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佛诱我心在线阅读 - 第33节

第33节

    “你、你疯了吗。”绮月磕磕巴巴地道,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我怎么会是……”她竟然有些说不出口。

    “那个女人说的确实没有错,那十个金铃姬都死了,是因为我死的。”绮月忽然话音一转。

    玄素却只是摇头笑道,“琼玉……是十个人之一吧。”

    绮月一愣,“你怎么知道?”

    却见玄素竟然低下头,从腰间取出一枚金色腰铃。

    绮月神思恍惚,怪不得离开言村……她便再也没找到过这枚琼玉的铃铛,没想到竟然一直在玄素的手里。

    “对不起……这枚铃铛坏掉了,我只是想修好了再还给你,没想到一直也没找到机会。”玄素柔声道,上前几步,将铃铛放在少女的掌心。

    “我不知道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但我相信,你绝对无意伤害无辜之人。”玄素的声音在离她极近的地方响起,让绮月微微失神。

    她看着掌心的腰铃,晶莹流光,看起来是被人极为珍惜地保存着,里头的铃舌也是被人精心修复过的样子,晃动之时发出清灵的响声。

    “谢谢……你。”绮月轻声道,将那枚腰铃握在掌心。

    她真的没想到,从来都没有想过。

    这个人……为什么呢,他对自己的百般呵护,对自己的无条件维护,以及如今的全然信任。

    玄素,你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绮月忽然抬头看他,“我和夜真儿在院子里说的话,你是不是全都听到了。”

    她说的是肯定,并不是疑问。

    玄素的笑容依旧,他忽然伸出手,探向少女的发顶。

    绮月微微一怔,只感觉脑袋上轻轻一动,如蜻蜓点水,却又如此亲密。

    那可是脑袋,瞬间便能让自己毙命的地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对他如此毫不设防。

    “有一片叶子在你头上。”玄素摊开掌心,对绮月示意。

    她说,我不是心悦他,我只是贪图他的容颜。

    “我去把买回来的东西分好,晚点给大家送过去。”玄素提了提买回来的笔墨纸砚,笑着转身回了房里。

    绮月握紧了掌心的金铃,万般滋味浮上心头。

    “玄素!”身后的人叫住他。

    玄素回身,只见少女站在红叶纷飞之中,笑容明媚,目若琉璃,仿佛世间万千美丽,皆在她的眼中。

    “你有这么好的手艺,下一次,送我一只你做的铃铛好不好?”

    玄素哑然失笑,“好啊。”

    第55章 赠铃   不准走。

    “师父, 你的心里除了天下苍生,除了你的使命,可曾有过我一丝一毫的位置。”

    少女红着眼, 目光中满是绝望。

    那好像是绮月……不, 是他的徒儿空念。

    他的徒儿空念是西疆第一的魔头,嗜杀成性, 叱咤风云, 整个西疆无人不畏惧。那时候,她有另一个名字, 叫绮月。

    怎么又回到这里了呢……玄素的目光有些迷茫。

    少女跪在地上, 她的手里是一柄长剑, 剑身菱花如舞,是他师父传给他的配剑斩命。

    剑身深深地刺进了她的身体,鲜红的血沿着剑身的菱花流淌而出, 在剑柄处汇聚成一颗颗血珠, 淅淅沥沥地低落在地面上。

    “念儿。”他想叫她住手。

    可她没有听到,只是死死地盯着他,“玄素,你救我一命, 我也赔给你一命,你我今生从此恩断义绝。若有来世,我只希望再也不要做你的徒儿,再也不要爱上你!”

    玄素的头很疼, 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可脑海中依旧深深地映着少女那双血红的眼,如坠深渊。

    紧接着是漫天飞舞的红叶,红叶中站着纤细窈窕的少女。

    少女眉目如画, 声色娇俏,如山间灵鸟,“我不是心悦他!”

    玄素觉得心口生疼,仿佛喘不过气,疼得毫无缘由。可是他又不知为何,轻轻舒了一口气。

    这一世,虽然再不能做你的师父,但只要能保护你,无论怎样,我都可以。

    *

    玄素惊醒之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他坐在床榻上许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大人!大人您醒了吗?”门外的脚步声来来去去,显得匆忙,门外传来敲门的女声,是小绛曲。

    “醒了。”玄素扬声答道,起身梳洗,窗台已经摞了一层细雪。

    时年腊月冬,也是玄素与绮月在洛水村住下的第四个月,迎来了这一年的除夕。

    绛曲学完了整本千字文,背的滚瓜烂熟,已经要换新书了。小蓉的心思不在读书上,整日追在绮月的身后学武,如今学了些一招半式的,日后碰到不懂武艺的男子,动些手法倒也能制服。

    至于翠翠和另几个……

    “不要嘛绛曲jiejie,村长伯伯说大过年的,小孩子可以不练字了——嗷!”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的动静,看来那几个小豆丁们又被绛曲毫不留情地教训了一顿。

    玄素出了院子,整个洛水村已然是四处张灯结彩,孩子们穿着漂亮的新衣裳在院子里嬉戏打闹。

    厨房里绛曲端着锅出来,绮月探出脑袋,脸上不知怎么沾上了点点斑驳的面粉,活像一只花脸猫,惹得玄素忍俊不禁。

    “玄素你可算是醒了!”绮月一副见着救星了的模样,朝他小跑过来,哭丧着脸道,“你快来帮帮我,我都忙活一早上了。”

