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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烬还记得顾珩北小的时候大院里有一只野猫,通身的黑色,只有尾巴上翘着一簇白毛,辨识度很高,很容易让人将它跟别的猫区别开来。 顾珩北就喜欢与众不同的东西,对这只野猫很是偏爱。 可惜顾奶奶对动物毛过敏,顾珩北不能把猫抱回去养,就每天在固定的点给那猫送吃食。 久而久之小孩儿和那猫就混熟了,熟到什么程度呢?当时四五岁的顾小北管钟烬叫钟哥,管索林叫林哥,管野猫叫猫哥。 后来有一天那猫不知为什么撒了野,在顾珩北喂它的时候忽然一爪子挠过来,小顾珩北手背上被撕拉出几个血道子,打了好几针,哭得哇哩呜啦。 第二天小孩儿喊上家里的一个警卫员,帮他把猫逮上,送到了隔壁大院里。 然而那猫没两天就自己回来了,它看到顾珩北老远就窜过来甩着尾巴尖儿想继续跟顾珩北玩儿,顾珩北让旁边的大人逮住它,把猫送到了更远的大院里。 光钟烬知道的,顾珩北就把那只猫送走了三次,最后据说是送出了半个城,那猫再也不能自己找回来了。 挠过他一次的小畜生,终生滚蛋。 在顾珩北这里,被他放在心上的人,从来就只有两个状态,要么掏心挖肺,要么相绝江湖,他从不折中,从不妥协。 要么全都给你,要么摧毁殆尽。 顾珩北那天本来就是想回家换身衣服,简单拾掇拾掇再回医院去,钟烬这一来他就不能走了。 两人吃完饭去二楼下棋,棋盘上落了浅浅一层灰。 钟烬看着顾珩北拿了包消毒纸巾擦棋盘,一张面瘫脸上满是一言难尽:“你把阿姨辞了?” “不是我辞的,阿姨自己有事不做了……”顾珩北边擦边笑,“我家小朋友勤快得很,每天顺手收拾屋子比阿姨弄得还干净,后来就一直没请……这不最近他不在家,家里到处落灰。” 顾珩北一直低头忙活,没注意到钟烬面上浮起一层淡淡的薄霜。 钟烬不必问都知道,那个男孩住进这个屋子了。 顾珩北大概早就忘了,钟烬送这个房子给他时叮嘱过他不要让别人进来,不过对于顾珩北来说,那个人根本不是“别人”吧。 钟烬漫不经心地问:“他今天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顾珩北笑容淡了下去:“还在住院,肺炎,没好透呢。” “那你等会还要去医院?” “今天不去了……”顾珩北终于清理干净棋盘,拍了拍手,对钟烬笑道,“哥你难得回来我肯定要陪你啊!这次回来能待几天?” “后天就走。”钟烬就是专门为索林和顾珩北的事才回来的。 顾珩北垂下眼:“哥你别怪我,这事……” “没怪……”钟烬掀开棋盒上的盖子,语气依然没什么起伏,“只要你自己知道你在做什么就好。” “我知道你们都不能理解……”顾珩北捏着枚白色棋子在指尖转了好几下,灯光在他眼里落下溶溶一片亮色,他咬着唇笑了笑,“但是遇到这么一个人,我特别高兴。” “嗯……”钟烬应了一声,“下棋吧。” 钟烬执黑先行,淡淡的目光一直看着棋盘,偶尔轻抬起眼睫扫过顾珩北专注的面庞,轻轻一跃,再度落回满盘黑白子上。 翌日,钟烬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阳光穿过夏日薄薄的纱帘直射进来,他抬手遮了遮眼,半晌后起床洗了个澡,简单擦了擦头发就出门。 顾珩北的卧室门关着,钟烬看了眼表,9:52,他敲了敲门:“小北?” 里面传来模糊的回应:“钟哥?” “醒了吗?”钟烬问,“不是说今天跟我一起回老宅?” “唔,等我一会,三分钟。” 钟烬于是先下楼,这个点了没必要再吃早饭,他打开冰箱随手拿了瓶水正拧着,隐约听到门外传来几声“嘀嘀”,同一时间踏踏的拖鞋声也自上而下,顾珩北打着呵欠走到他旁边:“大清早就喝冰水啊,要不要烧一下?” 钟烬有些意外:“你还会烧热水喝?” “嗯……”顾珩北有些得意,“我现在可会过日子了。” 钟烬莞尔:“烧点热水就叫会过日子了?” 顾珩北鄙夷:“你连热水都还不会烧呢!” 钟烬无语半晌,他仰着头,右手举着矿泉水瓶对着口正要再喝,极佳的耳力却听到细微的“咔哒”一声,意识到有人在开这个屋子的门,钟烬的手一顿,瓶口微晃,里面的水顺着洒出来,顺着衣领都流进脖子和锁骨里。 “唷!”顾珩北一眼瞅见了,赶紧抽了冰箱顶上的纸巾给钟烬擦,一边擦一边打趣道,“哥,你这是喝水还是冲凉呢?” 钟烬的目光却越过顾珩北头顶,落向后方,他挑起一侧眉梢,露出一个疑问的表情,问:“你哪位?” 顾珩北不解地回头,就看到纪寒川站在客厅的正中央,呆呆地看着他们。 这个场景狗血得很经典。 顾珩北在他的公寓里睡眼惺忪,顶着一脑袋乱蓬蓬的头发,穿着略显单薄的夏季款睡衣,一只手伸在一个年轻男人的衣领里。 男人容貌英俊身材高大,穿着居家服,乌发潮湿,明显是早上起床刚洗过澡,他一脸淡漠却纵容地任由顾珩北的爪子胡作非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