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班上其他人都陆续走了，除了陆筝和那几个班委，秦奕风也没动，自然，沈云也没动。

    陆筝犹豫了下，还是没有走过去，只是领着夏凡他们回办公室。

    或许，他只是不想动罢了，何必自作多情过去。

    等陆筝离开，秦奕风才缓缓站起身离开，却在讲台前驻足，侧头看着白板上那两个黑色的名字。

    秦奕风。

    陆筝。

    在没有任何人看到的视线角落，秦奕风的手微抬，触碰在锁骨的地方。

    衣服挡住了里面的东西，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他脖子上系着的那根红绳。

    带着满身的疲倦回家，陆筝脸上的笑容却十分灿烂，嘴角的弧度根本不受控制。

    开门，进屋。

    已经入夜了，屋子里一片黑暗，是他很多时候回家时会看到的情景。

    这些年，早就该习惯了，可，心还是会难过。

    记忆中的温暖已经有些模糊了，离他太远了，只能偶尔拿出来回忆一下。

    开灯，那股令人窒息的安静似乎驱散了些。

    看了下一旁的鞋架，他们果然还没回来。

    时间也不算晚，陆筝想了下，还是没有给某个本该已经回家的人打电话。

    等到十点吧！

    去了厨房给自己煮了碗面条，加了一个鸡蛋，几根青菜，吃进嘴里，也尝不出什么味道。

    一边吃着，一边还在想着聚会的事，什么时候吃完的都没意识到。

    刚把碗收拾好，陆筝终于听到了开门声。

    心下一喜，连忙走出去，连身上的围裙都没来得及摘下来。

    只是，看到站在门口的人，陆筝脸上的喜悦淡去了，只剩下客套的淡笑。

    “婶婶。”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愿和这人有接触，可，只要他还是爸爸mama的孩子，就不可能无视这个称呼。

    他是爸妈的孩子，这一点，不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

    进来的女人一身华丽的衣服，眼神高傲地看着陆筝，冷哼一声，显然，对陆筝的称呼同样不屑。

    早些年她还会讽刺一声，不过在陆筝多年的坚持下，她只是用冷哼来表达自己的不屑。

    就算再怎么说，陆筝都不会改变，她又何必多费唇舌。

    不过这称呼，可不是谁都能喊的。

    “给我煮点吃的。”

    那语气，完全就将陆筝当成了佣人。

    陆筝眼眸微垂，却没有拒绝，转身又进了厨房，给门口的女人准备吃的。

    不是简单的面条，那东西，女人肯定不会吃，他准备的是，是精致的晚餐。

    女人没因为陆筝的态度而给他好脸色，冷哼声中包含的讽刺更重了。

    “就是个下贱胚子，好好的佣人不用，非要自己亲自伺候，以为谁稀罕！”

    那声音，没有因为当事人在这里而有所收敛，反而更大声，显然就是专门说给陆筝听的。

    厨房里，陆筝听到了，手一顿，眼里浮现了淡淡的伤感，水汪汪的，像是要哭一般，都又什么都没落下来。

    习惯了，真的习惯了，没什么好难过的，想想爸爸mama就好了。

    第21章 十五年的礼物

    陆筝在厨房忙碌的时候，陆二婶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声音又大又吵，让习惯安静的陆筝很是不舒服，厨房里的声音对他而言反倒更动听。

    没多会，陆二叔也回来了，一身的酒气，闻到食物的香气，一边上楼一边朝着厨房催促，“动作快点，饿死了。“

    说完还打了个酒嗝，得到陆筝的回应才伤口。

    那态度，比陆二婶更高傲，完全就把陆筝当成了自己家的佣人。

    陆筝沉默地不说话，只是稍微加快了动作。

    陆二叔陆启仁倒是也没再为难他，抓紧时间上楼洗澡换衣服，一身的酒气熏得他自己也很不舒服。

    或许也是累了，陆启仁和宋淑珍也没嫌弃陆筝做得饭。

    安静地坐在一旁等着他们吃完，陆筝却是在趁机失神想事情。

    宋淑珍在家吃饭，从来都不允许陆筝跟她同桌，非但如此，她每次吃饭的时候，陆筝都必须现在旁边等着，听她随时吩咐。

    用她的话，她是要让陆筝看清他的身份。

    而陆启仁，什么都没说，沉默地纵容宋淑珍。

    这些年下来，陆筝现在也不再需要他们提这个，每次都是主动地现在旁边。

    他不想因为这点小事闹得不愉快，没必要。

    这是他的家，爸爸mama给他的家，曾经他的家只有温馨，现在就算爸爸mama不在，他也会守护好他们的家。

    他很少在这种时候开小差，一般都是脑子放空什么都不去想，可今天，他太高兴，情不自禁地便想起了那一张张充满青春的脸，最后定格在那双没有任何波动的眼睛上。

    “明早把衣服送去清洗了。”