    玄素到厨房里一看,且不提入眼便是乱糟糟的,单单就是那桌案上放着的一桌子堪称奇形怪状的饺子,也让他头疼不已。

    “这都是我包的!”绮月骄傲地向玄素介绍道。

    玄素瞥了她一眼,当即便将围裙从她身上解了下来,系在自己的身前,一面对绮月道,“你去外头给绛曲搭把手吧。”

    说罢便直接占据了厨房的统治地位。

    绮月“嘿嘿”笑了几声,忙不迭地从厨房里钻了出来。

    一下午忙活过去,等到入夜,也到了晚膳时间,村子里灯火通明,热闹极了。

    一桌桌流水席在村子中心铺开,家家户户都集聚在此,见人三分笑,互道一声喜。

    绮月独自一人坐在边上,心思沉沉,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怎么没去和绛曲他们玩一会儿?”玄素在她身边的空座坐下。他今天也是忙碌了一天,到了这个点才解下围裙,出来透个气。

    “你招呼孩子呢。”绮月白了他一眼,又看向绛曲几人热热闹闹的地方,目光中含着笑意,“我又不是和他们一般大的年纪,不过今天吃饺子,又如此热闹,若是空寂那小子在,一定十分开心。”

    “等过些时日,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回一趟南离……”玄素轻声道。

    绮月却并不答,反而换了一个话题道,“说起来你今天忙了一天,辛苦你了。”

    “不过是搭把手罢了。”玄素道,他毕竟是客人,下午的时候村长便带了村民们过来备餐,因此倒也不算很累。

    玄素的目光微一躲闪,他抿了抿唇,从怀中取出一物,递到绮月的面前,“这个……送给你。”是一枚银色的铃铛。

    “这是你亲手做的?”绮月接过那巧夺天工的铃铛,心中惊叹。

    轻轻一晃,入耳竟是一种有别于所有铃铛的声音,如水流波,灵动悦耳,又轻如飞鸟,余音袅袅。

    “嗯。”玄素应道,“这个是水音铃,音色与别的不同,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当然喜欢!”绮月欢喜地道。

    她的每一件事,他都如此放在心上。她说着便将那枚水音铃系在腰间,站起身来微一旋身,便惊起一阵轻响。

    “你们都在这里躲着做什么?”绛曲从人群里钻出来,拽着绮月道,“绮月jiejie,我们去喝酒去!今天村长伯伯可是把家里陈了十来年的女儿红都搬了出来呢!”

    “你一个小丫头,喝什么酒。”绮月笑着道,却也任由绛曲牵着去了。

    等一到宴上,果然见几只酒坛摆在正中,醇厚的酒香远远飘,尚未入口,已然醉了一半去。

    姜从喝得是满脸通红,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见玄素与绮月过来,更高兴了些。于是便对二人道,“快来快来,大过年的你们二人身在异乡,连一口过年酒都没喝上,我们洛水村可是招待不周了。”

    “绮月她不能喝酒。”玄素见姜从倒了两杯酒来,便忍不住出言道。

    “这就知道护着媳妇了!”有不知数的村民扬声打趣道。

    “她真的不能喝酒……”玄素面露为难,之前绮月喝醉的事情……他现在还记忆犹新呢。如今又是陈酿的女儿红,这可如何是好。

    “没关系,与大家一起过年也是缘分,难得热闹。”绮月不甚在意,顺势接过酒杯就要仰头饮下看,却被一只手夺走了酒杯。

    僧人手握酒盏,仰头一口饮下,连绮月亦是愣在当场。

    众人静了一瞬,继而拍手叫好,村长姜从若有所思地看着玄素。

    他们二人在洛水村生活了这段时间,分别教孩子们武艺和汉字,大家伙在与他们日渐熟络的过程中,自然也将二人间若有若无的暧昧看在眼中。

    而如今……明眼人又有哪一个看不出来,这位西疆的佛子大人,只怕早已对绮月姑娘情根深种。

    可在座除了孩子们和年轻人,年长的哪个不是过来人。这一个僧人和一个一看便不是普通人的貌美少女,二人之间的距离,恐怕是如隔天堑。

    “咳咳——”姜从清了清嗓子道,“好了好了!别为难他们了。”

    大家见村长发话,本也无意为难这两个年轻人,当即一哄而散,各自喝酒絮叨去了。

    玄素的脸色发红,看起来不胜酒力。

    “你一个和尚,非要帮我挡什么酒。”绮月吃力地扶着玄素,一面没好气地道。

    他怎么着也是一个成年男子,眼下半醉半醒,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绮月的身上。

    玄素也不知在乐什么,自个儿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绮月是又气又乐,对他道,“你还真得谢谢村长,要不是他瞧着你不对让我和你提前回来,此刻你可就要在大家面前发酒疯了。”

    “绮月……”

    玄素身体一软躺在床榻上,绮月一口气还没喘完,便听榻上的男人张口唤道。

    那声音中诉不尽的隐秘情愫,让绮月的心跳漏了几拍。

    “我先回去了……大家还在……”绮月支支吾吾地道,转身就要走。

    却被身后的人猛地牵绊住了手脚,整个人失去重心,倒在了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