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不知道是柳姨娘不着急,还是要的东西太多,隔了小半个月才将那单子送了过来,凑巧又到了几间铺子报账的时候,锦绣坊新进了一批布料,还多了不少花样,褚绣娘亲自给送过来的,凌氏想到柳姨娘送来的单子上也写了不少布料,她便让人将人喊了来。 45.动手(修) 第45章 动手 凌氏正在案几上练字,见柳姨娘进来,便搁下笔,接过青姗递来的汗巾擦了擦手,这才做下来,笑道“说来也巧了,再过两个月,就是小七的生辰,这及笄礼自然是要大办的,锦绣坊送了新的料子来。我瞧你那单子上说是想要几匹料子给八小姐做衣裳被褥,就让人把你叫过来。青姗,让褚绣娘进来。” 褚绣娘是锦绣坊里的主事,谢瑶光的衣裳鞋袜,向来都是由她缝制,手艺自不用说,她是凌氏陪嫁铺子里的老人了,颇得凌氏信任。 “给夫人小姐请安。”刚一进门,褚绣娘就行了个礼,她余光扫到坐在一旁的柳姨娘,心底对她的身份隐隐有了猜测。 凌氏也不废话,免了她的礼,冲柳氏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笑道,“喏,这是府里头的姨娘,想给八小姐做几件衣裳,你把布料花色册子拿来,且让她先选选。” 凌氏说的布料花色册子乃锦绣坊独制,将新出的不同花色的布料各剪出一小块来,缝成册子的模样,定期送到长安城的世家贵族府中,供那些足不出户的贵妇小姐们挑选。 褚绣娘是个极有眼力的,又在锦绣坊待了多年,从未见过凌氏这般高看其他人,立时便想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吩咐身后跟着的小徒弟拿了各种花色布料的册子让柳姨娘挑选,自己却捧了两把团扇出来,“前几日来报账,听夫人说天气热,便想着制了这两把团扇,供夫人和七小姐纳凉之用。” 说话间左右各执一柄,将那绣好的扇面展示出来,褚绣娘左手持的那一柄上绣着朵朵红梅,寒霜傲雪,右手拿的却是绣着夏日盛放的荷花,粉嫩嫩的花瓣在碧色荷叶的映衬下,显得栩栩如生。 凌氏瞥了眼,点头道,“你有心了。”她向来爱梅花,褚绣娘这团扇,也算是送到她心坎上了,更何况她还惦记着给小七做了一把,怎能不让凌氏感觉心里舒坦,当下便叫青姗给赏钱。 熟料谢瑶光却摆手道,“褚绣娘做了锦绣坊的掌柜之后,轻易都不出手,难得这次惦记着我,还做了柄这般好看的扇子送我,这赏钱合该是我出才对。”说罢在身上摸了半晌,从袖子里掏出个金丝手镯来,笑了笑,“刚从我娘那里讨了来,还没捂热乎呢,现下就赏你了。” “七小姐厚赐,奴婢不敢推辞。”褚绣娘看了看凌氏的脸色,见她并无不满,这才大着胆子接了下来。 正选着布料的柳姨娘见状差点没气歪了鼻子,谢瑶光赏给褚绣娘的桌子,可不就是前些天凌氏要给她,结果被这小丫头片子截胡了的那一只。 哼!既然不然我得好,我也不会便宜你们!柳姨娘这般想着,丝毫不手软地挑着最贵的布料要了好几匹,暗暗想着总要让凌氏剐下几两rou来。 凌氏笑眯眯地同谢瑶光说着话,又让她同褚绣娘商量过生辰时穿的衣裳款式,压根没有将柳姨娘放在眼里。 出乎意料的是,谢永安散衙归家,竟然来了荣安堂。 正巧这时,谢永安散衙归家,破天荒的到凌氏院子一遭,只不过整个人全然没了平日的张扬,一脸的晦气模样。 他刚一进门,看到这院里里里外外站了不少人,不由诧异,皱着眉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柳姨娘见着他,也不忙着选布料了,忙凑到他身前,娇笑道,“世子爷回来了,在衙门累了一天了,快坐下来歇歇。七小姐这不是要过生辰了吗?夫人说是给她做几件衣裳,正在这儿选料子呢,您说说,咱们七小姐天仙一般的人物,穿上这宝石红乘云绣做出来的曲裾得有多好看。” 