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节
☆、第150章 ? 裴玉娇听得这话也不知如何安慰,司徒璟这事儿确实做得不对,便算遭遇变故,心中悲痛,也不能不告而别。 而薛季兰却是圆融,拍拍袁妙惠的手道:“许是怕你跟着伤心,才走远的,这是体贴你呢,五弟这人啊我清楚,他是为你着想。你只管好好带着琼儿便是,不是父皇都说不用寻他吗,定是很快就要回的。” 袁妙惠心想但愿如此呢,不然她还得一个人过春节,回娘家,长辈们问起来她都不好回答。 薛季兰又看向裴玉娇:“七弟不在家,你若有事儿,便与咱们说一声,别怕麻烦不开口。” 裴玉娇笑道:“三嫂有心,不过我日日在家,吃吃睡睡,寻常也无事。” 她安心养胎,那一张脸是越发的水光莹润,袁妙惠打量她一眼,不得不感慨这人的命就是比自己好,从一开始便是,就是不服气又如何呢?她原先有司徒璟,仗着他的地位,自以为前途必是花团锦簇,如今落得这个境地,才知世事难料。 现在她更是无法与裴玉娇相比了,便是随着薛季兰来,也打不起多大的精神。 薛季兰惦念家中小儿子,且知道裴玉娇怀着身子时常瞌睡,也只坐了会儿,便与袁妙惠带孩子告辞了。 回到怀王府,袁妙惠从轿子里出来,女儿在她怀里睡着了,像个小猫儿似的微微团缩,她虽然曾经失望那是个女儿,然而养了这么多日,自己身上掉下来的rou,却是一日比一日喜欢。她低头亲亲她的脸颊,踏入门口,却听下人禀告道:“娘娘,王爷回来了。” 她一怔:“你说什么?” “王爷回来了,正在上房。” 她眉头挑了起来,将司徒琼给奶娘抱着,疾步往里走去。 果然司徒璟正坐在檀木椅子上,穿着深青色的家常袍服,比起记忆里瘦削了一点儿,下巴还留了胡子,不知道是故意不剃还是颓废至此,她见到他这等样子,满心恼火,大踏步上去尖声道:“你还知道回来?” 她立在门口,背着光,面容有些模糊,那一袭枚红色的衣裳却是灿烂,微微飘动着。 司徒璟站起来道:“我回来只是为告诉你,我还没有死。” “你死不死管我何事?”袁妙惠走近他,眼睛通红,“反正你也不管我们娘儿俩了!你又何必回来?” 当时以为他只是一时悲痛,躲去哪里喝酒了,可谁知道自那天起,他就一直没有再出现,她心里岂会不怨他?恼他没个男人的样子,恼他无情无义,恼他似缩头乌龟,故而一见到他,她嘴里也没有好话。 她言辞尖利,没有半分柔软。 想起昨日梦里,他梦到她以为自己死了,抱着女儿去寻他,结果不小心失足落水,醒来时一声的冷汗。他突然觉得他应该回来看看她,然而她并不是自己想象的样子,不曾见到他就扑到他怀里哭。 是啊,她看着娇弱,实则再无情不过。 司徒璟淡淡道:“看来我是不该回来。” 语气瞬时冰冷,袁妙惠呆了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寻常温柔的眼眸此刻像含了碎冰般,没有往日里的情谊,她由不得倒退一步,声音放轻下来道:“你不该回来?那你要去哪里?” “去我该去的地方。”他径直往外而去。 袁妙惠没料到他还想走,在身后喝道:“这里是怀王府,你是怀王,你不住在这里,那我算什么?” 原来还惦念她的身份,司徒璟道:“你当然还是怀王妃,金册玉碟都在你那儿呢,别人不会怀疑你。”说着,看到奶娘抱了司徒琼走过来,他低头看一眼,女儿闭着眼睛香甜的睡着,她的皮肤早已不是当初那样红红的了,已经开始白了,很是讨人喜欢。 他伸手碰触她的脸,她眼皮子微微一动,小手的手指也抓合了下。 像个脆弱的小动物般。 他嘴角一翘,笑起来,脸上荡漾着宠溺的柔情,袁妙惠看着他,心想他明明挂念着女儿的,怎么仍是要走?她手指一握,快步上来:“王爷,这里是你的家,你当真要丢弃我跟琼儿?”她拉住他衣袖,“相公,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你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何必要躲起来?你又不是一个人,你还有父亲兄弟呢!” 她怕他再走,忍不住请求他。 眼眸里还是有那么些真情的,司徒璟伸手抚在她脸颊上,曾经那让他魂萦梦牵的脸,还是那么漂亮,他道:“你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晚了点儿?” 她有些不明白,秀眉拧起。 当初他失意的时候借酒消愁,她也不是没劝过,何曾晚了?她只是不喜欢看到那样一个失去斗志的男人。 