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美人娇在线阅读 - 第89节

第89节

    晋北见娘亲抱了小外甥,有点吃味儿,谁料自己突然被人抱了起来,转过脑袋,就对上了这个据说是他长姐的人。

    “晋北叫大jiejie。”谢澜音柔声哄弟弟。

    晋北瞅瞅jiejie,小声唤了声。

    谢澜亭笑了,摸摸弟弟脑袋道:“晋北长高了,有学功夫吗?”

    一家人就这样边聊边去了暖阁。

    傍晚谢徽从宫里出来,看到活泼爱笑的外孙,难得喜笑颜开。到了用饭时间,一大家子去谢定那边用团圆饭,陈氏早就被关疯了,这种场合自然没有她,只有谢定与谢家三房,以及谢瑶母女俩。

    随着萧元登基,谢澜音封后,原先看大房一家不顺眼的,如今一个比一个老实,二夫人不敢闹了,谢瑶更是闭紧了嘴巴,不敢再讽刺半句,唯有过完年就要十二岁的方菱,最近有些巴结谢澜音的意思。

    但谢澜音早通过这几年看穿了方菱为人,谢瑶心高气傲,方菱则极会审时度势,以前觉得二房与沈家成了姻亲,就一心讨好那边,现在沈家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方菱便将目光投向了她。对此谢澜音只吩咐身边的丫鬟,不得放方菱进门,她在家的时间不多,不想浪费精力与一个没有感情的亲戚虚与委蛇。

    宴席上,大房与三房言笑晏晏,二房那边格外冷清。

    二夫人盯着斜对面的谢澜音,虽然她宁愿死也不想求她曾经不屑的蒋氏之女,但关系到女儿谢澜薇,二夫人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在散席前朝谢澜音走了过去,跪下给她磕头,“澜音,娘娘,我求你了,求你帮你三jiejie一把吧!辽东那等苦寒之地,你三jiejie娇生惯养的怎么受得住,求你在皇上面前说说情,让她和离回来行吗!”

    看看跪在面前披头散发的女人,谢澜音叹气道:“二婶母起来吧,我求过皇上了,他说不治你与二叔的罪已是给咱们谢家脸面,我再去求,皇上听了厌烦,恐怕连我也不喜,所以接三jiejie回来一事,恕澜音爱莫能助。”

    说完看了谢定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当然没有替谢澜薇求过情。对于那样一个曾经以视她嫁得凄惨为乐的堂姐,谢澜音不会恶毒到落井下石,却也没傻到以德报怨,为了她干涉萧元对沈家的复仇。

    二夫人还想追上去,被谢定沉声喝止。

    ~

    天彻底黑了下来,谢澜音躺在自己未出阁前的闺床上,不知为何觉得有点冷。

    她情不自禁紧了紧被子,回想这阵子,天翻地覆简直同做梦一样,而自从萧元进宫登基处理政事,她已经一个多月没看到他了。

    谢澜音想他,跟家人在一起时多满足,轮到自己独处就有多想他。

    他现在在做什么?

    刚刚登位,肯定很忙吧,所以没时间来看她。

    失落地翻个身,突然听到熟悉的敲窗声。

    谢澜音怔住,下一刻不顾天冷,掀开被子胡乱提上绣鞋,就朝窗子跑了过去。

    打开窗子,冷风呼啸而入,还将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吹了进来。

    “可算来了!”也不嫌弃他身上冷了,谢澜音紧紧扑到了他怀里。

    萧元冷啊,外面天寒地冻的,他也怕冻到她,迅速关了窗户,抱起衣衫单薄的妻子朝床大步而去,先将她塞进被窝,他再飞快扯掉外袍随手丢在地上,打着哆嗦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

    “想死我了。”萧元紧紧抱住她,低头就要往她脖领里钻。

    谢澜音被他冰得瑟瑟发抖,却又心甘情愿。

    萧元发觉她冷,暂且停下,双手探进自己的里衣,一边温着一边问她,“有没有想我?是不是乐不思蜀了?”

