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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顾珩北有些艰难地开口,“你怎么……” 提到这茬了。 钟烬侧过头,静若深渊的眼睛定定看顾珩北半晌,低沉磁性的嗓音在黎明前最后的静谧里有种蛊惑人心的意味: “这话三年前我说过一次,今天可以再说一次,小北,你要不要跟我结婚。” 顾珩北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钟烬。 “很疑惑吗?”钟烬意味难明地笑了笑,“在你眼里,我是不是绝七情断六欲,你在我身边抽个烟都怕烫出几个舍利来?” 顾珩北登时哭笑不得:“哥……” 钟烬竖了下手掌,他常年在上位,习惯先把自己的想法抛出去,且语气一贯客观强硬,即使对顾珩北也是如此: “咱们这些人家里联姻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以前只能一儿一女结亲,现在同性可婚了,联姻的渠道就多了,你跟我结婚,一定是钟顾两家皆大欢喜,你我彼此知根知底,谁也不会给谁委屈受,这样平平顺顺过一辈子也不错,小北,你说是不是?” 顾珩北嘴巴开开合合了好几次,最后无奈道: “哥,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再栽回去,但你犯不着把自个儿给搭进来,我知道你这些年一直都挑,你想要个能自己合得来也不让长辈们反对的人,我除了性别……现在连性别都无所谓了……” 顾珩北的双手交握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十根指骨互相施力,发出清晰的骨节相错声: “是,咱俩要真联姻,顾钟两家强强联手,咱们兄弟也合得来,那的确皆大欢喜,但是我告诉你,你以后总会碰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到时候有你后悔的……还有结婚呐,真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不是领个结婚证办几桌酒席,以后桌上多双筷子床上多睡个人就完事儿的,再说……” 顾珩北说着说着又觉出满满的荒唐,好笑又无奈地捏着自己额角,连连摇头。 那个“再说”之后他没有继续下文,但是钟烬却替他接下去了:“再说你要是放不下他,就算结婚你也照样出|轨,照样离婚。” “……” 顾珩北大概知道钟烬是怎么想的,他们这些家庭出身的的确有很多人把婚姻当做一种合作方式,钟烬也饱受这种观念的熏陶,圈子里没感情的两个人都能绑在一起相安到老,更别说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性情相投,真搭伙过日子也没什么过不下去的。 但是…… 顾珩北低头看着脚下,灯光从他身后落下来,把他的影子投映在泛着流光的柚木地板上,而钟烬的影子往另一个与他平行的方向延伸,两个影子各自孤零,并无交集。 他跟钟烬本来就是如此,相对而坐,分外亲近,可以守望相助,但不会相濡以沫,不是情分不够,而是情分太够,做到这样的兄弟已是有今生没来世,多一点少一点都不对。 顾珩北苦笑着坦诚:“钟哥,我就是真要找个人将就着联姻,我也不可能跟你,你是我哥,我不能糟蹋你,也不能糟蹋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 这句话过后房间里再次陷入沉寂,直到窗外的车流与人声涨潮似的漫进来,钟烬才再度开口: “小燃跟我说,人的潜意识骗不了人,你们两人之间很可能有我们不了解的隐情,我不说他这次回来究竟对你存了几分真心,就他现在这个情况,小燃说他可能会慢慢恢复,但也可能永远恢复不了,如果他就这么下去你怎么办?你要这么管他一辈子?” 顾珩北刚想开口,不知什么人的汽车在楼下发出滴滴的报警声,如同梦里的救护车呜哩呜哩的鸣响。 突来的异响似乎有点惊到他,顾珩北的心脏忽然就失重了一下,像是在楼梯上好端端走着,猛地被人一推,连续跌下去几个台阶,再回头就看不到身后的人了。 这一个恍惚间,顾珩北忘记了之前自己是想怎么回答的,冰凉的手心抹过发烫的面颊,顾珩北微哑的声音透过指缝,坚定而认命: “……我管。” ———— 钟烬离开后顾珩北睡了个回笼,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阳光满屋,他一睁眼,床头趴着的一大一小也都动了。 “小叔叔!”顾聿泽兴奋地蹬着小短腿爬到他身上,“小叔叔醒啦!” “唔……”顾珩北一手抱住侄子,一手搭在眼睛上遮了遮光,他在指尖的缝隙里看到纪寒川走了出去,哑着嗓子问小孩,“宝贝你知道现在几点了?” “十点啦!” 顾珩北抬起身仰靠在床头:“你跟奥特曼吃早饭了吗?” 小孩坐在顾珩北肚子上:“吃过了!” “怎么吃的?” 孩子乖乖答:“二钟叔叔买的。” 顾珩北往门口望了望:“二钟叔叔人呢?” 顾聿泽往顾珩北身上用力一扑,欢乐地喊:“走了呀,二钟叔叔说今天是小叔叔的生日,祝小叔叔生日快乐!” 顾珩北宿醉后最不舒服的就是胃,孩子没轻没重,小几十斤的身子猛地往他胸口一压,顾珩北差点把胃里的酸水吐出来: “宝贝悠着点,小叔叔一把老骨头禁不住你这么一蹦。” 顾聿泽年纪小小,拍马屁的功夫学得很是精准:“小叔叔不老!小叔叔最帅!” 顾珩北勾着嘴角笑起来,亲了亲孩子粉扑扑的嫩脸蛋儿:“你个小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