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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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什么了?闻人海棠他又怎么惹你了?哎呀你快说啊,别把话说了一半就不吱声了……” “他……” 愤怒到了极点,东倾夜连意思都表达不清楚了,先是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怨念,才磨着银牙一字一顿地反问白司颜。 “你觉得……你屋子里空着的那张床,是谁的?” 经他这么一提示,白司颜立刻就变了脸色,忍不住脱口而出骂了一句。 “卧槽!是二哥的!” 东倾夜恨入骨髓地接了一声。 “卑鄙小人!” 震惊之下,白司颜的脑子一下子又转不开了,表示百里月修成了她的同屋室友,该哭的是她好吗,东倾夜又瞎激动了什么? “可是……当初安排住宿的人是花宫岚啊,跟闻人海棠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 东倾夜几乎是用咆哮的姿态吼出了这句话,虽然声音还是极力地压到了最低。 “他一来,我就得走了!可恶……我才住了一个晚上,还不到两个晚上啊混蛋!不——等等!你今天还吃了催情花粉!要是我走了,你们两个岂不是……不行!打死我都不能走!” 听到这话,白司颜顿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跟着冷汗淋漓,手足无措了起来。 靠靠靠!还真是福无双降,祸不单行! 怕什么,就来什么! 这简直了!还说来看别人的热闹了,到头来,感觉被看热闹的……还是她自己啊!怎么办?分分钟折翼无限循环的忧桑啊有没有?! 当然,除了他们两个人极度不欢迎百里月修上山之外,大殿门口被横剑抵着脖子的张智伊,大概是最不待见他的人了。 原先蒙在张智伊脸上的黑面巾在刚才打斗的时候,就被百里月修拂了开,掉落在了一旁的地上。 大殿内烛光烁烁,光线并不明亮,但因为两人靠得极近,还是能清晰地瞧见对方的面容。 因着隔得时间久了,张智伊没能认出百里月修的声音,而方才情况紧急也无暇细看,直到现在……稳住了身形,抬眸看清楚了来人的容貌,张智伊的脸色霎时就白了一层,顿了好一会儿,才稍稍镇定了下来。 一开口,却还是掩饰不住泄露了几许心慌意乱。 “百里月修!你……怎么会在这里?” 微扬眉梢,百里月修浅浅一笑,扬手收回了朱雀剑,尔后从袖子里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轻轻地擦拭了剑身——朱雀剑太过锋利,方才不过轻轻地一划,就割破了张智伊的脖子。 虽说朱雀剑从不染血,但百里月修还是觉得有点儿脏。 “别担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只是有个人……他很想问你几个问题,昏迷了整整一年,刚刚才醒过来,就央着我带他来见你了。” 听到这话,张智伊的面色又白了三分,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连带着声音都颤了起来。 “谁?是谁要见我?!” “二哥,是我。” 忽然间,从角落里传出了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张智伊又是浑身一僵,立刻扭头看了过去,只见一个清瘦的身影,从微微拂动的纱幔之后款步跺了出来,一步,一步,行至他的跟前。 ☆、233、直接让月修去地字阁吧! 在看清楚对方容貌的那一瞬间,张智伊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整个人都颤栗了起来,脸色更是霎时沉到了谷底,双唇因为极度的惊讶而微微张开,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 “你……你……” 断断续续地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节,极力克制的声音之中捎着无法掩藏的颤抖,宛如被人一下子扼住了喉咙,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快要喘不过气儿来。 “二哥……” 来人低低唤了一声,仿佛轻叹,一双眸子半敛着眼睑,眼底是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沉痛。 见到半夜里偷盗朱雀剑的人确实是张智伊,而不是别的什么人,来人的情绪同样十分激动,并不比张智伊来得平静,因为他也不是别人,正是张智伊的同父异母的胞弟。