谢瑶光摇头,“那般艳俗的颜色我可衬不住,姨娘还是别胡乱出主意,我一个姑娘家,穿藕粉和月白这两种颜色最合适。”谢瑶光身上就穿着件月白色镶翠玉边的襦裙,一头青丝被拢到耳后,只靠着一根羊脂白玉簪轻轻别着,皓月般的眸子熠熠生辉,虽说年纪尚小,整个人却看着清清爽爽地,有一种浑然天成的脱俗气质。 谢永安盯着女儿瞧了半晌,脸上的不郁之色愈发浓重,他就想不通了,凭着小七的才学相貌,凌傲柏那个老小儿凭什么说她不能入宫做皇后!只要小七做了皇后,那他就是国丈爷,往后安阳侯府更进一步,他靖国公算个什么东西!他迟早要压他一头,叫他好好看看自己的脸色才是! 谢瑶光被她爹盯得浑身不自在,心道谢永安该不会是在外头受了什么刺激吧?正想问问他,却忽然听到他对柳姨娘说:“既然是给七小姐选布料做衣裳,那便是夫人的事儿,你跟着插什么话,还不快回自己院子去!” “可是……”柳姨娘愣了一下,倍觉委屈,搓着手想解释,但谢永安压根没给她这个机会,冷着脸不耐烦地说道:“可是什么,有什么好可是的,我的话你听不明白吗?赶紧回自己院子去,少在这儿碍事!” 柳姨娘入府多日,何曾受过这样的冷言冷语,一双眸子瞬时就沁出泪花来,委委屈屈地挪着脚步往外走,还不时地回头看一眼谢永安,期盼着他能开口叫自己留下,可惜谢永安的心思压根没在她身上,柳姨娘的眉眼可谓是全都抛给了瞎子,只能黯然离开了荣安堂。 凌氏见谢永安这架势,心知他大抵是有事想跟自己说,虽然心中极瞧不上他的做派,但在外人面前还是给他这个侯府世子留了几分颜面,她挥挥手对褚绣娘道:“你且先回去,把布料册子留在这儿,等回头小七选好了,我差人送到锦绣坊去。” 褚绣娘忙收拾了东西,带着小徒弟告辞了。 凌氏又叫丫鬟们领着谢瑶光出去,却不料谢永安竟然摇了摇头,指了指青姗、青雪和青宛这三个在屋里伺候的丫鬟,道:“你们出去,小七留下,出去把门给我关紧了,谁都不许放进来,听到了没有!” 青姗几人是凌氏身边的丫鬟,素来只听凌氏的吩咐,闻言一水的看向凌氏,谢永安见自己说话不好使,心中的怒气越来越盛,眼珠子都红了起来,“还不快滚!” 凌氏冲几个丫鬟点点头,示意她们先出去,等到门合上,她才问道,“世子今儿怎么了?怎生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 谢永安在靖国公那里受了气不说,还被他好一通教训,此刻见着凌氏也全然没了平日里要捧着她的心思,见桌上放着茶碗,当下拿起来就摔在地上,“还不都是因为你那个好父亲!” 凌氏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冷眼看着他,“且别说是因为什么事儿,你当着小七的面摔东西,也不怕吓着她!” “这能怪我吗!要不是你爹!要不是你爹……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谢永安深吸了两口气,这才坐了下来,“我有个事儿跟你说,长公主这些天正在给小皇帝选妃的事儿你知道吧?我想了想,咱们家小七才情相貌在长安城的大家闺秀中皆属上乘,如若进了宫,定然是椒房的不二人选!我跟父亲商量了一番,想把小七送进宫,侯府的情形你也知道,打从先皇驾崩之后,咱们就没有以前那般受宠……” “把小七送进宫?也亏你想的出来!”凌氏听罢这话,心中怒气陡升,“敢情就是因为我爹拒绝这件事,你才在我这儿发火!谢永安,你也不想想,皇宫是什么地方,你把她送进宫是想做什么,卖女求荣吗?我告诉你,不可能!这事儿我绝对不会同意!” 事实上,从谢永安开口的那一刻,谢瑶光就知道他要说些什么,只不过让她意外的是,凌氏对这件事的态度,明明娘亲是不同意她进宫的,那么以她和长公主的交情,自己又怎么会被送进宫呢。 “小七是我女儿,她的事儿我说了算,由不得你同意不同意!”