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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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木压根就不是个藏得住心事的人，上午趁着给沈昂送文件的机会不断地往他脸上瞅，瞅得沈昂这种老狐狸都快要不好意思了。 “木木，你能告诉我你想在我脸上寻找出什么吗？”他问。 木木是个坦白的好孩子：“我在看你到底有没有当小白脸的潜质。” 沈昂差点将嘴里的咖啡给喷了出来，可毕竟也是一久经沙场的老将，仍旧尽量平复心情问道：“为什么你会忽然有这个想法？” 木木当然藏不住话，便将这天早上与付易风的对话全说了出来。 沈昂不动声色，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瘦劲清峻的字：“他那是嫉妒我。” “嫉妒你长得帅？”木木觉得这个可能性不是特别大，因为人付易风也不算长得特别对不起观众，应该没这么心理变0态。 沈昂抬起眼睛，睹她一眼，顿时桃花漫天：“是嫉妒我拥有你。” 木木彻底呆了。 沈昂这能随时随地随心情说情话的技能到底是怎么习得的啊？ 自从木木与沈昂复合后，不知出于什么心情，她就是想瞒着自家老妈。而这天晚上下班时，沈昂却没有将车开回盛元，而是往她娘家的方向驶去。 “你这是做什么？”眼看离自家老妈的距离越来越近，木木急了。 “你0妈让我们回家吃饺子。”沈昂解释。 “可我怎么不知道！”木木惊了。 “她下午打电话让我通知你，我忘记了。”沈昂说这话时就跟说今晚七点半中央电视台还是要播出新闻联播一样自然。 “你们俩到底背着我通过多少次话啊？敢情你把我妈的号码存的是快捷键吧！”木木小怒了。 “咦，你怎么知道？” 木木觉得自己简直要到疯狂的边缘。 终于到自家楼下了，可无论沈昂怎么哄，木木还是不愿意上去。 “都已经快当妈了，怎么还是这么小孩子心气？”沈昂叹气。 “你才快当爹了呢。”木木反唇相讥。 “是吗？那今晚回去我得好好给你熬点汤补下0身体。” 看着沈昂含义丰富的笑，木木觉得她完全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 正在拉扯之间，三楼那八十多岁的陈家老太走了下来，眯缝着老花眼盯了木木半晌，笑道：“这不是贤淑家的木木吗？你多久没回来了？” 木木忙拍掉沈昂拉着自己的手，立正稍息道：“陈奶奶，我最近刚上班，忙得很，所以很少回来。” 可惜晚了，陈家老太已经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沈昂身上，瞅了他半晌，终于一拍大0腿，道：“我说是谁呢，这不是木木家二爷爷吗？” 看着沈昂那张黑成了张飞的脸，木木笑得想要在地上打滚。 沈昂毕竟是沈昂，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站起来，急忙对着陈家老太解释道：“奶奶，我不是木木家二爷爷，我是她领导。” 陈家老太一听领导这两字，立马就双眼放精光，忙道：“领导好，领导辛苦了,领导你是来视察工作的吧？正好我家那下水管子都漏了三天了，你帮我去看看呗。” 这次木木是真的笑得在地上打滚了。 沈昂领导也不是万能的，修水管子确实不在行，但也帮陈家老太打电话叫了管道修理工来，三两下便搞定了。 据说接下来一个月，陈家老太都在念叨着政府好，领导好，共0产主义格外好。 那当然是后话，暂且不表。当下木木正笑得打跌，下楼买醋的木木妈恰好返回撞见，立马批评道：“我从你小时候就以身作则，教导你要当个淑女。结果你大庭广众之下笑成这样，成何体统？” 木木腹诽——就因为我爸偷藏了一百块私房钱你在家就拿着菜刀追砍他，这叫做以身作则？ 不过她不敢把这话说出来——否则被菜刀追砍的就是自己了。 木木妈虽然对待木木如同严冬一样残酷，可对待沈昂却如春天一样温暖，转过身就热情地招呼他上楼了。 家里木木爸已经将饺子包好煮好端上桌，大伙围坐在热腾腾的饺子前吃了起来。 木木妈招呼道：“小沈啊，来来来，尝尝阿姨的手艺。” 木木爸默默垂泪：明明饺子全是他做的，你不过是下楼买瓶醋而已，怎么就变成你的手艺了呢？ 沈昂是个人精，当即对木木妈的“手艺”进行了一番高度赞扬，既不露骨，听着又让人舒心，木木妈被逗得开心极了，比平时多吃了好几个饺子。 