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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谁?!” “我不能说!” “纪宁生!” “我不能说……”纪宁生捂住脸,guntang的眼泪从他的指缝汩汩漏出,像是五脏六腑都熔化成血从里面流淌,“顾珩北,小川没有半点对不起你,他吃的苦全都自己受了,我求求你别再欺负他了,我求求你了……” 许久许久之后,顾珩北终于嘶哑地开口,从咽喉到口齿里,仿佛有无穷无尽的血色弥漫:“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是不肯跟我说,你们兄弟两个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秘密……” “顾珩北,”纪宁生滑下身体跪坐在地板上,他全身的骨血都仿佛被抽干殆尽,只一声一声地哀求,“我弟弟真的没有对不起你,你对他好一点吧,他真的没有对不起你啊……” “那他妈是我对不起他了吗?!”“轰”一声重响,茶几上天鹅造型的水晶装饰被狠狠掼在地上,晶莹剔透的天鹅脖颈摔断开来,在地板上滚出好远。 血气冲刷着顾珩北的肺腑,喉头涌上一阵阵腥甜,他目眦欲裂,“是我顾珩北对不起他了吗?那些隐瞒是假的吗?他把我推开是假的吗?这四年的分手都他妈的是假的吗?” 客厅里是死一般的沉寂。 屋里的两个人也宛若死过了一回。 顾珩北又接连抽了两支烟才心平气和下来。 “纪宁生,有一点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个世上对纪寒川最好的人是你,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也无论他怎么对你,你永远都把他当成你的孩子一样心疼,我相信即使是让你用你的命去换他的命,你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这一点,我自问我做不到……” 顾珩北被香烟熏染得辛涩发苦的舌尖轻轻顶着自己的腮骨,他把燃烧到头的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 “你想让我善待他,你就得让我知道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顾珩北不做稀里糊涂的傻子。这些话我只跟你说今天这一次,四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原原本本告诉我,不论里头有多少情由,我既往不咎。” 这是顾珩北最大的让步。 然而纪宁生只是跟团泥一样瘫在那里,嘴巴犹如闭紧了的蚌壳,再也没撬开过一次。 直到顾珩北笔直往门外走去,他的右手落在门把上,纪宁生才游魂似的,在他身后幽幽道: “顾珩北,请你对我弟弟好一点,你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一个比他更爱你的人了……” ———— “你哥快要气炸了,”书房的屏幕里方婷脸上敷着面膜,不停用双手拍打着脸部,促进精华的吸收,她从齿缝里说着话,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他把电话都打到我这里了,要我以保护小泽身心健康为由‘命令’你把纪寒川赶出去!” 傍晚的时候顾进南过来看顾聿泽,结果门一开却看到他的宝贝儿子和纪寒川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头挨着头一起打游戏。 而顾珩北听到开门的声音也出来了,那会他身上系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一派居家贤惠的模样。 如果一个陌生人进来看到这一幕,绝对会相信这是各司其职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顾进南当时差点直接脑溢血。 纪寒川虽然没有认出顾进南,但他感受到顾进南对自己非比寻常的敌意,也瞪起了小牛眼。 眼见场面濒临混乱不太好收拾,顾珩北只能先把顾进南赶出去,让他回家静静。 顾珩北一边和方婷视频,一边手里还拿着个平板在看资料,他漫不经心地说:“你可以问问你宝贝儿子的意见,如果他也想把纪寒川赶出去,那我会考虑考虑。” “我早就问过了,”方婷乐不可支,“你猜小泽怎么说?他说奥特曼是他最好的朋友!你说他们俩怎么会成了好朋友……不对,他们俩这是什么辈分啊?” 顾珩北想了想:“好兄弟,讲义气?” 方婷瞪大了眼:“纪寒川和小泽是兄弟,那他得叫你什么了?” “不瞒你说,”顾珩北一哂,“他叫我一声爸爸。” 方婷:“……” 方婷语塞了好一会,才问:“所以你现在是想把他当儿子养着吗?” 明显的一句玩笑话,顾珩北神情却恍惚了起来。 顾珩北把平板搁到桌上,他双手向后交叠在后脑上,修长的脖颈拉出弧度寂寞的线条,淡淡的青筋浮凸在苍冷的皮肤上。 即使隔着屏幕,方婷都能感觉到他的身体传递出来的气息,极度疲惫,极度寒凉。 “我不知道,”如果说现在还有谁能心平气和地和顾珩北谈论纪寒川,那唯有方婷了,顾珩北垂着眼眸,涣散的眸光里满是倦意,“我只是……现在没有办法不管他。” “小北……”方婷试图开口。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顾珩北笑了下,那笑容苦涩得比哭还要让人揪心,“真的,现在别问,我自己都不知道。” 方婷看着顾珩北从未流露过的茫然,心里被狠狠拧了一下。 顾珩北啊,那个光芒万丈,潇洒恣意的顾珩北,他每一次的孤寂和落寞,彷徨和挣扎,都是为同一个人。 顾珩北的书桌上有一盏造型别致的台灯,矩形的底座上面是个六棱形的水晶外壳,里面缀满了细小的灯泡,打开的时候群星璀璨,满目光华。 他开一下台灯,又关掉,再开一下,再关掉,开开合合间,他的眼睛也时而闪烁,时而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