    谢澜音趴到他身上,捧着他冷冰冰的脸替他暖,故意笑道:“是啊,大姐回来了,你不知道骁儿有多可爱,而且小家伙长得特别漂亮,将来大了肯定跟我大姐一样俊美脱俗。”

    她这样夸别人,萧元吃味儿了,低声道:“咱们儿子肯定比他还漂亮还可爱。”

    谢澜音本就羡慕长姐的孩子,听到这话叹了口气,伏在他胸膛道:“咱们儿子还没影呢……”

    “今晚就有了。”萧元一翻身将她压到底下,急切地亲她,“澜音,今晚咱们就生儿子,我多来几次,你争点气,早早怀上……”

    像是喝醉了酒般,不停地重复儿子儿子。

    但那正好也是谢澜音想要的,不论是儿子还是女儿,她都想要。

    小别胜新婚,夫妻俩如藤蔓般彼此纠缠,原本已经有点冷了的被窝,很快就又热了起来。

    而城西一座两进的小宅子里,沈应时形单影只地站在窗前,默默看雪花飘落,屋子里点着一盏灯,灯光昏暗,照得窗外的雪别有一种萧瑟孤寂的美。

    晚风不时吹进来,沈应时却感觉不到冷。

    好像他的人,本来就是冷的。

    父亲死了,养母发配边疆,生母就在京城,不可能不思念,却不想认。

    他不想被人怜悯,不想靠母亲享受荣华富贵。

    这些都是早就料到的,但沈应时没料到,他忽然也不想再等澜桥了。

    她不嫌弃他,谢家也不嫌弃他,让他在京城等着,明年就把澜桥嫁他,可真的成了亲,一无所有的他能给她什么?她会不会慢慢地忍受不了,会不会后悔?

    沈应时不敢承受,不敢想象她脸上后悔的神情。

    关上窗子,沈应时走到衣橱前,默默地收拾行囊。

    说是收拾,其实也就几件衣裳罢了,唯一值钱的,是那人留给他的麒麟玉佩。

    现在她身边有萧元,有分别多年的弟弟,也算是一家团聚了吧?

    最后看一眼麒麟玉佩,沈应时将其收入怀中,决定稍后去放在颜家门前。

    其实他早就认她了,否则不会一年年期待她先认自己,但想与不想,他都是沈家的儿子,骨子里流着颜家仇人的血。

    收拾好了,沈应时走到桌前,磨墨写信。

    才写了一个字,院子里突然传来敲门声,在寂静的雪夜突兀清晰。

    沈应时皱眉望向窗户。

    那敲门声微顿之后,又响了三下,确实是来找他的。

    会是谁?

    沈应时迅速收好信纸,想了想,将包袱放进衣柜,这才提灯走了出去。

    靴子踩进积雪,吱嘎作响,雪花在灯光里打着旋儿,随风而舞。

    “谁?”停在门前,沈应时低低地问。

    ☆、第121章

    谢澜桥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何要过来,孤.男寡女的,成何体统?

    只是一家团聚,看着父亲母亲眼神相对时里面流露出的脉脉温情,看着长姐冷清的眼神落在薛九与骁儿身上也会融化,再想到暂且跟她同样落单的澜音meimei其实也有个非常爱她宠她的皇上,谢澜桥突然就特别想沈应时。

    也想有个男人会温柔地凝视她,会在她走出房间时替她披上斗篷,为她撑伞。

    平时她没有这样过,或许是今晚的雪太美,想有人一起看,或许是跟家人在一起时太温馨,骤然回到自己的院子,有点不习惯。然后当她躺在床上,听着外面轻微却清晰的簌簌落雪声,谢澜桥脑海里又冒出另一个念头。

    这样的晚上,沈应时在做什么?

    养他的家人被流放了,生他的家人回来了,他夹在中间,能去哪儿?

