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拿了一本参考复习题。 我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我第一次看见你，我就喜欢上你了。傻笑。 我知道这样讲真的很唐突很莫名其妙，可是我是认真的。我每天都等和你同一班公交车上下学，我——我还偷偷跑到高三理实验班门口去偷看你。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你学长。” 李陈安咬了咬笔头，然后终于忍不住继续写道：“写这种话出来真的需要好大的勇气啊……我其实不是想让学长你做我的男朋友啊，因为我真的很普通很普通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有一个人默默喜欢你就好了。” 李陈安低着头，想了想，继续写道：“不用担心想怎么拒绝我啦，我知道不会成功的，但是还是很谢谢学长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头，因为——只要看到你，我就很开心啊。” 最后没有署名。 虽然很多年后再回忆只觉得每一个字都又尴尬又羞耻，但是李陈安当时却是很认真很认真的用信纸装好，然后认真的投放到了自己的书包里头去。 第二天晚上放学的时候，她在学校逗留到连高三都走光了，才偷偷溜进理科实验班的教室，把信和一盒国外进口的巧克力偷偷放在男神的抽屉里。 李陈安真的真的真的，她以后再回忆起这一桩黑历史的时候，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当时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勇气，直接就那么去了，简直蠢得自己回忆起来都觉得丢人现眼打牙跌嘴惨不忍睹。 现在再要她做一次同样的事情，打死她也不会去了。 所以果然有些蠢事——只有人年少的时候才做得出来。 但是还是莫名其妙的觉得有这种黑历史真的真的，也不算糟糕怎么办啊π_π。 ☆、别紧张 傍晚李陈安去报名参加了那个什么运动会的训练课。她思来想去纠结来纠结去，还是决定试一试参加运动会试试看。虽然对于跑步她已经有了阴影，但是也许她可以试一试别的——实在不行，大不了不跑400米呗。 怀着大不了一摔把丢人现眼的惨事再在大学重现一次的悲壮心情，李陈安去报名了。 负责体育的老师是个女老师，挺和气的。新生里头参加这个训练的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也能凑出十几二十个妹子来，大家分了分项，最起码心里头有了个底。 一开始是摸底跑800米，李陈安虽然没专门学过，但是她跑得挺努力的，成绩居然还不错，在十三四个妹子里头排第二。老师也挺满意的，排第一的那个妹子之前专门练过体育，按照老师的话说就是：“李陈安提升的空间还是比较大的。” 李陈安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被夸奖的时候，老师鼓励了两句，喊她如果有空天天晚上军训完来练习一个小时就可以了，李陈安点了点头，这事儿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她们一群小姑娘练习之后没事干，坐在草坪上头聊天。一个小姑娘脸有点生，大概是别的专业的，她很是幽怨的说道：“其实我本来不想来的……她们讲要是能在校运动会上面拿分，到时候期末可以酌情加分……” 李陈安不知道居然还有这个好处，那妹子还是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我之前就练过短跑，小腿肌rou可发达了，穿短裤难看死了。我本来都不打算跑的，高中跑了又跑，谁知道到大学还是要跑……” 李陈安打了个哆嗦，她本来也只是来打个酱油，也没想拿什么加分之类的，只是觉得就当做没事儿锻炼锻炼身体。 第二个妹子进一步吐槽道：“学体育惨啊……那是真的惨，大夏天拉练的腿上都能晒脱皮，抹多少防晒霜都没用……” 李陈安：……还好我不是学体育的…… 第三个妹子倒是饶有兴致的说：“但是体育部帅哥挺多的，挺阳光的身材也都不错——你们不要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个。” 妹子们还是对于这种八卦最感兴趣，她们正好是来自不同的专业的，平时也没啥联系彼此不熟，连军训所在方队也不一样，这就有了互相进行信息交换的基础，大家叽叽喳喳的说着哪个班的哪个男生长得帅之类的八卦，有个女生突然开口说道： “其实说实话，最好看的还是带文院她们第二方队的颜学长，那长得老精致了，那模样跟明星似的……”这妹子可能是东北的，说话难免带点口音：“俺们那没见过长得这么秀致的男的，同样是在太阳下头晒，咱们妹子都都晒成碳了都，他还是又白又帅，穿上教官服腿老长了，妈呀我们可羡慕死文院二队的妹子。就不知道颜学长有对象没，照理讲他贼拉帅，估计早就遭了学姐毒手……” 旁边一个女的也好奇的接话：“咱们这几个里面有没有文院二方队的？跟咱们聊一块钱的颜学长八卦呗？” 李陈安默默举手表示自己是二方队的，大家一下子来了兴趣，全都凑到她身边，眼巴巴的看着她，李陈安想了半天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才小声开口：“颜学长没有女朋友……” 一边的几个小姑娘正准备欢呼，然后就听见李陈安继续说道：“但是他平常……就是不怎么跟我们说话的。” “高冷呗。” 