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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珩北心里其实有些疑惑,他很难想象那么穷乡僻壤的山沟里会有这样一对出色的夫妇,还养出这么一个惊才绝艳的孩子来。 虽然父母去世早,但是纪寒川显然对他们有极深的感情。 想到纪寒川的家庭,顾珩北的心沉了下,他问纪寒川:“你会后悔吗?” 纪寒川一怔:“什么?” 顾珩北停下脚步,靠着桥栏站着,他盯着纪寒川的眼睛,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式的方式逼问他:“你和我在一起,以后会后悔吗?你现在还不知道这是一条多长多难走的路,你还不知道你会为此失去什么,如果有一天——” 纪寒川淡淡笑问:“会失去什么呢?” 顾珩北把他能设想到的一切阻力,巨细无遗地坦白: “普通人能够轻易拥有的一切,婚姻,家庭,孩子……这些,我们都不会有,就连家人都可能不支持,甚至朋友都可能不祝福。” “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躲躲藏藏偷偷摸摸,要么向所有人出柜,接受每一个人的审视和挑剔,无论你站得多高,做得多好,总会有一群人指着你,说,‘他做得再好又怎样,他是个同性恋啊’。” “会有人毫无缘由地指责、谩骂,觉得我们恶心,哪怕他们狗屁不是,都敢在我们面前充满傲慢和优越……” “我们站在这里,无论我现在多么想抱你,想吻你,也不得不克制住,否则也许下一秒就会有城管上来,说我们妨碍风化……” 顾珩北的话戛然而止。 纪寒川抱住他,吻住他的嘴唇。 四目交接里,纪寒川的眼睛像一片月色下温柔广阔的湖水,闪烁着晶晶点点的星光,他贴着顾珩北的嘴唇,戏谑又不无得意地说: “如果城管来了,那就让他罚款啊,我挣钱了,罚得起。” 说完纪寒川加重了唇齿的力度,同时收紧手臂。 那真的只是一种表态似的拥抱和亲吻,有很重的力道,但毫无技巧,顾珩北的嘴唇甚至被纪寒川的牙齿磕到,腰也被箍紧得差点喘不过来气。 天桥上不时有行人从他们身边经过,他们都能感受到那些震惊而诧异的目光,也能听到那些细细碎碎的闲语,但是他们都不在乎。 “顾珩北,”唇舌分开后,纪寒川凝视着顾珩北,他的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是经过深思熟虑,铿锵有力,“在认识你以前,我一直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从来没有想过会遇到你,连想象都没有过,你一直让我觉得很困惑,为什么世上会有你这样一个人……” 他在霓虹与星光交织的璀璨里笑意吟吟,深邃漂亮的眼睛里荡漾着温柔而多情的波纹: “你是我能想象到的,最好的那个人,比那还要好的人,好到,让我常常觉得这不真实,让我想不明白我怎么会遇到你,我凭什么能遇到你……但是如果你说,那些对普通人很重要的东西是一种‘失去’,我反而坦然了,那不是‘失去’,那是一种‘交换’,在这个‘交换’里,我赚翻了。” “你问我会不会后悔?未来那么长,我不敢说我永远不会做后悔的事,但只要你不变,我就不变,除非……” 顾珩北没有给纪寒川说完的机会,他猛地扑上去,狠狠堵住纪寒川的嘴唇。 夜风清寒,他们的口腔里是温热的,血液是沸腾的,胸膛里的两颗心应和着彼此嗵嗵撞着,顾珩北近乎激烈粗暴地吻纪寒川,带着不顾一切的悸动和热情。 “没有除非,”急促喑哑的声音从顾珩北喉咙的最深处溢出来,带着潮湿炽热的气息,不顾一切的霸道,“纪寒川,我不会再给你任何‘除非’的机会了,你最好记住这一点,我出不去了,你也别想出去!” …… 顾珩北以前挺矜贵高冷一人,最近每天笑得合不拢嘴。 用医院里同事的话说,“小顾最近写的病例单,每一个字儿都跟要跳舞似的”。 跟发小聚会的时候他也是满面春风,见谁都笑,而且他还转了性,以前他们这些人玩在一起什么都疯,顾珩北现在却再不让人沾他一只袖子。 费扬跟他坐在一块,纳罕极了:“哥们儿,你这是被贞洁烈女夺舍了吗?” “你懂个屁!”顾珩北踹费扬一脚,然后自己先笑了。 那种笑太不正常了,眉眼里像是有春水化开,一波波荡漾,全是甜腻腻的味道。 费扬是顾珩北一帮发小里情商算在线的一个,他盯着顾珩北来来回回扫了好几眼,震惊又错愕:“北,你丫的不是谈恋爱了吧?” 顾珩北其实是不怕跟人公开的,但这事他不能单方面宣布,他得把纪寒川人带到他们面前,那才郑重其事,所以他没说话,只是笑。 费扬转着眼珠,凑近顾珩北耳边问道:“那个卖饼的,你弄上手了?” “滚,什么卖饼的,什么弄上手,”顾珩北笑骂着,“不许给我胡说八道。” “不是,你跟我还瞒着呢?”费扬有点不满。 “没什么好瞒的,”顾珩北大大方方地说,“等过阵子,我把他带出来介绍你们认识。” 费扬瞠大了眼睛,这个答案太出乎他意料了。 顾珩北跟他们这些人不一样,顾珩北把某些东西看得很重,比如顾珩北从来不带乱七八糟的人出台,同样的他也从来不把自己在外面结识的人往兄弟面前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