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何淑琼咬了咬嘴唇,把车帘放下。 门口的马车慢慢离开了兰园。 到得裴家时,还在下午。 三个姑娘下来,叽叽喳喳的走去上房。 “长公主赏了大jiejie玉簪子,二jiejie棋盘,还有我的画,长公主挂在书房了!”裴玉画一来就与太夫人报喜。 太夫人高兴,笑道:“给咱们侯府争光了,能得长公主夸赞不容易。”她招招手,“快来见过窦老夫人。” 今日还来了客人。 这窦老夫人呢,是太夫人的知交好友,丈夫是湖南布政使,一方大员,儿子是户部郎中,算是与裴家常往来的为数不多的家族之一。 三位姑娘忙上去见礼,也见过坐在旁边的马氏。 窦老夫人早就观察过了,笑道:“数月未见,倒像是隔了几年,一个个个子都高了,生得也越发漂亮,有人问起我京都姑娘哪家最美,我总是说东平侯府。” 太夫人哈哈笑道:“不怕得罪人呢!” “老实话,有什么怕。”窦老夫人拿出三样东西,一人送了一样。 姑娘们连声道谢。 等到她们走了,窦老夫人笑道:“就这样的,还怕无人上门提亲?且刚才说了,长公主都夸呢。” “还不是看你人脉厚泽。”太夫人叹口气,“其实娇儿几个我还不担心,委实担心我臻儿。” 马氏听得,心里咯噔一声。 窦老夫人呢,在京都人缘特别好,别看着慈祥和善,实则内里是八面玲珑,很有本事,不然像她那相公,儿子,刻板固执,却在官场步步高升,都有她四处通融。因认识的人多,近几年,甚至还给人保媒。 经她说得,无有不合适,两家都欢喜,如今裴臻这情势罢,中年丧偶,要再婚配,有些不上不下,太夫人也cao心。 窦老夫人还不曾答,马氏笑道:“母亲,是不是跟大哥先说一声。” “跟他说,不知何年何月,不如先行寻着,若有合适的相看相看,保不定就成了。”太夫人握着窦老夫人的手,“我就这一桩事,弄得我寝食难安。” 窦老夫人感同身受,作为母亲,儿子哪怕那么大了,也一样cao心,她笑着拍拍她手背:“我心里有数,若有合适的,自会帮你。” 两人这般谈着,马氏心思沉重。 假使裴臻真娶了,将来生个儿子,那侯爵怎么也轮不到二房了!不过他与亡妻情深意重,当真会娶? 可男人,哪里能如此长情,时日久了,孤枕难眠,要守住身可难,她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裴玉娇回到屋里,奴婢们要了热水,竹苓伺候她洗澡。 她躺在浴桶里,不知不觉就想到司徒修的事情,虽然已经确认他不是重生的,可他这般对自己,还是很奇怪。 “竹苓,我与你说个秘密。” 竹苓嗯了一声,用小水瓢往她洁白的肩膀上淋水。 裴玉娇轻声道:“楚王殿下总是缠着我,他捡了我签文不说,上回趁着我去换玉坠还要亲我,”她说着,自己脸也红了,“在公主府,又,又抱我,你说为何?” “啊……”竹苓吓到了,“登徒子!” “是啊。”裴玉娇轻叹,好好的亲王居然是个登徒子,还叫她不要怕他,她拧着眉,“可为什么是我呢?竹苓,世上那么多姑娘。” 她满脸疑惑,捧起水上的花瓣玩。 浑身雪白的肌肤泡在浴桶里,亮的耀人,乌发被水打湿了披在肩头,抬起头,乌溜溜的瞳孔像墨石一样。竹苓目光又瞥到她高耸的胸脯,毫不犹豫的道:“还用说,定是喜欢姑娘,楚王殿下,他喜欢姑娘才这样的!” “啊?”裴玉娇傻了一样,手啪嗒放下来,溅起一大片水。 他喜欢自己? ? ☆、第019章 ? 马氏回头与裴统说起裴臻之事。 裴统老实本分,笑道:“这不是挺好的,要不是大嫂娘家远在金陵,只怕林老夫人都会想法子叫大哥另娶呢。” 林家就是大房的亲家,马氏心想,林老夫人岂会没有这种想法,只林家没个合适的姑娘再嫁过来,且那时裴臻又常年在外,如今外夷败退,他晋封左为都督,又不一样了,或许过阵子,林老夫人会来京都也不一定的。 她看着丈夫憨厚的笑,暗地里摇了摇头。 二房要指望裴统,简直是做梦! 她没再多说。 过得几日,沈家使人来传话,约她们去白河,裴玉娇高兴坏了,一大早的跑来拢翠苑找裴玉英,裴玉英将将梳好头。 她忙着给她挑首饰。 眼见尽是些珠光闪烁的,裴玉英叹口气:“装扮的我好像要嫁人似的,jiejie,不过是出去游玩。” “那也要漂亮些!”裴玉娇给她插头上,“白河那儿定是有许多姑娘在玩的,咱们不能太寒酸,咱们可是侯府姑娘呢。上回去长公主府,你还记得吗,个个都很出彩,我都觉得meimei太不在意外表了,光顾着我。” 竟然说了一大通话出来,裴玉英好笑:“腹有诗书气自华,人要出众可不能光靠扮相。”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裴玉娇不退让。 裴玉英见她还能反驳,轻声笑起来:“也罢,看在你一片心意……不过这支簪子不合适,换一个。” “这个呢?”