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节
君耀宸看着果盘中形状怪异的苹果，叫住即将出门的杨珊琼：“妈。” “什么事？”杨珊琼回过头，微笑的看着他。 原本想代替自己的父亲说声“对不起”，可是转念一想太突兀，还是不说的好，君耀宸改口道：“下个月悦心生日，我不知道送她什么礼物好，你能不能帮我想想？” “不管你送什么给悦心她都会很喜欢，东西不重要，心意最重要，而且她现在生活那么好，什么都不缺，她也没什么需要的东西。”杨珊琼说：“你看着买吧，别买太贵的。” 娘母两一个强调，可难坏了君耀宸，如果宋悦心是物质女，他倒是知道该送什么，可惜她对名牌并不感兴趣，虽然宋悦心也用名牌，但并未表现得很喜欢，只是寻常的物件罢了。 杨珊琼说完便走出了书房，让君耀宸一个人继续发愁。 甩甩头，君耀宸揉了揉眉心，点开标书的最终版，一字一句认真看了起来，虽然内容早已经烂熟于胸，但为了保险，再看一遍总没有错。 这次竞标的土地原属于国有物质公司，后来物质公司破产之后大片的仓库处于废弃状态，这次政府为了加快旧城改造的进度将这块地皮出售，除了仓库之外还有物质公司员工所居住的棚户区。 君耀宸突然想起宋悦心曾经告诉过他，她爸爸生前便是物质公司的员工，住的是单位的破瓦房，她上大学之后再没有回去过，现在那个房子也许已经住上了其他人，回去也只是徒增伤感罢了！ 他打算抽空去看看宋悦心成长的地方，看能不能找到她幼年生活的痕迹。 君耀宸一向是行动派，第二天一早送了果果豆豆便驾车过去，物质公司位于m市的最南端，属于城乡结合部，周遭环境太差，房屋陈旧，这里曾经是被政府遗忘的地方，街边老旧的建筑上至少有四五十年的楼龄，扑满了灰，已看不出本来的模样，道路格外的狭窄，不平整，车开上去起伏不定。 在准备竞标之前君耀宸来过两次，对这一片地域印象很差，而这一次，却有了亲切感，因为是宋悦心长大的地方，也许脚落在地上，就会与她曾经的步伐重合。 君耀宸拉风的跑车停在棚户区外，他看到有个老奶奶在喂鸡，散养的鸡到处跑，看到她洒谷子，争先恐后的跑过去抢食。 “请问一下你认识宋悦心吗，她以前住这里？”君耀宸跟在鸡后面，走到老奶奶跟前。 “不认识。”老奶奶摇摇头：“我是租房子的，以前的住户都住户搬走了，你问问那边墙根前那家，他一直住这里，儿子媳妇买了新房子不接他去住，在这里住了五六十年了。” “谢谢。”君耀宸转头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藤椅上，拿着拐杖戳地上的土，日积月累，地上已经被他戳出了许多深深浅浅的洞。 君耀宸走过去问：“请问你认识宋悦心吗？” “你说什么？”老大爷耳朵不好，嗓门儿却特别大，他偏着头，让满是污垢的耳朵靠近君耀宸。 “请问你认不认识宋悦心。”君耀宸也扯开了嗓门儿。 “谁？” “宋悦心？” “谁？” 君耀宸气运丹田，正准备再说，他身后突然有人搭话：“你说宋悦心啊，是不是她爸爸得病走了，mama改嫁那个？” “对，就是她。”君耀宸转头看到一个六十开外的大叔，来来去去都是老人，这位大叔应该是他在附近看到最年轻的人了。 大叔指了指一棵梧桐树下的瓦房：“他们以前住那里，十几年没回来，你恐怕找不到她了。” “我不是来找她。”君耀宸笑着解释：“我是悦心的丈夫，过来看看她长大的地方，现在那里有人住吗？” “没有，门还一直锁着，都以为宋悦心会回来，没想到她读大学之后再没有回来。”大叔将君耀宸带到门口，指了指锈迹斑斑的门锁：“前几年小偷光顾过，没偷到东西，这锁现在就是个摆设，稍微用点儿力门就开了，宋悦心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她比较忙，没时间。”