    想想就为他心疼,谢澜桥立即起身,请示过母亲便来寻他,至于父亲那里,母亲会哄好的。

    “你希望是谁?”隔着门板,谢澜桥低低地反问。

    她的声音,比谢澜亭的要柔,又比谢澜音少了几分媚,飘到沈应时耳里却是除了幼时生病时生母叮咛外世上最好听的声音。他真的没想到她会来,有种做梦的幻觉,竟愣在那里忘了回应。

    “既然沈公子不欢迎,那我走了。”门迟迟不开,谢澜桥转身就走。

    门外传来她离去的脚步声,沈应时终于回神,低喊了一句,立即开门追了出去。

    她已经走出五六步了,身上披着落了一层积雪的斗篷,一手提着灯,一手提着一个食盒,明明很高挑的女子,此时看起来却娇弱可怜。

    “澜桥!”沈应时快步追上她,拦在她身前,呼吸急促,呵出一团团白雾。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开门了?”谢澜桥抬起头,笑着问他,兜帽边缘一圈雪白的狐毛衬得她面容姣好,美得就像话本故事里来诱惑书生的狐妖。

    念头一起,沈应时竟有些痴了,凝视她眼睛问,“真的是你?”

    该不会真是狐妖吧?

    谢澜桥皱皱眉,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他,“不是我还是谁?”

    她蹙眉时别有一种美,沈应时笑了笑,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我怕是狐妖。”

    女人说另一个女人是狐狸精,大多时候都是谩骂,而当一个男人说女人是狐狸精时,更多的就是夸赞对方美艳勾人了。但男人也分几种,风流公子说出来,轻薄意味更重,谢澜桥这样的好姑娘绝对不会爱听,可轮到沈应时说……

    看着面前偏偏如玉的俊公子,感受他凤眼里nongnong的倾慕与柔情,谢澜桥好像没那么冷了。

    “狐妖才看不上你。”嗔了他一句,谢澜桥仿佛回自家那般,径自朝沈应时的新宅走去。

    沈应时情不自禁地笑,早将悄悄离去的念头抛到了天外。

    这边他关好大门,谢澜桥已经进了他的房间,炭火都没点,简直比外面还冷。谢澜桥眉头拧了起来,视线落到那整整齐齐铺着的被褥上,聪明如她,顿时明白她来之前,沈应时也还没有歇下。

    大冬天的,他不睡觉做什么?

    准是自怨自怜了。

    有点生气,更多的还是心疼。

    “怎么不点炭?”谢澜桥将食盒放到桌子上,吹了灯笼,然后搓着手抱怨道。

    沈应时不怕自己挨冻,却舍不得她冷着,忙道:“你等着,我马上去弄。”

    沈家倒了后,他将身边长随也都遣散了,现在身边没人伺候。好在他上过战场,并非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很快就将炭盆端了进来,摆到桌子前。炭是他刚买下这座宅子时谢澜桥帮他选的银霜炭,无烟无味。

    “吃饭了没?”谢澜桥弯腰烤手,看着沈应时问。

    回答她的,是沈应时一连串肚子叫。

    沈应时尴尬极了,她不提他也没觉得饿,她一说他突然饥肠辘辘。

    “你就继续糟蹋自己吧,饿坏了身子,老的时候别指望我照顾你。”谢澜桥又气又无奈,示意他落座,她打开自己带来的食盒。食盒是特意用来冬天带饭的,下面有铁架子,放上炭火,上面的饭食就会一直热着。

    “这是我娘亲手做的饺子,我跟澜音也帮忙做了。”谢澜桥闻了口饺子香,满足地让沈应时去厨房拿两双碗筷来。

    沈应时瞅瞅食盒里的小壶酒,非常识趣,回来时不但拿了碗筷,还准备了两个小酒盅。

    “尝尝味道如何。”谢澜桥脱掉身上厚厚的斗篷,连续给沈应时夹了满满一碗饺子送过去,见沈应时看蒸屉里零零落落的几个,谢澜桥笑了,拿开最上一层露出下面的,“知道你能吃,我特意多带了。”

    她笑地亲昵,比饺子香还刺激食欲,沈应时再也抵挡不住,拿起筷子埋头大吃。

    谢澜桥满足地看着他。

    沈应时连续吃了五六个,才将那种饿到快要无力的难受感压了下去,一抬头对上她温柔的注视,沈应时这才意识到方才的吃相不大好看,尴尬地笑笑,看着碗里的饺子道:“让你见笑了。”

    他一天没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