司徒璟微微一叹:“我暂时还不想常住王府,你就当我去远游了。” “远游。”袁妙惠听到这词啼笑皆非,这等节骨眼上,许婕妤死了,许家没了,就只剩下他,而朝堂里都在热议立太子一事,兴许司徒恒成很快就会有决定,他该当想着怎么卷土重来才是,可竟然躲避这些?他是出家人吗,是那些游山玩水的纨绔子弟吗?还远游,她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难道一辈子就这么蹉跎下去,当个闲王了不成? 或者就算退一步,他也该待在王府,有个正经王爷的样子。 可那么容易就被打垮了。 她掩藏不了的失望,叫司徒璟都看在眼里,他心里酸苦,心想自己果然是不中用,大抵换做别的男人,遭遇这些事,兴许很快就能振作起来,可他还做不到。 他转身走了。 袁妙惠失望归失望,却并不愿他不归家,追上去道:“王爷,你要去远游,就带上我跟琼儿,咱们一家子去远游,省得我在京中被人取笑,空有个王妃称号,连王爷都不在身边……”想到因这受得委屈,她忍不住哭起来,“当初王爷您娶我的时候是如何说的?绝不负我,可现在,竟就这样将我一个人扔在王府,你当初说的承诺呢?” 那时年少轻狂,又志得意满,他什么承诺没有许下过?司徒璟不由有些难堪,他长叹一口气道:“也罢,反正我如今住哪里都一样。” 听他说不走了,袁妙惠总算松了口气,伸手去拉他的手:“那王爷,还得去宫里一趟罢?” 父子两个多日不见,他既然回京,是该要去说一声的,可她也不过是想让他去父皇那里多露露脸,哪里是真关心他们父子两个的感情呢?司徒璟应一声,移开手,往内室去换衣服。 她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半响忙缩回袖子里。 司徒璟回了怀王府,裴玉娇也放心了,心想司徒修若知道,定也会高兴的,只也不知他何时回来?她倒是想写信去慰问慰问他,可既是打仗,那是非同寻常,她又不敢打搅他,万一分心怎么是好,只得这样熬着。 时间一日日过去,孩子在她肚子里健康的成长着,她饭量越来越大,那肚子也开始有些微的隆起,司徒修坐在案台前,都能想象她的脸了,定是又圆的跟包子似的,可惜不能捏到,委实让他手痒。他问马毅:“王府那里没有送信来?” “不曾。”马毅笑道,“许是娘娘怕麻烦王爷罢。” 司徒修心想她现在懂事了,许是会这么想的,他叫来参将陆大人:“你领骑兵六千,去羊角台埋伏,红毛军两天没有出城门,定是在等待援兵,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陆大人领命。 司徒修算算时间,若是此行成效,必定能提前一个多月归家。 很快便到腊月,这个春节裴玉娇是一个人过得,幸好娘家人怕她冷清,用过年夜饭,裴臻,裴应鸿夫妇俩,还有裴玉英一家三口都来了,陪她到得子时放了炮仗才回去,可她心里还是惦记司徒修,只可惜路途遥远,前不久有消息说,已围住鹤城,再后来便没有捷报了,大约也因为雪天,路不好走,送信的路上耽搁。可眼瞅着肚子越来越大,她也越来越不安。 到得一月,隐隐有春天的气息,裴玉娇晚上靠在床头给熙儿念故事听,把他哄得去睡了,她自己也困乏,丁香伺候她脱下衣服,给她掖好被角才睡在外头值夜。结果刚刚躺下没多久,便听见推门的声音,睁开眼睛原是司徒修回来了,她差些叫起来。 司徒修伸出手指摇了摇,她忙咽下去,轻声道:“王爷,娘娘刚睡,娘娘可盼着您呢,您瞧瞧,墙上都贴了两张消寒图了。” 借着月光,他看到那两张图,一张的花瓣画满了,还有一张画了十片,他笑起来,伸出手指摸了摸那图,可以想象,她调了颜色,专心致志画画的模样,定是心中满溢了情谊。 他走到床边,她果然正睡着。 圆圆的小脸白里透着红,像刚刚要熟的水蜜桃,他低头在上面亲了亲,淡淡的香气,滑如凝滞,可她丝毫反应都没有,睡得很沉,他又亲亲她的嘴唇,在她耳边道:“娇娇。” 声音低低的,又带着缠绵落入耳朵,裴玉娇眉心动了动,好像原本昏迷的美人儿一下被人唤醒似的,忽地将眼睛睁开来。 朦胧中,看到一张英俊的脸,蒙着风霜,比那人黑了些,可眉眼还是那眉眼,她啊的一声要爬起来,可肚子太大,竟是差点滚下来,司徒修忙扶住她:“着急什么,还怕我不见了?” “就怕你不见了。”她搂住他脖子,贪恋的闻着他的气息。 “本王赶路,骑得一身汗,好闻吗?”他调笑。 “不好闻,臭男人。”她嗔着,手却搂得更紧了,把脸在他脸上蹭来蹭去,“我这不是在做梦罢?现在可是晚上呢,你晚上回来的?”她看向窗子,外面是浓重的夜色。 “才到家,大军还在后面呢,只可惜还是没赶在春节前到。”他手在她后背抚摸着,慢慢的又挪到前面,从上到下,每处都不放过。 果然不是做梦,看这动作都一样,裴玉娇嘻嘻笑,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只要你回来就好了,错没错过春节没关系,回来就行,熙儿也成天问你呢,我说爹爹去打红毛军了,他以为红毛军是大公鸡呢,那大公鸡就长着红毛的。” 司徒修噗嗤笑起来:“你就不会说大公鸡还长绿毛的?红毛军是什么,你到底知道不?” 裴玉娇摇摇头,半响道:“反正是坏人。” 他又笑起来:“也是。” 两人腻在一起说个没完,眼看夜深了,司徒修道:“我还得去洗个澡,你先睡着。” “我睡不着。”她抱住他胳膊,“你别走,就陪我躺着。” 她看到他精神亢奋,可怀着孩子怎么能熬夜?司徒修瞅见床头正好有书,捡起来一看,是《幼学琼林》,像熙儿那么大还听不明白吧,他念道:“取善辅仁,皆资朋友;往来交际,迭为主宾。尔我同心,曰金兰;朋友相资,曰丽泽。” 他声音低下来的时候很醇厚,裴玉娇安静下来听着,起先觉得悦耳,谁料越听眼皮越沉,慢慢就睡着了。 司徒修拍拍她的脸,暗道果然不是个好学的孩子! 他从她身下抽出胳膊,起身去洗澡了。? ☆、第151章 ? 第二日,司徒修早早便去了宫里,从外夷红毛军手里夺回鹤城,立下头等大功,司徒恒成亲自迎到殿门口,看着丹墀上站着的小儿子,依稀似看见年轻时的自己,神采飞扬,英姿勃发。 不知不觉,他已长成伟岸的男人了,与他几位哥哥不相上下,司徒恒成笑道:“陈将军都不曾夺得的鹤城,你如此神速,难怪今日早朝上,百官无不称赞。” 说来也惭愧,因前世的关系,未卜先知,才能有这等本事,司徒修忙道:“儿臣是运气好,红毛军有援兵从西方来,被逮个正着,那是瞎猫撞见死老鼠,援军缴械,红毛军没了战意,这才开城投降。” 听儿子谦虚,并不骄傲自大,司徒恒成颇是高兴,拍拍他肩膀道:“实战经验你是还浅着,多与你岳父学学!” 司徒修成连声称是。 后面还站着几位王爷,司徒裕道:“七弟此番真是辛苦了,星夜回城,倒是比大军快了一整天,可是惦念弟妹?”他知晓那二人的黏糊,语气有些揶揄,“说来,打那么快,定是还有弟妹的功劳的。” 司徒熠也打趣:“娘子常去看七弟妹的,好着呢,你倒是担忧什么?” 司徒修也不否认,笑一笑道:“熙儿还小,娘子又是双身子,怕她担心我安危。”说着瞧一眼司徒璟,“五哥,多日不见了。” 他去鹤城时,司徒璟还不曾回来,再相见,心头滋味复杂。 司徒璟道:“晚上请你喝酒。” 多余的话并没有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因争下军功,午时司徒恒成在宫中设宴款待司徒修,韦氏与一众王爷相陪,并两位公主也来恭贺,眼见这位楚王抢尽风头,常宁公主想起自家大哥司徒渊,不免黯然,私底下与韦氏说话,问起司徒渊为何还不曾回来。 说是说治水,却也去了几个月,连春节都不曾见人影。 韦氏知道司徒渊期间写过信与司徒恒成,倒并不担忧,微微笑着道:“他难得愿意去做这些事,自然是要做成才回来的。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如今这短短时间算什么?” 只要立下功劳,他渐渐又能重得人心,韦氏对此很有期待。 常宁公主皱眉道:“难道在外十年八年呢?小心被人抢了先机!”她生性冲动,没有多少耐心,“娘今儿可瞧见父皇了?对七皇兄很是看重,见他打了胜仗,还予他调兵遣将的权利呢,外面臣子又正在闹着要立太子,难道这不是预兆?” 韦氏怔了怔,思忖片刻道:“不会的,你莫胡思乱想。” 那七年,司徒恒成一直都未曾立太子,如今司徒渊昭雪,他又岂会那么干脆?韦氏不相信司徒恒成会那么快做决定,他这样对得起大儿子吗? 见母亲不信,常宁公主也不好再说,气咻咻的走了。 司徒恒成与儿子们喝过庆功宴,单独留下司徒修在书房,问了些在鹤城的详细情况,他说起柳安才。原来这段时间锦衣卫已经暗地里粗略查过,柳安才委实罪行累累,光是利用职权把军队棉衣交予安庆侯,拿将士们的命去赚那龌蹉钱,就是一桩掉脑袋的事情。 只司徒修不明白,他为何要与自己说? 上辈子并不曾有,柳安才虽然犯了事儿,却是刑部尚书吴大人接手的。 他皱眉道:“没料到柳大人竟是这等狼心狗肺之徒,真是白白浪费了一腔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