她拿起支翠羽簪。 裴玉英点点头。 姐妹两个好一会儿才出来,路上遇到裴臻,眼见她们人比花娇,他笑道:“这样好看,为父都不舍得你们出门。” “那爹爹跟咱们一块去吧!”裴玉娇扑上去,拉住裴臻的袖子,“爹爹才回来没多久就忙成这样,不如趁着今天,也去白河玩玩!爹爹不是钓鱼很厉害嘛,咱们坐在船尾,爹爹教我钓鱼,好不好?” 大女儿撒娇,恨不得整个人赖在他身上,裴臻的心早就软了,可燕王大婚在即,各地皇亲国戚陆续入京,不说城内,便是附近都要警戒的,作为五军左都督,自然不得松懈。 摸摸女儿的头,他承诺道:“等过阵子,大概四月中,为父会有些空。” 看来今日是不成了,裴玉娇放开手:“那爹爹,咱们说好了?” “嗯,说好了。”他叮嘱她们,“白河人多,你们注意安全,多带些随从去。”因忙与军务,他转身走了。 看着父亲高大的背影,裴玉英抿了抿嘴唇。 上回窦老夫人来,凭她冰雪聪明,自是料到为什么,像父亲这等身份,寻常人家不能高攀,可门当户对的,恐怕姑娘家也不愿嫁进来,委实有些难办。 虽然她对继母并不太排斥,但毕竟家里要多个人,以后自己与jiejie还得喊她母亲,要说不在意是假的,可她也不好去问父亲的想法。 她皱了皱眉,牵着裴玉娇去上房,裴应鸿兄弟也在,他们与二老作别后,便去垂花门口坐马车。 裴玉画这时上下打量裴玉英一眼,挑眉道:“二姐今儿可真漂亮,花了不少功夫罢?”她整一整衣袖,“看来二姐对今日颇是期待。” 话里竟有深意。 裴玉英也瞧了瞧她。 虽是清雅算不得浓艳,可与寻常比,细节处都不同,莫不是误会她?那沈梦容虽然是天之骄子,可她尚未动心,难道裴玉画却是有意了? 裴玉英笑道:“大姐关心,一早来予我打扮,我原是不在意这些。” 裴玉画淡笑:“是吗?” 两人你来我去,裴玉娇立在旁边,左看右看,才明白一些,难道裴玉画对沈梦容有好感?不对,不对,怎么会有这种事! 上辈子,裴玉画是嫁给华子扬的,两个人欢喜冤家,和离了不说,后来又成亲,太夫人都说折腾人。可裴玉画那时候喜滋滋的,还说这样才表明华子扬喜欢她,她反正是不明白。 可现在,裴玉画怎么会看上沈梦容呢?还是本来就看上的? 裴玉娇头疼,捂了下脑袋插嘴道:“这有什么,姑娘家这等年纪不打扮,多浪费,我,我还想往头上多插几枝花呢!” 这下那两人都笑起来。 春光浪漫,任哪条路上花儿都开得沉甸甸的,裴玉画随手摘了一簇蓝丁香,给裴玉娇戴在左侧,啧啧两声:“还真不错,就这么戴着吧,好看!” 裴玉英瞧瞧,没有阻拦。 jiejie虽然年纪最大,可脸儿生得娃娃相,看起来是一点不比她们大,戴了花也不显俗气,那花儿在她头上,也更是鲜活。 三人说笑着坐上马车,裴应鸿跟裴应麟则骑了马相陪。 今儿是休沐日,踏春的人格外多,马车行得会儿,就停下了,耳边只听外面喧嚣,也不知有多少人家。 裴玉画性子一向急躁,掀开窗幔探出头去,只见前头好几辆马车堵着,她四处一看,发现何淑琼,忍不住笑道:“好巧,你也出来了?” “时光今儿出来玩,我当然也一样。” 好像沈时光的跟屁虫,裴玉画好笑,又见她马车旁一辆骏马上坐着位年轻男人,穿着墨青锦袍,乃是徐涵,她又心想,这两人总是在一起,莫不是要定亲的?当下也没多管,缩回头去。 不远处,周绎也骑着高头大马,在街上巡视,眼见这边拥堵,过来相看,一眼就瞧见裴应鸿兄弟,那旁边的马车自然是裴家的。 里面,该坐着裴玉英吧? 算起来,他们已有四五月不曾相见,他驱马过去。 裴应鸿瞧见他,不太想理会,但面子上还过得去,称道:“副指挥使大人。” “你们要去城外?”周绎挑眉问,声音颇大,直传到车内。 裴玉娇心里咯噔一声,暗道周绎怎么来了?她很反感,既然背叛meimei,这时怎么有脸出现,还与大堂哥说话! 她担心裴玉英,侧头瞧她一眼。 裴玉英面色自然,好像没听到似的。 “哎呀,忘了带瑶琴来了,不然在游舫上弹一弹,多有滋味。”裴玉画故意找话说,“不过沈姑娘应该会带罢?” “怎么,想显摆你的琴艺?”裴玉英笑道,“放心,便是沈姑娘没带,我哪怕给你在附近的琴行买一架。” 里面欢声笑语,听起来十分欢快,混不把他放在眼里,周绎有些恼火,他不明白裴玉英怎么能真的舍弃他,一点儿都不曾想到挽回!他可是还没与许黛眉定亲呢,如今就在这儿,她竟也不主动些。 裴应鸿看他不走,语气淡淡的道:“大人想必很忙,就不打搅了。” 周绎脸色一沉,下颌朝马车扬了扬:“里面坐了谁?你叫我瞧瞧,今日不太平,有流贼四处藏匿。” “你说什么?”裴应鸿大怒,“里面有谁,你难道不知?什么流贼,怎不见指挥使大人去查别的马车呢!” “总要一辆辆查的。”他挑眉。 两人差点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