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听到对方陡而变得凌厉的质问,张智伊终于生出了几分心虚,下意识往后退开了半步。 “什么……为什么?” 来人跟进一步,直逼他面前,不让他有丝毫的躲闪,言语之间字字泣血,句句含泪,而又咄咄逼人!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我多么希望……今天在祠堂之中看到的人是别人,而不是二哥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偷盗朱雀剑!难道这把剑对你来说就有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不惜为此牺牲兄弟之情,重要到可以为了得到朱雀剑,而亲手杀了自己的同胞大哥?!” 在他的逼问之下,张智伊节节败退。 原本擅自闯入祠堂偷剑就已经是一件令人心惊rou跳七上八下的事情了,后来好不容易得手,还开不及高兴,就迎面撞上了百里月修,被他当场抓贼抓脏逮了个正着,张智伊的心神瞬间就被打乱了十之六七—— 在这种地方遇上一个不可能会出现在天岐山上的家伙,遇上一个跟当年的凶案有关的家伙,遇上一个身为朱雀剑的主人并且卓越超群的家伙,显然比不小心撞上祠堂里看守的青衣小厮更让人慌张,甚至比撞见天岐山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来得惊慌失措! 而眼下,还没来得及抚平百里月修带来的震撼,又见到了另外一个“不可能”出现在祠堂里的人,在接二连三的刺激和冲击之下,张智伊的心底防线可以说是层层崩溃,几乎到了快要全线崩盘的地步。 一路退到墙边,直至无路可退,张智伊才不得不停下了步子。 听得最后一句质问,张智伊终于忍无可忍,再也按捺不住低低地嘶吼了一声,在暗沉沉的夜幕之中,仿佛是兽类的哀鸣。 “不!我杀大哥……不全是为了朱雀剑,而是……他该死!” 闻言,白司颜不由转头同东倾夜对了一眼,眼尾微微扬起,露出了几分满意的表情—— 他果然承认了,三年前的那几具尸骸,是他的杰作。 那几个人,都是他杀的。 没想到张智伊对大哥的恨意会这么深重,来人不禁顿了一顿,才不明所以地继续问他。 “大哥他……怎么了?大哥不是一直都对二哥你照顾有加,关怀备至的吗……从小到大,大哥最疼爱的就是二哥你了,不管二哥你要什么,大哥都会尽量办到……大哥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可以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哈哈!”张智伊忽然大笑了两声,却是笑着比哭还难听,“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哈哈哈……我知道你肯定会这么想,是,我是忘恩负义,我是恩将仇报……可是你知道,我的娘亲是怎么死的吗?你知道为什么我一出世就会落下这一身的顽疾吗?你又知不知道,在私底下大哥是怎么玩弄羞辱我的吗?!” 来人闻言又是一惊,再开口,语气不免变得复杂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大哥他……” 不等他把话说完,一想起当年经年累月积压的恩怨,张智伊就忍不住激动了起来,整个人仿佛魔魇了一般,连表情都开始变得扭曲疯狂! “是他害死了我娘亲!是他从小给我喂了毒,才会害得我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他从来就看不起我娘亲的出生,打心眼里认为我不配做他的弟弟!他用解药控制我,将我当做他狭戏玩弄的贱奴,还让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一起羞辱凌虐我!要不是……” 越说越激愤,张智伊出离了愤怒,就算时隔多年,一提起当年的怨恨还是无法轻易平静,仿佛要将憋在心头二十多年的积怨一口气全都吐露出来。 然而,正说得愤慨,张智伊却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话音戛然而止,显得十分的突兀。 见状,白司颜微微凝眸,心道这个张智伊果然谨慎,都到了这个当口儿,还把如此把持得住,想来当年确实被他的那个人面兽心的大哥欺辱得够呛。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这样一来,就更加能够证实—— 他的身后,还有其他人! 就如同张智伊刚才所说,他的身子是被喂了毒的,而且这毒很难解,毒的解药只有他的大哥才有……所以这么多年来,在不得已之下他才一直受制于人,隐忍不发。 