君耀宸试着用力推了推门，果真如大叔所说，门一推就开，门后垫了两块砖，避免被风吹开。 打开门的瞬间，厚厚的灰尘和蛛丝落在了君耀宸的面前，往房里一瞅，阴森恐怖，寒气逼人，君耀宸大为震惊，宋悦心竟然在这样终日不见阳光的房子里长大，也难怪她不愿意回来。 君耀宸走进门，左手边是厨房，简单的厨具上也是厚厚的灰尘，还能看到一些指印，想必是那小偷留下的。 再往里走又有一个门，这个门没关，终年敞开，君耀宸迈上一步台阶走了进去，一个硕大的老齐急匆匆的从他的脚边跑过。 地面除了灰尘便是老齐咬出来的木屑，光秃秃的床架子上面还铺着竹篾席，床的左边是老旧的衣柜，门坏了，半吊着，衣柜里面的棉絮被褥衣服落在了地上终年被老?践踏，床的右边一大摊水渍，是瓦破了流下来的雨水。 床的对面是一个斗柜，斗柜上有一个相框，原本旁边放着一个上发条的座钟，但已经被小偷偷走了，那个位置的灰尘要薄一些，痕迹较为明显。 君耀宸拿起相框擦去上面的浮尘，照片虽然受潮有一部分已经模糊，但宋悦心稚气的笑脸依然清晰可见。 再往里走是宋悦心的房间，不足五个平方，一张单人床，一个小书桌，床上全是用袋子装起来的书，静静的躺在那里，似乎还在等它们的主人回来翻动它们。 君耀宸只拿走了相框，他将相框擦干净放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找了人过来打扫，该修补的地方修补，尽量还原以前的样子，给宋悦心一个惊喜。 ☆、第一百四十五章新仇旧恨一起算 君耀宸并未将陆晴羽的邀请放在心上，对孩子的百日也并不在意，倒是宋悦心不断的打电话催他，还去买了孩子的衣服鞋袜让陈威给他送过去。紫you阁直接放进了后备箱。 在宋悦心的催促下，君耀宸才慢吞吞的驾车前往陆晴羽的住处。 陆晴羽抱着孩子正在院子里荡千秋，一身白纱裙的夏雪凝则坐在防腐木椅上喝水果茶，看到君耀宸吓了一跳，手一抖杯中的茶洒在了木桌上。 “我以为你不会来。”看到君耀宸越走越近，陆晴羽抱着孩子迎了上去，脸上堆着喜悦的笑。 君耀宸勉强的勾勾唇角，什么话也没说，进门就把东西放地上然后和陆晴羽一起在沙发边落座，夏雪凝则躲进厨房去看月嫂做好饭菜了没有。 君耀宸和陆晴羽坐在那里相对无言，格外的尴尬，陆晴羽低头看着孩子说：“不知不觉一百天了，这一百天里宝宝的变化很大，体重翻了一倍。现在喜欢竖着抱了，一双大眼睛到处看，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嗯。”君耀宸的目光也落到了孩子的脸上，长得白白胖胖确实很可爱，靠在陆晴羽的怀中眼巴巴的望着君耀宸，似乎在想。这个帅叔叔是谁呢，是我的爸爸吗？ 看儿子盯着君耀宸看个不停，陆晴羽小心翼翼的问：“你要抱抱他吗？” “嗯。”君耀宸经不住孩子的诱惑，伸出了手，小家伙抱在怀中沉甸甸，rou嘟嘟的。 君耀宸盯着孩子的眉眼，不自觉的在其中找寻自己的影子，小家伙很像陆晴羽，并不像他，怀抱孩子，君耀宸想起第一次抱果果的时候，半岁的果果很瘦很小，看着还没有这一百天的孩子大。 陆晴羽一直担心君耀宸不喜欢她的孩子，此时此刻，她谨慎的注视着君耀宸，发现他的表情温暖和煦。虽然并未表现得很喜欢，但至少不讨厌。 这个发现让陆晴羽松了口气，满心欢喜的说：“昊宇以前晚上要哭好几次，这几天很乖，八点半就睡了，一直睡到早上七点，作息时间越来越规律了，我也能跟着他睡个好觉。” 君耀宸抬头看着陆晴羽，发现她比前段时间瘦了不少，虽然生了孩子，但岁月并未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皮肤细腻宛如永远的十八岁，但气质和十八岁时稍有不同，十八岁的陆晴羽天真浪漫又任性，现在多了几分沉稳，多了几分风韵。 与君耀宸四目相对。