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林莱的脸变得煞白,酒意在一瞬间蒸发得干干净净。 ☆、63|5.6|家 天塌下来了的感觉不过如此,林莱一瞬间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心跳加速,什么都想不了,几十秒之后才开始恐慌,指尖都颤抖起来。 林锦程看她可怜,六神无主的模样惹人怜惜,忍不住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安慰道:“喂,深呼吸,肖恩不会有事的,相信我,肖恩不会有事的。” 林莱如他所说,做了两个深呼吸,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要回纽约。” “我来让我助理帮你订机票。” 林莱揪住林锦程的袖子,恳求道:“你跟我一起去。” 林锦程哭笑不得:“要不要我提醒你,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你倒是一点不客气。” 林莱那声“二哥”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好歹忍住了,心里一阵心酸,只是固执道:“林锦程,求你了,跟我一起回去吧,我害怕,万一肖恩……林锦程,我害怕……” 林锦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打电话让助理订机票,两张,挂了电话之后才说:“我大概是疯了。” 他们离开会馆的时候,林莱脑袋里一团浆糊,竟然还有空想起宋佳那双令人惊艳的眼睛,担忧地说:“林锦程,你要不要去跟宋佳说一下,不然她大概会被醋淹死。” 林锦程淡淡道:“见了她,我就走不了了。” 上了飞机之后,林莱缩在座位里,神经质般地咬着手指头,指甲上的甲油被她咬得乱七八糟,林锦程侧头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说:“艾米利亚,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放着工作不管,莫名其妙地跟着你去纽约?” 林莱的目光有些空,抬头看着林锦程,心不在焉地说:“我不知道。” 林锦程指了指她的指甲,“你跟林莱是朋友,还有你有些小动作跟林莱一模一样,她极度紧张的时候也会咬指甲。” *** 林莱从机场出来就被记者包围了,她都不知道记者是怎么知道她的航班的,还是就蹲在机场外守株待兔,但她真是前所未有的讨厌这些媒体记者,林锦程高高大大,但一看上去就不是保镖,也没有护着别人的经验,只能尽可能地隔开林莱和那些疯狂的记者。 现在距离肖恩中枪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小时,各大报纸和新闻网站都刊登出了这则消息,维纳斯股价下跌,各种关于肖恩身体的负面猜测扑面而来,“肯特先生现在情况怎么样?能撑过去吗”“艾米利亚,你身旁的男人跟你是什么关系,你跟肖恩的婚姻出现问题了吗”“有小道消息称肯特先生肺被打穿,熬不过今晚,是这样吗?”之类的问题都快把林莱逼疯了,她心里憋着一股气,几乎就想对着这些记者大喊:“肖恩很好,肖恩会好的!” 林莱情绪很低落,根本没想到要联系维纳斯获取帮助,幸亏林锦程在纽约有朋友,饶是如此,两人最终脱身时也相当狼狈了,林莱本来就还陷在上次不雅视频的风波中,现在肖恩又遭遇枪击,实在令人心力交瘁。 林莱鼓起勇气打了肖恩秘书的电话,问她肖恩在哪家医院,以及肖恩现在的情况,秘书的声音听上不并不像公司即将破产的样子,沉着地告诉林莱肖恩没有生命危险,林莱终于能松口气,跟司机交代完目的地之后,额头疲惫地抵在车窗上。 “林锦程,谢谢你。” “我没做什么。”林锦程侧头看她,“而且,我也不是为了你。” “林莱也谢谢你。” 林锦程乐了,“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从小到大,她叫我叫得最多的就是‘混蛋二哥’,谢谢你这三个字我至今没听到过。” 林莱眼眶有些发红:“那可能是因为你真的是个混蛋。” “我们林家就那么一个宝贝蛋,我对谁混蛋也没对她混蛋过,她就是不经逗。”林锦程眼里流露出淡淡的消息,“我们全家都宠着她,所以她性格像小孩子一样,任性得很,我看你人不错,她几乎没什么朋友,等她醒过来,对她好点儿。” “肯特先生比我们家更富有,我没什么可以给你的,但……” 林莱打断他:“所以你送我回纽约?” 林锦程不置可否。 “你希望我念着你对我的帮助,然后我再回报给林莱?” 