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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燃挑眉:“只找小泽?不找那个大的?” 顾珩北白他一眼:“还有纪寒川呢?” 钟燃往右边墙壁上的一道门努了努嘴:“俩都在里面,玩了一下午拼图。” 顾珩北轻轻拧开门。 那是钟燃的咨询室,触目所及的色彩都是粉蓝和浅黄的暖色调,地面上铺着整片柔软洁白的羊毛地毯,靠近窗边的位置那里,一个青年和一个小孩正脑袋挨着脑袋躺在地毯上,睡得无比香甜。 青年把小孩抱在怀里,孩子蜷握的小手抵着青年的脸颊,昏黄的霞光穿过透明的窗户落在他们身上,构成一幅温情缱绻的油画。 顾珩北静静地看着。 “还好有小泽在,”钟燃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顾珩北身后,声音放得极低,“你走了以后他很难过,小泽就陪他一起搭拼图,他问小泽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小泽说……” 顾珩北侧眸看过来,示意钟燃继续说。 钟燃原本挺动容的表情忽然崩裂,他嘴角抽搐了几下,终于忍不住笑:“小泽说你喜欢漂亮的小孩,奥特曼长得有点……丑。” 顾珩北:“……” 钟燃在笑出声的同时已经伸手拉上了房门,两个空间一隔开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 “哈哈哈哈哈,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纪寒川哭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小泽说他会负责把纪寒川打扮得很漂亮,拍着小胸脯保证你会特别喜欢他,两个人才和好了……” 顾珩北禁不住嘴角一咧:“俩憨憨。” “对了,”钟燃指了指门口拐角的两个箱子,“那是纪宁生给他弟弟收拾的行李,衣物和生活用品都在里面,纪宁生也写好了授权和免责书……你真的,要带他一块过?” 顾珩北躺进钟燃办公室里那张特别舒服的椅子,抻直了两条长腿,他薄薄的眼皮半闭着,眼尾压出纤长漂亮的弧度:“不然呢?” 本来钟燃的意见和顾珩北的打算都是让纪寒川在钟燃这里住院,但是24小时留在医院里意味着更多人的陪同看护,每多一个闲杂人等就多一份纪寒川病情进展被泄露的风险。 顾珩北只能把纪寒川带回家,换成他自己24小时陪护。 钟燃整理下了桌面,足下蹬着转椅来到顾珩北旁边,递给他一叠厚厚的量表和分析报告。 “这是他画的房树人,你看,”钟燃倾着身,和顾珩北一起看一幅简笔画,他的手指点在画上,“整张图纸被高大的楼房占满了,线条力透纸背,他很自信,有很高的智商,完全符合他的个人画像。但屋顶和墙壁甚至门板窗框都被加粗涂黑,这表明他有很深的沉重感和负重感,他在努力控制自己,但并不打算对别人坦白,所以这么高大的楼房,所有的门窗都是紧闭的。” “除了房屋以外,树和人全都集就在左边,这个位置代表他很留恋过去,他画的树和房屋一样,高大粗壮,但树叶却是很细嫩的,这说明他希望就的未来是全新的,留恋过去,渴望未来,现在封闭压抑而难以摆脱。” 这种最基础的心理测评顾珩北也能看得懂,但远没有钟燃解读得这么深入。 钟燃:“你再看他画的人,他一共画了四个人。” “四个?”顾珩北把画举起来,“我只看到三个。” “四个。”钟燃示意顾珩北稍安勿躁,听他慢慢解释,“树下这个人是你,画得非常详细,身体线条瘦削挺拔、衣服有长长的下摆、四肢修长,注意看手的部位……一般人不会把手画得如此细致,他是一个手控。” 顾珩北的神思倏地一飘,他很早就发现纪寒川特别在意他的手,两个人在一起时纪寒川无时无刻不喜欢捏他搓他揉他咬他的手,他那时候怎么没想到纪寒川是个手控? “白大褂,非常漂亮的手,所以即使背对着,也能看出这个人画的是你,而在左下角看着你的就是他自己,很显然这个意象表明他的愧疚悲伤和思念……” 顾珩北提出疑问:“这跟他表现出来的五岁的认知完全矛盾,他是在装傻充愣?” “不,他这张画不是我要求他画的,”钟燃竖起食指摇了摇,“我只是让他随便涂写,但他一提起笔就自觉画房树人,很显然,他以前应该做过类似的心理测试,并且频率很高,咨询室里的环境和心理医生以及一支画笔,这些元素的组合让他觉得无比熟悉……这张画是他曾经画过的,而不是他现在的状态。” “右下角这个人,”顾珩北指了指,“这是纪宁生吗?” 钟燃颔首:“出现在右下角区域里的意象一般代表着具有侵略性的人和事物,所以这个轮廓线条被勾勒得很粗重的应该就是纪宁生,看来他哥哥真的给他带来很大的阴影,他甚至希望他的哥哥能离他远远的,你看他把纪宁生画得只留了半边身体在纸上,另外半边直接被驱逐出去了。” 顾珩北沉默了一会:“第四个人在哪里?” “第四个人是女人,在这里。” 顾珩北顺着钟燃的指尖看去,只能看到一片密密实实的粗黑的线条,那是大楼的门和窗户。 钟燃将画纸竖起来,顾珩北透过光线的些微差异终于发现窗户旁有一组线条和其他加粗的线条不一样,那些线条很细,颜色也浅淡,是很微弱的波浪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