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赞赏，不同于过去的宠溺，却是一样的温和，他终于不再讨厌她了。 思及此。陆晴羽唇角上扬，咧开嘴笑了，洁白的牙齿像珍珠一般闪闪发亮，如十八岁时一般的明媚如春光，君耀宸不会忘记缺乏家庭温暖的他在陆晴羽身上得到的快乐，那个时候，他几乎整天围着她转，看到她笑便很高兴。 回忆往事太惆怅，君耀宸收回目光，低头看着怀中的宝宝。 小家伙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瘫在君耀宸的怀中很快进入了梦乡。 夏雪凝从厨房探出头正要大声喊，看到孩子已经入睡，立刻压低了声音：“准备吃饭了。” “把昊宇放床上，换手他会醒，你抱进去吧！”陆晴羽和君耀宸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朝一楼房门敞开的卧室走去。 房间的装修风格和家具都没有变，陆晴羽只是加了些软装饰，将一楼的卧室布置成温馨的儿童房，白天昊宇就睡自己的房间，晚上就和她一起睡楼上的主卧室。 虽然已是深秋但免不了会有几只讨厌的蚊子，昊宇的婴儿床上依然笼着蚊帐，小家伙四仰八叉的睡在里面，可爱极了。 陆晴羽将蚊帐拉开，在确定没有蚊子可以钻入的缝隙之后悄悄的退出去，转身一头撞入君耀宸的怀中，他的胸膛依然如过去般宽厚，只是不再属于她。 不等君耀宸出手，陆晴羽自己后退了一步，她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对不起。” “户口本和身份证去补办了吗？”君耀宸无波无澜的双眼平静的看着陆晴羽的头顶。 “今天上午去办了，户口本已经拿到了，只是身份证还要等几天。”唯恐君耀宸误会自己不配合，陆晴羽补充道：“我办了最快的。” “嗯，待会儿把户口本给我。”若是以前，君耀宸定会拍拍陆晴羽的头，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习惯也渐渐被他改掉，遵照宋悦心的嘱咐，不与陆晴羽有身体接触。 说不定宋悦心此时正拿着手机看监控，密切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 “好！”陆晴羽快步走到沙发边，拿起自己的妈咪包，还带着浓重胶皮味道的户口本和湿巾尿不湿放在一起，她抽出来就递给君耀宸，君耀宸顺手放在了茶几上，吃完饭再拿走。 饭菜的香味儿扑入鼻腔，夏雪凝已经摆好碗筷在等他们了。 陆晴羽去厨房拿汤勺没看到月嫂，问夏雪凝：“张阿姨呢？” “走了，她让我把这个给你。”夏雪凝指了指餐桌上放着的一个小袋子，陆晴羽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双纯手工制作的婴儿鞋，鞋面修了个可爱的虎头，针脚细密精致，一看就知道花了不少心思。 看着虎头鞋，陆晴羽很感动，这一个月都是月嫂张阿姨在照顾她，尽心尽力兢兢业业，陆晴羽看得出来，张阿姨是真心喜欢小昊宇，并不是因为领了工资而装模作样，无微不至的关怀让陆晴羽倍感温暖，一个无亲无故的人尚且如此，自己的亲人却只能让人心寒透顶。 想到自己的爸爸和meimei，悲从中来，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坠，陆晴羽抽了张纸巾怎么擦也擦不干。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哭就哭了？” 夏雪凝不问还好，一问陆晴羽越哭越哀恸，越哭越悲伤，毕竟在一起那么多年，君耀宸知道陆晴羽需要发泄，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默默的注视着她，在心中猜测她痛哭的原因。 