但是突然有一天,有个人找上了他,还给了他能解毒的东西,至于那东西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也并不重要,无非就是什么奇珍异宝,或者是从他大哥手里拿到了解药的配方。 如此一来,他甘心为那人效力,也从大哥拴在他身上的镣铐中解脱了出来,并借此机会一举杀了他的大哥和他身边的朋党,以报杀母虐己的血海深仇! 白司颜对他的家事不是特别感兴趣,至于他们为何兄弟相残,也不是十分在意,她更在乎的是—— 那个想要拿到朱雀剑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他又为什么对朱雀剑这么耿耿于怀?时隔三年了,还念念不忘,对其孜孜不倦。 而他既然那么迫切地想要得到朱雀剑,为什么又不亲自动手?却要假手他人,兜上这么大的圈子?明明以他这般运筹帷幄的才智,若是亲自出手,必然会比张智伊更有胜算,可他还是将此事交给了别人,似乎非常不愿意泄露身份。 这一点,从张智伊刚刚的表现上就能看出来,他对那个家伙的来历,可谓是讳莫如深,半个字都不敢轻易透露。 了解到了大概的内幕,来人一下子解开了不少疑惑,但他此行的目的,跟白司颜是一样的。 其一,为了洗刷百里月修的冤屈。 其二,将事情查得水落石出,尤其是要搞清楚……身为一个武功并不十分高强,靠头脑出类拔萃的家伙,张智伊为何会对朱雀剑如此上心,甘愿冒着被赶出天岐书院的危险,而半夜闯入祠堂盗剑?或者说,到底是谁要他偷朱雀剑?! 稍稍压下心底的波澜,来人微微沉下语气,循循善诱。 “那么我呢?即便是大哥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可是我一向敬重二哥,便是知道二哥出生卑贱,也不曾对二哥有过半分的不敬,难道……就因为我撞破了那件事,所以就该死吗?二哥……你好狠的心啊!” 话音落下,张智伊目光烁烁,不由得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愧疚。 “是二哥对不住你,可是你不该、你不该偷听,更不该知道三年前那件事的真相……”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二哥你会如此执着于朱雀剑?当年若非为了朱雀剑,想必你也不会在天岐山上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对大哥动手……二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没有!”张智伊却是当机立断地否认了,“朱雀剑乃天下至宝,没有谁会不想要得到它!” “呵呵,”一直站在边上没出声的百里月修,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不错,朱雀剑是天下至宝,可别人说这话我会信,一个以飞刀见长的家伙拿这种理由搪塞,我就不信了。” 张之卓继续在旁边加油添醋,催促道。 “二哥,你说吧……是不是有人要挟你?到底是谁想要得到这把朱雀剑?只要你说出来,说不定师尊们还会对你从轻发落……” “没有别人!”张智伊还是一口咬定,“是我自己想要朱雀剑,跟任何人无关!” “真的无关吗?”百里月修扬起嘴角幽幽一笑,“这倒是奇怪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拉个垫背的,你弑杀兄长已是大逆不道,难道还会良善到替那些曾经嘲笑过你的家伙们着想吗?” “不要说了!我说了,没有别人就是没有别人,我自己的罪责,我自己一个人担!” 一听这话,张之卓不禁急了,忍不住脱口而出。 “二哥你这又是何必?!什么叫你一个人担着?!难道,难道……三哥就要那么枉死了吗?倘若不是为了朱雀剑,他又怎么会牵扯到这种事情当中?说起来,那幕后之人……不也是害死三哥的凶手吗?!” 闻言,张智伊微微一诧,吃惊地看向张之卓,随后立刻像是了悟到了什么。 “你不是阿聿?你是阿卓?” “是,”张之卓红着眼睛,点头承认了下来,“我是阿卓,三哥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 “哈哈哈……”听到张之卓的悲愤之言,张智伊又是一阵仰头大笑,似乎比刚才笑得更为夸张了三分,一边笑,一边叹,“是啊!阿聿死了,阿聿早就已经被我亲手害死了……是我对不起阿聿,是我对不起他!” 说着,张之卓忽然扬起手臂,一把抽出腰间的匕首,作势就要往自己的胸口刺。 “叮”的一声! 在他的匕首落下的瞬间,却见黑暗之中闪速地射出了一枚飞镖,打落了他手中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