木木冷眼看着，觉得这番场景就是传说中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没多久，话题就转到了她身上。 “我们家木木啊，什么都好，但就是有些笨，做事不会转弯，喜欢什么或者讨厌什么，别人一眼就看得出。”木木妈恨铁不成钢。 想她可是麻将圈里出名的有城府，就算是拿了一手烂牌也能笑得跟春天花儿开似地，就算是拿了一手好牌也能哭丧得跟被冰雹打了似地。 怎么自家女儿就是没继承自己这点光荣传统呢？ “我就是喜欢她的单纯，喜怒哀乐都在脸上，压根就不用猜。”沈昂边说边看木木。 在白茫茫的带有饺子味的热气里，他的眼神柔成了雾。 木木的小心脏跟只兔子似地，跳得可起劲了。 吃完了，沈昂被木木爸拉去下围棋，木木则在厨房洗碟子。木木妈不知何时走了进来，道：“他对你还好吧？” 木木这还是第一次跟母上大人聊自己的男朋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还行吧。” “只是还行？你可太贪心了。”木木妈批评：“按我看啊，人家小沈对你是真不错了，你可别再整天想着那个陆遇了。” 木木不答话，只是埋头洗碗。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0干涉你的感情生活，可是做父母哪里有不担心儿女的？我们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多，看过这么多事，自然知道什么是对你最好的。我之所以反对你和陆遇，除了他的身体原因外，还有更重要的一条是你们俩都太年轻，处理感情都不成熟，很容易给彼此造成伤害。而沈昂的成熟，恰好可以弥补你这方面的缺陷。你们呢，是天生一对。” 这还是木木妈第一次心平气和地以慈母的声音对木木说话。 木木一时有些不习惯，想了想问道：“那他要是欺负我怎么办？” 木木妈正在清洗着菜刀，闻言，将菜刀往案板上一拍，整个人浑身充满了凌厉的汉子气息。 “我拿菜刀砍死他。” 这才是真正的妈啊，木木总算是相信母上大人没有被外星人附体了。 晚上回家后，木木洗完澡正在吹发，沈昂走过来拿过吹风机，边帮她边问道：“今天和你0妈在厨房里嘀嘀咕咕这么久，在说什么呢？” 沈昂特别喜欢木木的一头秀发，每次待她洗完头后都会自告奋勇帮她吹发。 他的手指间流淌着黑色的丝绸般的发，那种凉滑的感觉令人舒心。如果心脏也有毛孔，那所有的毛孔都会在这时开放。 他的动作温柔而娴熟，丝毫不会伤到头发。圆润的指腹按过头皮，产生颤粟般的感觉。 她享受他的服务，正如享受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天。 木木想，或许母上大人说得对，她和他真的就是天生一对。 所以才会相遇，所以才会相爱。 但嘴里却不能将这些话说出来，免得他骄傲。 “我妈跟我说，要是你欺负我，她绝对饶不了你。” 吹风的噪杂声响里，沈昂暧昧中带着热气的话凑在她耳边：“其他时候我当然不敢欺负你，可是在床0上，我可做不到不欺负你。” 本来木木刚洗了个热水澡浑身就已经跟煮熟的虾似地了，一听这话，更像是只沾了番茄酱的虾了。 “你你你……三句话不离本行。”木木唾弃。 “原来你觉得我的本行是做那件事？”沈昂抓0住了木木的口误，低声说着，嘴里将一句话含来颠去。 那声音，那姿态，看着就让人面红耳热，更别提是亲身经历的木木了。 木木觉得自己简直就快要窒息。 为了活命，她伸手想推开他，结果刚起了个念头，便被他看穿，反而被推倒在床0上。 床单是家政阿姨今早才换的，有太阳的味道，吸进肺里仿佛就能让人置身于大自然里。她仰头看着沈昂，他的身后是橘红的柔软的灯，他整张脸逆着光，只能看清大概的轮廓。 唯独他那双眼睛，含0着无限的柔意，一丝一缕全缠住她。 缠住她的rou0身，缠住她的灵魂。 他俯下0身子，解开她的浴衣带子，缓慢地缓慢地往下，从颈脖到胸口，直到小腹之下。 当他的舌进入时，木木整个人像是被触电般僵硬0起来。 他那柔软的舌，同样柔软的她，那才是天生一对，契合紧密。 最高极致的愉悦是夹杂着痛苦的。 木木双手扯住太阳味的被单，骨节因为那痛苦愉悦混杂的感觉而捏成了苍白的颜色。阳光被她捏得粉碎，他们一同告别光明，进入最黑暗的地狱。 那里有最下等的情0欲。 她与他一起享受，心甘情愿。 “我发觉你最近心情好像很不错。”