而一旁的夏雪凝搞不清楚状况，也只能不说话，静观其变。 一直哭到上气不接下气，陆晴羽才吸了吸鼻子断断续续的说：“我今天……很高兴……谢谢……你们……” 夏雪凝抽了几张纸巾塞给她：“不用谢，快擦擦眼泪。” “嗯。”陆晴羽擦干眼泪之后终于红着眼睛笑了：“今天昊宇一百天了，在这一百天里我认识到做母亲的责任重大，也明白了做母亲的艰辛，以后我一定会做一个尽职尽责的母亲，好好抚养昊宇长大，让他健康快乐的成长。” 陆晴羽深深的看了闷不啃声的君耀宸一眼，站了起来，拿起酒瓶打开木塞，为夏雪凝和君耀宸一人斟了半杯红酒，最后为自己只倒了浅浅的一点，她还在哺乳期，意思一下就行了。 “cheers！”陆晴羽高举酒杯，分别和夏雪凝还有君耀宸碰了一下，碰杯之后头一扬，杯中的红酒尽数入了她的喉咙。 君耀宸胃不好，谨记宋悦心的叮嘱，只轻啜了一口，便放下酒杯。 “吃饭吧！”陆晴羽放下空空如也的酒杯双手托腮看着君耀宸，幽幽的说：“我们认识已经二十年了，人生又有多少个二十年，也许下一个二十年我们不会再坐在一起吃饭，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年我没有不问红皂白踢你那一脚，是不是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就连君耀宸也不知道答案，他默默的吃饭，察觉到一抹逼人的视线，抬头与夏雪凝的目光相对，微微蹙了眉。 夏雪凝并不知道君耀宸会来，她担心君耀宸揭穿自己的真实身份，紧绷的神经一直难以松懈，直到她发现君耀宸对她视而不见，她才敢明目张胆的看着他。 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夏雪凝心头一跳，连忙低下头扒拉自己碗里的米饭，她不由得暗暗的猜测，君耀宸是不是不认识她，不可能啊，就算他不认识自己，宋悦心回家也会告诉他，唯一的解释便是他根本不在意。 习惯了众星拱月，被忽视的感觉真不好受，夏雪凝告诉自己，被忽视就忽视吧，总比被当众拆穿的好。 夏雪凝密切的观察着君耀宸和陆晴羽，通过两人的互动已经相信孩子是君耀宸的种，明天的亲子鉴定结果已不再让她期待。 红酒的美妙滋味儿让许久没喝过酒的陆晴羽欲罢不能，她又给自己倒了一口，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口，结果一口又一口，她比夏雪凝和君耀宸都喝得要多，半瓶红酒进了她的肚子。 她以前酒量不错，但现在喝一点儿就头晕，她却很喜欢这种头晕的感觉，晕晕乎乎，似梦似幻。 小昊宇突然在房里哭了起来，陆晴羽跌跌撞撞的要去抱孩子，君耀宸担心她把孩子摔伤，连忙放下筷子跟了进去，抢在陆晴羽之前将孩子抱在了怀中。 婴儿房内只亮着一盏小小的夜灯，光线极为昏暗。 陆晴羽呆呆的看着怀抱孩子的君耀宸，在酒精的作用下，她将侧面轮廓与孟悠远相似的君耀宸当成了心中的那个人，情不自禁的抱住了他，君耀宸单手抱孩子，另一只手去推她，陆晴羽却把他抱得更紧更密。 “不要离开我……”晕晕乎乎的陆晴羽蛮力惊人，让君耀宸难以挣脱。 君耀宸担心和陆晴羽拉扯伤到孩子，连忙背过身将平静下来的孩子放进婴儿床，却不想陆晴羽趁机抱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了他的身上。 脖子勒得难受，君耀宸呼吸困难，他抓着陆晴羽的肩将她推开，厉声低喝：“别碰我。” 陆晴羽眨了眨眼睛，问了个很傻的问题：“你是君耀宸？” “嗯。”他不是君耀宸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