话一旦说开就没意思了,但事实上林锦程确实是这个心思,“等她醒过来,我想送她出国,最好是纽约,你在这里可以照应她,我不会让她跟容晟结婚的,以前对他们放任自流是我的错,容晟配不上我meimei。” 林莱从没想过只会欺负她的二哥会为她想那么多,为了她的感情、她的未来规划,讨好她的“朋友”,这都不像是风流随性的林锦程会做的事,但他确实做了,自从她变成艾米利亚之后,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被家人关爱的感觉,她掩饰性地垂着眼说道:“你meimei,你当然觉得她好。” “我meimei她本来就很好,她值得最好的男人。” 林莱在心里默默说:她已经得到了最好的男人,老天保佑,肖恩一定要没事。 *** 肖恩的情况比林莱想象中好多了,他中了两枪,一枪在腹部,一枪擦着腰侧,内脏没受伤,就是失血过多,当时送进医院的时候流了半身血,已经休克了,情况及其凶险,不过由于救治及时,反倒比伤在脏器上恢复更快。 林莱推开病房,看到扎克和布莱克坐在病床旁边,肖恩昏迷着正在输血,嘴唇都没什么血色。 看到林莱,扎克做了个“外面说”的手势,和林莱林锦程一起走出病房,林莱心心念念地想陪肖恩,又看了一眼病床才跟扎克出去,上次见面的时候,扎克就是个老小孩,跟林莱讨论漫威的漫画,但现在看他的表情,林莱就知道,现在的他是个成功的商人和严厉的父亲。 “艾米利亚,这段时间我希望你能照顾肖恩,工作先放到一边。” 林莱点点头,不用扎克说她也会这么做的。 “以我的立场或许不该这么说,要说也该跟肖恩说,但他一定会袒护你,我了解他的性格。” 林莱有股不好的预感。 “我们都知道,我不是贞`cao论者,事实上,我年轻的时候有过一段相当不像话的生活,也对肖恩的童年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那些影响可能现在还存在着,所以肖恩这么多年都没有找过女朋友,在你出现之前,我以为他这辈子都会单身。” 林莱踌躇着,隐约明白了扎克说这段话的意图。 “我说这些话是为了让你明白,肖恩是个对待生活和感情都很严谨的人,他跟大部分美国人都不一样,你是他盼了小半辈子才得来的意外,他有多珍惜你我想不用我说你也明白,艾米利亚,他不是我这样的混蛋,他对你忠诚,我希望你回馈他以同样的忠诚。” 扎克肯定是看了那段不雅视频了,至少也听说过,林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只能认真地举起三根手指,说:“我发誓,永远不会以任何形式伤害肖恩。” 扎克叹了口气,俯身过来给了林莱一个拥抱:“好孩子。” 布莱克也给了林莱一个安慰的拥抱,在她耳边说:“艾米利亚,别担心,医生说肖恩不会有事的,只是这两天虚弱一点,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林莱笑笑:“谢谢你。” 扎克又跟林锦程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就跟布莱克一起走了。 林莱疲惫地叹了口气。 林锦程半开玩笑地说:“豪门媳妇是不是不好当?” 林莱回头认真反驳:“不,我很幸运。” 扎克跟他们关系不近,但很开明,互相不干涉对方的生活,典型的美国人做派,她的生活和工作都是自由的,更何况,她身边还有肖恩,所以她觉得没什么好抱怨的,唯有感恩而已。 肖恩穿着白色的病号服,头发有些乱,脸色苍白,下巴上冒出一点淡青的胡渣,林莱坐在他身边,伸手摸了摸他有些刺手的下巴,一直恐慌的心奇迹般地平静下来,她握住肖恩的手,喃喃道:“我回来了。” 快到晚上的时候,肖恩醒了一次,看到坐在他身边的林莱有些意外,他笑了笑,没说话。 “要喝水吗,肖恩?”林莱关切地问。 肖恩点点头。 林莱扶着他坐起身,在他身后塞了两个枕头让他舒服一点,肖恩动作间牵动了伤口,略微皱了皱眉,林莱吓了一跳,动作更小心了。 肖恩喝了小半杯水润了润嗓子,这才开口,声音很低,还有些沙哑,但是是林莱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亲爱的,你把我的林找回来了吗?” 林莱握着他的手指亲吻,不住点头,眼眶湿润,笑着说:“谢天谢地,她回来了。” ☆、64|5.6| 林锦程在纽约呆了两天,两天时间对他这个大忙人来说已经很长了,林莱全副武装着去机场送他,结果还是被粉丝认出来,在机场引起不小的sao乱,很快被人群隔开,林锦程轻装简行,远远地站着,身形如芝兰玉树,他冲林莱挥挥手,转身走了。 林莱心里万分不舍,好不容易见到林锦程,好不容易能跟他在一起呆几天,她迅速依恋起林锦程。 二哥,我们会再见面的,林莱心想。 