这天一同吃饭时，秦红颜开门见山地问道。 “有这么明显吗？”木木摸着自己的脸。 “能不明显吗？你看着面前这盘番茄炒蛋都五分钟了。” 木木很能接受这淡定吐槽，因为近来她确实觉得天蓝云白，空气清新。 “看来你们性0生0活很和谐啊。”秦红颜再次火眼金睛。 木木简直怀疑她是不是在他们家安装了摄像头。 “很简单，因为你笑得春0心荡漾。”秦红颜给出前一句话的判断理由。 木木仔细比对了下0身高，发现自己打不过她，只能默默忍受。 “对了，有件事要请你帮个忙。”秦红颜说明来意：“帮我找个男人。” 木木差点没把番茄炒蛋从鼻孔里喷出去。 难道说最近是真的春天到了，怎么个个都春0心荡漾呢？ 木木咳嗽两声，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其他的都无所谓，就一条最要紧——比我大十岁以上。”秦红颜拿出办公事的态度。 话说婚姻介绍所最喜欢的就是她这种给出明确条件的顾客，三两下就能搞定。不过木木为她惋惜，秦红颜条件这么好，怎么着也得找个千万富翁级别的吧。 “只要比我大十岁以上就好，就算是个穷光蛋也没关系，我就当养面首了。”秦红颜体内的武则天气质再度爆发。 木木答应了，又觉得想不通：“为什么要让我帮忙介绍啊？” 秦红颜觉得这再理所当然不过：“你不是一向钟情大叔吗？手上肯定也有不少资源的，反正现在也用不上了，给我得了。” 看这话说的，跟木木是变0态大叔控似地，她多想拿着喇叭到hg公司门口大吼出真0相：明明是沈昂先追求她来着，他才是变0态萝莉控好不好！ 不管怎么样，既然答应了秦红颜，木木只能求自家老妈帮忙，给她介绍了个年近四十的小公司老板王先生，丧偶，有一子，据说人品很正。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木木还必须到场给他们的首次相亲当中间人。 这也是木木第一次当中间人，因为经验太少，在对彼此介绍完双方的名字后，整个气氛陷入了无比冷场。 三人大眼瞪小眼，全在沉默中。 木木是因为在思考下文，王先生是因为见到超级美女害羞，秦红颜则是在神游四方。 结果所有的希望最后还是集中在了木木身上，她只能硬着头皮问道：“王先生，听说你厨艺不错？其实秦小姐的厨艺也挺好的，你们以后可以切磋切磋。” 这番没话找话已经费了她全部的精力，可惜秦红颜压根就不给面子，直接戳破她善意的谎言：“我不会做菜，只会吃而已。” 木木当场愣住，幸好王先生人品实在是高，当即缓和气氛：“没关系，反正我会做，以后秦小姐只要负责吃就好。” 木木觉得，要不是秦红颜长得美，凭着她的个性压根不可能安全活到这么大的。 木木继续绞尽脑汁找话题，结果秦红颜却主动出击，直接问王先生：“你想和我结婚吗？” 木木再次肯定了秦红颜要是没这般美貌一定会死很惨的结论。 “这个，这个……”王先生脸红得像颗番茄，不同的是，木木是小番茄，而他是本地大番茄。 “到底是想还是不想？”秦红颜语露不耐。 “秦小姐条件这么好，我自然是想的，只是害怕配不上你。”王先生越说越将脑袋往下低。 再低估计就到木木膝盖那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拿结婚证吧，星期三上午九点，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你。”秦红颜言简意赅地决定了自己的终生大事。 木木正要出声反对，一个声音却比她快一步。 “秦红颜，你敢！” 出声的自然是那纠缠她许多年的沈盛年。 望了下周围投来的各种含义丰富的目光，木木也想将自己的头低到自己膝盖那了。 “你来做什么？”秦红颜看也不看他。 “我来制止你做傻事。”沈盛年一屁0股将木木给撞到了里面那个座位。 “沈盛年，我给你说了很多遍了，我的事情和你无关。”秦红颜的声音冷得快要结冰了。 “我也说过很多遍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因为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沈盛年眼神阴沉。 木木想说这沈家的男人果真个个都是奇葩，叔叔是把情话说得跟喝水吃饭一样自然，而侄子则是把情话说得跟放狠话似地。 老实巴交人品极高的王先生都快要哭了，对着木木问道：“林小姐，这，这，这到底是谁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木木也不知该怎么对他解释秦红颜与沈盛年之间的爱恨情仇。 