    这顿饭在宋淑珍的命令下划上句号。

    看着他们上楼，陆筝悄悄松了口气，这才开始收拾碗筷。

    就算他们是图图的叔叔，可，他还是不喜欢和他们接触，怎么办？

    等一切都收拾好，已经九点四十了。

    从厨房出来，看着依旧紧闭无人敲响的大门，陆筝叹了口气，眼里的担忧更深了。

    掏出手机，烂熟于心的号码，眨眼在指尖划出，却没有对应保存好的联系人。

    只是，接下来的动作，却是迟疑了。

    通话的按钮，如果都点不下去。

    盯着屏幕看了几分钟，陆筝又叹了口气，又把号码一个个删去了，眼里的落寞更深了。

    算了，再等二十分钟好了。

    怕自己忍不住，陆筝决定还是回房间收拾下。

    现在这里，他总会不由自主地看着门口。

    一如既往的布局，陆筝的房间，从小时候开始就没变动过，天蓝色的基调，墙壁上可爱的卡通人物，都让整个房间充满童趣。

    房子里一尘不染，根本没什么可收拾的。

    当年陆mama担心陆筝一个人害怕，而陆筝又不肯和他们一起住，就特意给他选了个小房间，这些卡通人物，还有那几个已经陈旧了，却依旧摆放在床头的布偶都是为了让陆筝有个伴。

    小小的陆筝没告诉陆mama，即使有这些玩偶，他也害怕，不是害怕没有人陪伴，而是担心被人抛弃。

    而现在，陆筝很庆幸有它们的相伴。

    想爸爸mama的时候，他却从来不敢进属于爸妈的主卧，只敢偷偷和这些小伙伴说。

    这个小小的房间，是他的依靠和寄托。

    他是风筝，断了线的风筝，渴望避风港湾的风筝，但他最期待的，是有人能抓牢那根只剩下一小截的线。

    只是，他害怕，不敢轻易交出来。

    那是他最后的线了，断了，他就真的找不到方向，只能随风飘荡了。

    停在柜子前，那上面，一排一排的，拜访了不少东西。

    有他自己画的画，有他做得模型，也有他觉得漂亮买下来的，连护身符，佛珠都有，是他去庙里求的。

    看着柜子上这些满满的东西，陆筝眼里荡出了暖意，嘴角的弧度微微扬起，好似看到了最珍贵的宝贝一般。

    取下最后排的相册，看上去已经有些年份了，却保存得很好。

    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翻来相册。

    第一页，是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脸还没张开，皮肤有点皱巴巴的，闭着眼睛，睫毛却很长。

    手指触碰着那双紧闭的眼睛，很轻，像是怕伤着照片上的人，陆筝的笑容更温馨了。

    翻过一页，还是那个孩子，只是眉眼已经长开了，赫然就是秦奕风小时候。

    一页页翻过去，都是秦奕风，偶尔也会出现陆筝自己，每一次，陆筝都是现在他旁边，嘴角带笑地看着他。

    这些照片，一部分是在医院的时候陆爸爸他们抓拍的，后面的稍微大一点的时候，是秦奕风回家后的照片，秦mama拍的，专门给陆筝李过来的。

    上百张照片，秦奕风都是一个表情，即使睡着的时候，他也不爱笑。

    只有两张照片，能看出他在笑。

    那是陆筝在逗他的时候。

    “笑笑，你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过了生日，你应该就十六岁了吧，不知道现在的你还是不是跟小时候一样不喜欢笑。”

    盯着照片上的秦奕风，陆筝有些感慨，脑子里突然出现那张不苟言笑冷冰冰的脸。

    “愿我的笑笑健康快乐，笑笑，今年你想要什么礼物呢？”

    那一排排的东西，都是陆筝给他的笑笑准备的生日礼物，不多不少，刚好十五个，陆筝缺失的秦奕风生日的次数。

    马上，那里将要放上第十六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