谢永安一甩衣袖,走到谢瑶光身边,这才温言道,“小七,听爹的话,你平日在府里头,你娘常说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做,等到你进了宫,就没人敢跟你说这些话了,到时候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日子过得比在咱们家快活多了,知道吗?” 谢瑶光犹记得自己上辈子就是被这番话给诓骗了,只不过那时是谢家已经上下打点好,要将她送进宫时,谢永安把她叫到跟前叮嘱时说的,不过还真托了重生的福,否则她也不可能见到谢永安这样善变的一面,前一刻还对着她娘亲狂风大作,下一刻到了她面前就成了和风细雨,当她完全没听见他们两人刚刚那番话似得! 凌氏生怕女儿被谢永安哄弄,急忙走过来,拉着谢瑶光的手说道:“别听你爹胡说,一入宫门深似海,那地方可不是好待的,你……” 凌氏话音未来,忽觉脸上一痛,谢永安反手扇了她一记耳光,喝骂道:“贱人!” 46.软禁(修) 第46章软禁 凌氏嫁入安阳侯府这二十几年来,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安阳侯夫人死得早,她没有过过伺候婆母的小心日子,娘家势大,深受睿宗皇帝宠信,凌氏作为凌家长女,更是受封三品诰命,要是品级,比谢永安还高出几分,这些年在谢家,纵使跟谢永安没了夫妻情分,她也照样过得舒坦无比,就连谢光正同她说话,也是有商有量,客客气气的。 而谢永安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年少时风流倜傥,生就一副好相貌,又惯会甜言蜜语,凌氏那会儿情窦初开,一颗芳心便被轻易俘了去,成婚之后,两人也是有过几年恩爱日子的,奈何谢永安是个喜新厌旧,不思进取的,凌氏苦劝无果,最后彻底冷了心,可她到底不是一般人家里养出来的人,没有怨怼和愤恨,而是干脆将这个人抛诸脑后,谢永安再窝囊再糊涂,只要她身后站着靖国公府,他就永远要顾着她的面子。 事实上,不止凌氏一个人这么想,就连安阳侯府的下人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即便是谢永安数月不踏足荣安堂,他们也不敢在夫人面前造次。 谢永安的这一耳光着实让人始料未及的,尤其是凌氏,捂着吃痛的右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她,那目光中的情绪太过复杂,有愤怒、失望、无奈和隐隐的坚决。 谢瑶光立时从椅子上挑了下来,小小的身子将凌氏护在身后,一双湛亮的眸子满含怒意,冷冷地瞪着谢永安。 被女儿瞧得有些不自在,谢永安转开脸,将颤抖着的手收了回来,打出这一巴掌,他自己也有点不敢相信,若不是被气急,他是不可能这样做的,但不可否认,那一耳光扇出去之后,他心底瞬时感觉到一股快意,只是此刻,谢永安说什么也不可能承认,他软了言语,半弯着腰摆出一副慈爱的神情,“小七,爹全都是为了你好,你要听话。” 谢瑶光嗤笑,“进宫?听话?我可不敢,万一遇上个像你一样打女人的该怎么办?”像萧景泽那样温和的人自然不会同弱质女流动手,她说这话不过是为了刺他几句。 果不然,谢永安被这几句暗讽说的浑身难受,却仍是耐下性子劝解道:“你入了宫,家里头给你使使劲,把你拱到皇后的位子上去,母仪天下,谁敢动你!” 谢瑶光听到这话颇觉好笑,瞧瞧她爹这话说的,好像皇帝的后宫是自家宅院一般,说封哪个就封哪个,就连皇后的位子也是囊中之物一般,得亏了这处只有他们几个人,不然这话传了出去,整个安阳侯府也难好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