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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珩北微偏过头,露出一个倾听的姿态。 “男人本质上就是贪婪又懒惰的动物,男人眷恋窝巢的温暖,又忍受不得日复一日的束缚。他哥不想让你和他在一起,一天两天他无所谓,一年两年他也还能忍,但是这种负面情绪长期而不间断地持续,会给他形成很大的心理暗示,让他把‘和你在一起’等同于‘麻烦,困扰,负担以及对他家人的伤害’,如果这个时候他身边再有一个能带给他轻松温暖的人,要移情别恋就太容易了。” 钟燃观察着顾珩北的神色,笃定道:“你的表情告诉我,你也是这么想的。” 顾珩北的舌头顶了顶腮,未置可否。 “其实你们两个,从一开始就是不同世界的人,你们的家庭背景,成长环境,朋友圈子,三观理念,处事原则……没有一样是相合的,是你一直屈就自己迎合他你们才能走那么久,可惜你扛得住所有的压力他扛不住,你能挺他护他众叛亲离都不为所动,但他做不到,对于男人来说,高攀比低就更费劲,更疲累。” 顾珩北皱了下眉,他承认钟燃的前半句,但直觉否认后半句,他从来没有在纪寒川身上看到所谓“高攀”的力不从心。 顾珩北含蓄道:“我觉得你这个结论有点武断和偏颇。” “当然,我对他又不了解,我只是从你们的结果往前推测而已。” 钟燃摊了摊手,“小北,是你一开始就把自己的感情打到了最低的位置,他根本不知道这条路是你付出了多少换来的,你让他得到得太轻易,但是你走了以后他回过味来了,他知道这世上不可能有人比你能带给他更多,所以他回头想来找你……男人的感情本来就是这么无常任性,眷恋可以排山而来,激情也可以倒海而去——” 顾珩北笑了起来:“行了,说这么多,你还是对我不放心,对吧?” 钟燃叹了口气:“我是怕,你们现在纠纠葛葛,他又是这么个模样……你这个人,是属螃蟹的,外面的壳子硬得像模像样无坚不摧,里面其实全是软rou。” 顾珩北很认真地想了下,然后又笑了: “他现在跟个傻子似的,但是满心满眼都是我,看着特别感动,对不对?你觉得我现在就端着一副无动于衷,其实心里甜腻着呢,多痴情,多可爱的小伙子啊,谁能不被打动,对吧?” 钟燃抿了下嘴,很显然他的确作如是想。 顾珩北十指交叉抵着自己的下巴,像是陷进了某种回忆里,脸上的神情似悲似喜似怀念: “你不知道,他以前比现在还要可爱,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十五岁,那时候他不呆不傻,又聪明又漂亮又单纯,你翻开一本词语大全,里面所有褒义的词都可以用在他身上,我活到现在快要三十岁了,至今没有见过一个人能有他当年的二分之一漂亮!我曾经喜欢的,就是这么一个人。” 钟燃想开口,顾珩北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别插话。 顾珩北眼眸里波光潋滟,爱恨难辨:“他最好的样子还不止如此,你不能想象他对我有多好过,我可以说所有的爱情小说都编不出他那些浪漫的桥段,而他自己甚至从来都不觉得那是浪漫。”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顾珩北笑意加深,然而怎么看都是满满的自嘲,“他有一天会为了别的女人放弃我,我不知道他那时候到底有多喜欢伊万卡,是一时迷失也好是被誘惑也好那些借口都没有意义,我只知道我把我的后背和软肋露给他,他狠狠给了我一刀。” 钟燃眉头深蹙,他直觉哪怕仅凭顾珩北寥寥数语,这里也有说不通的逻辑硬伤:“有没有可能……他跟伊万卡是个误会?” 顾珩北直接冷笑了: “假如那是个误会,那我宁可它是事实,误会什么?他为什么要让我误会?我不接受任何误会,哪怕那时候不分手我他妈就要被人暗杀了我也不接受这个误会!哪怕他说出一百个分手是为我好的借口我都不会接受!我叛出顾家,爷爷眼看要不行了,让我带他回家,你告诉我是怎么样的误会让他整整一个月不能回来?” “我连整个顾家都顶住了,你告诉我是什么样的压力让他觉得我会扛不住?” “如果是误会,那也是他对我没有信心,他既然觉得我们分开更好,那就别后悔。” “我见过他最好的样子,也见过他最坏的样子,可以预见的是,他永远不可能比十五岁时更好,但有可能比二十二岁时更糟,”顾珩北的面容恢复到最初的无波无澜,语气也再度平稳下来,“二钟,你该怎么给他治就怎么给他治,别畏首畏尾想东想西的了,你这么外行,我特么都想换人了……” 钟燃差点气歪鼻子:“本来我们做心理治疗的就有回避原则,熟人和仇人不能接诊!我现在都是为了谁……” “好的,我知道了,我下午会去一趟南江,再找穆先生商量……”徐进终于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电话,“就先这样吧,一切等我到南江再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徐进连连道歉,“接了好几个电话一直耽误到现在,你们等急了吧?” “不急。”钟燃客气地笑了笑,服务员进来上菜,顾聿泽和纪寒川也坐回餐桌上。 徐进举起茶杯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就不喝酒了,顾学长是我多年故友,客套话就不多说了,钟医生,谢谢你为寒川治病,接下来还有许多麻烦你的地方,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