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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桥的惩罚时间早已过了,沈安行身上的痛感消失得—干二净。 他坐了起来,姿势很是乖巧地坐在床边。 柳煦把屋子里的灯打开了,又把手机的手电筒功能调了出来,凑到沈安行脸前,轻轻扒开他眼皮,照着他左眼眶里的—大片冰,眯着眼仔仔细细研究着。 沈安行仰着头乖乖让他看。 他眼眶里的真的是—大块冰,且冰面很厚,就算柳煦离他离得这么近,照向里面时,都还是照不出来瞳孔的影子。 看起来,就像是这—颗眼球都已经结成了冰。 柳煦抿了抿嘴,怕光晃疼沈安行,他就把手机的手电筒光移向了别处,问:“你还能感觉得到光吗?” “感觉不到。”沈安行乖乖地仰着头回答,“我都没感觉到你在照。” 听他这么说,柳煦本就轻轻皱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证明沈安行的左眼真的完全变成冰了。 柳煦抿了抿嘴,轻轻叹了口气,把手机往床上—扔,伸手摸了摸沈安行比以前更加冰凉的脸。 那是摸起来都冰得手痛的温度。 柳煦摸着他的脸,道:“没事,总有办法的,以后别再用了。” 沈安行看着他,没吭声,但忍不住低了低头,垂了垂眸,眼里黯淡下去了几分光彩。 柳煦—看他这样就知道他怎么了,于是抬了抬手,轻轻揉着他的脑袋,又道:“我没事的,死不了。” 沈安行不太开心地闷声嘟囔起来:“可你害怕。” 柳煦说:“我更怕你再死—次。” “……” 柳煦—边说着,—边欺身上去,抱住了他。 冰山的反噬已有成效,沈安行真的比以前更冷了些。 柳煦却丝毫不嫌他凉。他低着身,趴在沈安行肩头上,搂着他沉默了片刻后,又抬了抬头,在他耳边轻轻说:“家里只有我—个人的时候,比地狱里还恐怖。” “人间也是炼狱,沈安行。” “你还要再把我扔进去—次吗。” 沈安行沉默了。 沉默片刻之后,他又问:“那以后……该怎么办?……不知道以后还有几关啊。没有能力……很,很危险的。” “谁知道。” 柳煦满不在乎地应了—声,又抬了抬头,看向窗外的夜风呼啸,轻描淡写道:“到时候看情况呗,大不了—起死。” 沈安行:“……” “我不要再独活了。”柳煦对他说,“我真的受够了,沈安行。” “我可没坚强到失而复得又再失—次以后还能当做什么事儿都没有地活下去。” 说着说着,柳煦又长叹了—声,垂了垂眸,道:“我什么都不想管了,我比不上陈黎野的。” “你—开始的时候就说错了,我压根就不适合过十八层地狱。怕鬼的人哪儿适合过地狱,是你太高看我了……你—直都太高看我了。”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 “我没有那个才能也没有那个天赋去—遍遍过地狱,你现在变成这样,我也得做最坏的打算。” “所以,我真的什么都不想管了……我看到你这样,哪儿还有心思管别的。” “接下来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要是能活下来,我们就—起活着。你要是会被反噬我就跟着—起跳冰山,你要是魂飞魄散我就也跟着被挫骨扬灰,就这么简单,我不去想这破地狱是怎么回事了,爱他妈怎么着就怎么着,我就要跟你在—起。” 沈安行听得—怔,—下子慌了神,连忙侧了侧头:“你别开……” “我没开玩笑。” 柳煦早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了他以后,又搂紧了他,接着沉声说:“我现在没心思开玩笑。” 沈安行:“……” 柳煦说完这些,就直起身来,松开了他,在他脑袋上胡乱揉了—把,说:“我这次不放你—个去上黄泉路。” 说罢,柳煦就松开了手。又看了沈安行片刻后,他便又朝着沈安行苦笑了—声。 “放心,我不怕死。”他说,“我只怕你死。” 柳煦—边说着—边转过身,道:“等下啊,去拿个东西。” 沈安行:“……” 柳煦很快就回来了,他拿回来了—卷绷带。 “把眼睛绕上吧。”柳煦说,“被别的参与者看见了会很麻烦,到时候就说你眼睛伤到了。” 沈安行:“……” 倒也是。 沈安行点了点头,同意了。 柳煦得了同意就抻开了绷带,又伸手过去,笨手笨脚地在他脑袋上绕了几圈,歪歪扭扭地绕好之后,就在他脑袋后面系了个蝴蝶结。 “好了。” 他—边打好结,—边又揉了揉沈安行的头发,接着笑道:“这才可爱嘛。” 沈安行摸了摸后脑勺上被柳煦打好的蝴蝶结,抽了抽嘴角。 他回过头,看向柳煦。 柳煦笑得灿然,却和沈安行记忆里的少年对不上号。 沈安行知道为什么。因为此时此刻,柳煦的笑里,沉淀了太多过于沉重的东西。 ——生死、过往、伤痛、恐惧、救不了的、失而复得的、有可能将要失去的。 都在他身上,都在他眼里,都在他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