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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了抽嘴角之后,谢未弦又回过头来,道:“那他也不能这样吧,都说不让用了还用,这不是跟范无救对着干吗!” “你不能这么想,你自己想想啊,哥,你几个月前还差点没把他家里给拆了呢。”陈黎野面无表情道,“冰山地狱,你记得吗?人家就是请我喝了个茶,你差点没把他地狱的天花板给掀了。你看看,都是搭档没了,你跟人家干过一模一样的事,还是在他的冰山地狱里,你有啥可生气的。” 谢未弦:“……” “再说,你那时候把他家天花板掀了,他这次没听你话,这不扯平了吗。” 谢未弦:“…………” 这话还他娘的挺有道理!! 偷换概念成功的陈黎野眼瞅着谢未弦逐渐被他说服,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我。 他想。 陈黎野这么一边想着,一边看向沈安行。 沈安行的左眼已经被完完全全冻住了,眼皮里是一片白茫茫的冰,一点儿看不到瞳孔的样子,看起来莫名恐怖——就连对陈黎野这种已经过了八个地狱见过无数恐怖东西的人来说,都觉得这看起来实在有点渗人。 柳煦一向怕鬼,最怕这种看起来怪渗人怪恐怖的东西。 但他却完全没在意沈安行左眼上的这块冰。沈安行站不起来,柳煦就半蹲在他跟前,陈黎野看过去时,他还侧着身揽着沈安行,揉着他脑袋,跟他轻轻叨咕着什么,像是在安抚他。 等陈黎野说服完谢未弦之后,他才微微侧过了头来,目光狐疑地盯着谢未弦看了好一会儿。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之后,柳煦才收回了目光。 八成是在猜谢未弦到底是个什么人。 陈黎野想。 谢未弦是被说服了,但他还是很在意沈安行脸上的冰,又撇了撇嘴,道:“那他脸上那冰是怎么搞的?” “谁知道。”陈黎野随口答道,“兴是他喜欢这么玩?” 谢未弦:“……” 陈黎野给出的理由实在太扯淡,谢未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轻声骂了句“神经病”之后,就啧了一声,转过头,朝着新人倪宁走了过去。 新人倪宁已经在门口站了好长时间。 见谢未弦朝他走过来,新人倪宁又浑身一哆嗦,哈哈地朝他赔了两声干笑,道:“你、你们出来啦?没事吧?” “你说呢?”谢未弦没什么好脾气,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小空’同志?你到底想干嘛?” “很简单。” 柳煦闻声,又把身子侧到了另一边来,半蹲在地上看向门口,道:“他只是想让那些怨魂出来。” “我猜也是。”谢未弦道,“这臭小子不是厉鬼吗,当然想……” “也不是。”陈黎野打断了他,“我刚刚不是也跟你说了吗。他本来也该在刚刚那个佛像的‘里世界’里,跟那些孩子一起被困在里面的。只不过,和其他孩子不一样,他的母亲没因为孩子被献祭而怨恨佛,也没和村子里的人一样痛恨佛,而是选择继续向佛祈祷。”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从那个‘里世界’里脱身而出,混到我们这群参与者里,进入村子,回到自己家。” “也就是说,他并不是厉鬼。” “他只是一个怨恨没那么强烈的,被佛渡过了的魂灵。” “老和尚说,洪宁佛虽然碎了,但还没离开,说的就是这回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洪宁佛似乎是有意不让他们去复仇——这个佛像,一面是佛祖自己,一面是那些怨魂。洪宁佛是在有意抑制着它们……” “因为佛祖相信因果轮回。” 倪宁突然说。 几人齐齐回过头,看向他。 新人倪宁站在门口,轻轻道:“佛祖相信因果轮回,风水轮流转,种下什么因得什么果,所以他认为我们该忘却一切去往生,毕竟四大皆空——因为这个,他才会遏制住所有怨念,希望压住我们的怨,让我们去安心轮回。所以,那里才会有佛光,那是佛祖试图点化我们而留在那里的产物。” “道理我们都明白,但是疼是疼在自己身上的。”倪宁说,“谁都放不下……太恨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走进屋子里来。 那些怨魂与佛祖一消失,新人倪宁就能在这里来去自如了。 倪宁说:“时间过去太久,佛祖越是压着,我们越是怨恨。” “佛说,我们即使再恨,也不能剥夺生的权利,那只会徒增罪孽。” “……那他们又凭什么夺走我们生的权利?” “凭什么我们要忍气吞声。这世间最理所当然的事情,难道不是做什么事情就要承担责任吗,难道不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 倪宁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跪在地上,将烛台放在了佛像残骸前面的空地上。 “那个红衣服的小女孩,是老和尚说过的死的第一个孩子。” “由怨念组成的伪佛,怨念已经太深。所以到了现在,所有的恨都变得毫无道理——对我们来说,这世间本身就是有罪。” “那里面的人都太恨了,已经恨到丧失了理性和自我,只顾得上恨,都忘了要挣脱佛像出来复仇。” “所以,我得麻烦你们进去一次。” 倪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