另一个少女撇撇嘴补充道：“颜凛高冷是出了名的，平常咱们教官有时候还跟咱们里面的漂亮小姑娘多讲两句话，颜凛看上去就不像会干这种事儿的人。我说句实话哈，就他那张脸那个腿，不配个美得冒泡的妹子，我们都得惋惜！” 李陈安认真地点了点头，其实她也是这么想的。 “你们知道学校公告栏么，不是会把每学年各专业排名第一的照片贴上面么，你们去看就知道了，颜凛没贴照片。知道为啥么？因为他照片贴上去莫名其妙就没了……学校后来干脆就不贴了……” 这事儿李陈安是真不知道，她心里头默默想了想，觉得要是换做痴汉时期的自己，没有穿越成颜凛的电脑之前，她要是看见公告栏上头贴着颜凛的照片，她也很难保证自己不去乘着夜黑风高无人知晓偷偷把揭下来藏起来…… 这几个小姑娘们凑在一起聊八卦聊得风生水起，一个学校里头风云人物就那么多，聊完了颜凛，大家聊着聊着，从这聊到那儿，就聊到了谢灵的身上。 “谢灵学姐很厉害的，听说她从小学古筝，人看着就是古典美女的范儿。不过她就是有点不太爱搭理人那样，不过美女么，有点清冷完全可以理解，听说年级里头男生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小龙女”……觉得她人就跟小龙女似的。” “说实话，谢灵学姐那种人设，真的让女生完全自惭形秽。在她面前咱们都是一地豆腐渣啊，人又美又仙，学习成绩好会乐器，最关键的是她还是学理的——真是追她的男生不多我都觉得有问题，听说给她送花送巧克力送这送那还得提前排队，要不然她抽屉都放不下了真的。” 大家唏嘘的感叹着，李陈安回忆了之前见到的谢灵，不得不承认她们说得都是对的。 “颜凛学长其实和谢灵学姐倒是挺配的，但是她俩不是一对还挺可惜的。”有个妹子突然点评道，李陈安心里头一跳，低着头听她们絮叨：“别——颜凛学长已经这么高高在上高不可攀了，反正我也得不到他，与其让他配个大美人，我倒宁愿让他去搅基。” “欸你别说，颜学长是不是真的……？我听说他真没啥暧昧对象，倒是和室友关系很好。” “颜学长室友长得什么样子？” “没啥印象了，没什么名吧大概，回头我看看能不能找人要到照片。不过估计难。” 什么鬼…… 李陈安心里头哭笑不得。她想到古辉煌或者是齐柏的脸配上颜凛——欸画面很美好不好。 总而言之妹子们聊了一通八卦之后纷纷表示心满意足。 …… 然后晚上七点半李陈安接到通知去面试唱歌。 说实话，她心里头有点紧张的。明明白天刚刚见过颜凛，但是颜凛白天基本上都是特别严肃的样子，是真一丝不苟，整个人盐出新高度。 而晚上他穿了件灰色的t坐在那里，没什么表情的看着面前的少女们。 李陈安真的不知道要在他面前唱歌的。 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要在颜凛面前唱歌给他听的，她害怕的连手都抖得特别厉害，整个人跟得了帕金森似的的那种抖法，她整个人感觉嗓子也干得几乎发不出声。明明之前也准备了，但是那个瞬间她就是想要撒腿就跑。 说实话，她是为了和颜凛一起唱歌所以她才投了自己的名字交上去，可是当颜凛真的就这样在面前要听她唱歌了，她却觉得自己害怕的只想逃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我哪里来的狗胆在颜凛面前唱歌啊。 李陈安感觉自己双腿跟灌了铅似的，她站在那里，整个人感觉灵魂不知道飘去了哪里，只能拼命在那里小声的一遍又一遍的唱自己准备的歌。她特别害怕自己忘词或者跑调，或者干脆是站在那里呆若木鸡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直到终于轮到了她站上去——对面的颜凛的眉眼柔和，跟白天的凌冽教官不一样了，他笑了一下，神情就温柔了。他穿着灰色，是李陈安最喜欢的颜色，他看着李陈安站在上面手足无措的样子，定定的看着少女，然后默不作声的做了个口型。 他说“别紧张。” 李陈安看见了。 其实还是紧张的要命啊并没有什么用啊喂——但是哪怕紧张的要死可是也不想在颜凛面前丢脸的李陈安，还是张开了嘴。 她准备的歌是徐佳莹的《身骑白马》，她高中很喜欢的歌，她握了握拳头，从前头开始唱。 少女的声音清新自然。其实她并没有什么高超的技巧可言，但是她的声线足够纯粹，音域广阔，高音上去的很自然且不费力，只能说这是天赋求不得，只要音准在线，歌声就会挺好听。 而且这首歌李陈安很熟练。 熟练到每个字的吐字发音都牢记在心，熟练到每个起承转合都在心中演练了千百遍，熟练到她哪怕紧张到死，她的声音也没有颤抖调也没有错，她不敢看颜凛的眼睛，她干脆闭着眼睛，□□的高音几乎是一气呵成，几乎没有让人喘息的空间，她的声音就好像一只用尽气力飞翔的荆棘鸟，一直往更远更远的地方飞去。 一曲毕，少女微微颤抖着的睫羽被颜凛收入眼底。他静静看着眼前这个纤细少女，很难想象刚才那是她在歌唱。 他低着头，看着手里头的笔记本，然后轻轻的写了一个英文单词。 “excellent。” 这就是他对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的评价。 ☆、我不能给咱寝室丢人 “学长为什么要选李陈安啊，其实她技巧不是最好的——感觉这小姑娘有点紧张啊。”文艺部新来的干事是个大二的女生，她好奇的问着颜凛，颜凛的手指在纸上画了画，很随意的回答道：“为什么选她？因为她的声线和我的最搭。就这么简单。” 其实文艺部一开始找颜凛商量这个合唱的事情的时候，他是拒绝的。他不太想在这种文艺晚会上头出风头，尤其是文艺部一开始设想的是他和谢灵一起合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