林莱离开机场之后直接去了医院,经过两三天的静养,肖恩的脸色比她刚回来时好看多了。 “林,你哥哥回去了?” 林莱把小外套脱下来,坐到肖恩身边说:“嗯,他中国那边还有工作。” “你把真相告诉了他吗?” 林莱摇摇头,叹了口气:“没有,我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说了他会不会相信我,毕竟对于他来说,我只是他meimei的朋友。” “林,这件事可以慢慢来,但你必须明白,你的哥哥们和你的爷爷,他们是你的家人,你不可能永远都不和他们相认。” “我明白。”林莱苦恼地皱着眉。 她知道肖恩为什么这么说,肖恩一向不太干涉她的决定,更擅长无条件支持她,像这样认真地给她提建议的情况很少出现,但上次不雅视频曝出之后,舆论攻击让林莱觉得压力很大,也让她迷失了自己,她不知道自己是艾米利亚还是林莱。肖恩一定也看出了她的迷茫,所以才会建议她抓住家人,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比相处二十多年的家人更能让她安心坚定? 照顾肖恩之后,林莱才发现肖恩还有孩子气的一面,他在病房里呆得烦了,连食欲都消退不少,每一餐都是敷衍了事,林莱看着他的时候还好一些,不然他能把浓咖啡当成一餐,林莱曾经尝试着学做一些补血的菜,像猪肝之类,但肖恩连碰都不碰,甚至连味道都不太能闻,实在让林莱头疼。 这天,监督肖恩吃完了午餐,林莱拉开窗帘看了看窗外,回头对肖恩说:“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走走?” 肖恩坚持不穿病号服出去,林莱只能妥协,幸亏她从家里带了一套休闲服过来,能让肖恩换上,肖恩的伤口愈合得很好,但用到腹部肌rou的时候还是会痛,于是他就心安理得地享受林莱的服侍,任由林莱扯掉了他单调的白色病号服,换上了一件褐色衬衫,帮肖恩穿长裤的时候她尴尬极了,为了打岔般的在心里默默吐槽着肖恩的龟毛。 医院里有两个面积不小的花园,林莱和肖恩一起在花园里闲逛,肖恩走得慢,但精神不错,还不时跟林莱讲解一些植物知识。 林莱又压抑又崇拜:“肖恩,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肖恩很享受她的目光,微微一笑:“我母亲曾经在植物园担任义务讲解员,我小时候和她呆过一段时间,耳濡目染,或多或少学到了一些东西。” “你小时候和你母亲一起住?” “某种程度上算是吧,七岁之前我一直和我母亲住在英国,但是扎克后来把我接回了纽约,我是在纽约上的学。” 林莱注意到肖恩对扎克直呼姓名,对他母亲倒是尊重很多,不禁好奇:“我到现在还没看到过你母亲。” “我外祖母是英国皇室的人,我母亲或多或少有些贵族的矜持和骄傲,扎克当时是个油嘴滑舌的美国小子,我母亲看上扎克,扎克看上我母亲的钱,一拍即合结了婚,婚后发现彼此无法容忍,那时候扎克的公司已经成型,所以我母亲提出离婚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后来我母亲回了英国,我跟过去住了段时间,七岁以后基本长住纽约。” “所以你总认为自己是个英国人而不是美国人,是吗?”林莱偷笑。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肖恩有些无奈。 两人聊了很多有关对方家庭的话题,这种话题对林莱和肖恩来说都很新鲜,在此之前,他们从没跟任何人分享过家庭、童年、青春期的迷茫等等问题,但毫无疑问,这种话题让他们对彼此更了解,也更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回病房之后肖恩坐下的时候小声呻`吟了一下,林莱吓了一跳,连忙埋头看,结果看到肖恩的衬衫上湿了一小块。 “你在流血,伤口裂了吗?”林莱连忙掀开肖恩的衬衫,果然看到白色的纱布透出血色,子弹的伤口本来不大,但当时进得深,医生为了取出子弹,将伤口扩大了很多,这也是医生让肖恩住院的原因。 肖恩的腹部肌rou收紧,低声说:“还好,不是很痛。” 想到他刚刚还若无其事地跟她一起闲逛,林莱就来气,恶从胆边生,伸出手指不轻不重地戳了下肖恩包着的纱布,当即听到肖恩倒抽了口凉气。 林莱皮笑rou不笑:“你不是不痛吗?” 说罢转身按了铃,让护士进来重新给肖恩包扎,肖恩在护士处理伤口的间隙抬头问林莱:“林,你生气了吗?” 这种问题该怎么回答?我生气了,气你不爱惜自己?林莱脸皮薄,自认说不出口,只是没好气地说:“跟你生气你也不知道我气什么,不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