幸好沈盛年三两句便将他们的关系淋漓尽致地说了出来：“老头子，我告诉你，我是她的男朋友，床伴，外加未来的老公。而且，还曾经是她孩子的爹！” 这话信息量太大，连木木也震惊了。 原来这两人连孩子都搞出来了！ 不过也难怪，就冲着沈盛年那股子变0态色情劲，要是不避0孕的话，估计连个足球队都能生出来。 此话一出，王先生再也忍耐不住，真的哭泣着跑走了。但临走前还非常绅士地将账给结了，果然如传说中一般人品高尚。 木木正打算仔细询问俩当事人有关那个孩子的情况，岂料孩子妈站起身来，一巴掌呼向孩子爹。 “啪”地一声，沈盛年头被扇偏，左边脸颊上立即出现了鲜红的手掌印。 “我说过，那件事情不许再提！”秦红颜离去时警告的声音如同浸着寒霜。 直到她离去后很久，沈盛年都偏着头，像是永远也不打算偏转过来似地。 木木清清嗓子，咳嗽一声：“那个，你还好吧？要不要追上去跟她解释一下。” 木木是好心，但回应她的却是一声冷笑：“追上去解释？好让你看热闹是吗？” “我？看热闹？我没有。”木木忙解释：“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秦红颜那天忽然让我给她介绍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那时我以为她是一时心血来0潮，所以才会……” “你自己的事情都没有弄清楚，怎么还有空闲管别人的事？”沈盛年喉咙里溢出一道隐隐的低沉。 木木心头一惊：“我的事情？我有什么事？” “你是被我叔给宠坏了吧？”沈盛年那低沉的声音像紧箍咒似地，将她的头越箍越紧：“你还真以为我叔就会永远待在你身边了，你真以为自己就能笑到最后了？你还真以为我叔没有喜欢他的人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木木也动了气。 她觉得像是有个胀满的气球悬在自己头顶，她知道那个气球一直在，却不知里面装的到底是空气，还是水，或者是充满腐蚀性的液体。 她更不知道那个气球何时会爆炸。 这种感觉就像是塞了块石头放在心头，令她寝食不安，非常难受。 沈盛年面部表情紧缩了下，那个是忍耐的动作，他将一些话收回了腹中：“我的意思是，请你不要再随便插手我们的感情！” 木木咬牙，咬得腮帮子都酸了：“难怪秦红颜说你不是个男人，看来你果然不是，说个话都遮遮掩掩的。” 也许是刚被秦红颜给刺激得够呛，木木的这招激将法非常有用，像个铁锤直接将沈盛年这颗核桃给撬开了嘴：“我不是个男人？我要怎么才像个男人？是不是要像我叔叔那样，眼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投身在别的男人怀抱，自己却还要拼死拼活为那男人卖命！” “你什么意思？”木木感觉一双无形大手揪住自己的心脏，里面的血液瞬间飙了出来。 “你听清楚了，付淼的第三任妻子，也就是现任妻子，叫做莫娟。”沈盛年的表情像是一条阴毒的蛇：“没错，莫娟，这个名字很熟悉是吗？她不仅是付淼的妻子，也是我叔的初恋情人，前女友，外加这辈子最刻骨铭心的女人。你知道我叔为什么要帮付淼吗？是莫娟求他的，就是为了莫娟他才会一直站在付淼那边，为他做牛做马，因为他心里从来都只有一个莫娟，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木木像是走在森林中被猎人的子弹误伤到心脏的旅客，那股伤痛突兀得令她恍惚。 是啊，莫娟，那就是沈昂的前女友没错。 她想起了秦红颜说过的话。 “而且你更应该关心的是沈昂为什么要站在付淼那边而不是我为什么要站在付磊这边。” 也想起了付易风说过的话。 “靠着女人坐上总经理的位置，不是小白脸是什么？”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们家的人，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想知道答案，自己去找吧。” 她是问过沈昂，为什么要帮付淼，可他并没有正面回答。现在想来，不是不愿回答，而是那个答案是她无法承受的。 木木悲哀地想，前男友都来过了，前女友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