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凤目微微一亮，视线便久久定格在了迦蓝的身上，他微微错愕，手中的折扇不期然地滑出了手，啪嗒落了地。 迦蓝留意着凤天策的反应，看到他眼底的错愕，她的心情莫名地愉悦。他应该已经认出她了吧？昨夜她就告诉过他，她是受三小姐的邀请，来为凤老太太表演节目的。他一定不会想到，自己是以这样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吧？倘若他看到自己易容后的模样，又会是怎样一副错愕的表情呢？ 她不禁有些期待。 冲他眨眨眼，抛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凤天策失笑，倒不是惊讶她的突然到来，只是她今日的着装……让他有些挪不开眼睛。 “策儿？”凤老太太察觉到他的异样，转头询问。 “……都怪三位姑娘太美，把我惊到了。”凤天策回神，慢条斯理地从秦管家的手中接过他捡起的折扇，语不惊人死不休！ 美吗？连三人的真面目都没有看到，他怎么知道面纱底下究竟是美是丑？ “不就是三个小丫头？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她们这种人。”皇后不屑地冷嗤，这混小子处事荒唐，看人的眼光也忒荒唐。 “谁知道面纱底下是不是毁了容的呢。”二公主斜眼睨向迦蓝三人，来回巡视了一遍，鼻中冷哼，这也叫美？尽管第三名女子的气质看起来的确不错，但谁知道面纱底下到底是怎样一张脸蛋呢？ 如果她们三位都能称之为美人，那她就是顶级美人了。 大公主慢慢收回了她高贵吝啬的视线，继续眼观鼻，鼻观心，旁若无人。 皇埔英麒久久地打量着迦蓝，总觉得她很眼熟，一时半刻想不起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她，陷入了沉思中。 皇太后温和地笑了起来：“难得三儿如此有孝心，凤jiejie，咱们不妨就来观看一下表演。三个丫头，如果你们表演得好，哀家重重有赏。” 凤老太太没有理会皇太后的话，一双锐利的目光来来回回打量着迦蓝，策儿是她一手带大的，他稍稍动一个眼神，她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策儿方才反常的反应，肯定是有问题的，而问题的来源，正是眼前这位女子。 “这位姑娘，你上前来。” 迦蓝微微一愣，凤老太太突然招她上前，是为了什么，她察觉到什么异样了吗？ 凤目一紧，凤天策错愕地看向老祖宗，老祖宗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拜见凤太君！”迦蓝上前，微微颔首，这已经是她待人最大的礼节。 二公主紧张地看着凤老太太，凤太君该不会中意一个身份低下的人，让她来做凤家的孙媳妇吧？ “大胆！你没有看到皇后和皇太后也在场吗？为何不下跪行礼？”她站出来，故意挑刺。 小青气恼，二公主分明就是在故意为难三小姐的人，这不是往三小姐脸上打耳光吗？扯了扯三小姐的衣襟，凤天寻眉头微微一蹙，对二公主故意找茬很不满，但是她没有立即站出来为迦蓝解围，而是带着兴味的目光瞄向了自己的兄长。 大哥方才奇怪的反应，足以证实，迦蓝的确跟大哥有着特殊的关系。这几日，她的耳边时不时听到一些有关于大哥的传言，听说大哥在洛川城看上了一名女子，而且还是个奇丑无比的女子。她好奇得紧，于是多番打听，掌握了一些信息。 昨夜在山中遇见迦蓝的时候，她就开始怀疑了，她会不会就是传说中大哥的女人呢？ 她没有当场揭穿，也没有直接询问，只是凭着直觉，她故意将迦蓝带到大哥的面前，一来是为了帮大哥搅乱今日的相亲，二来是想看看大哥错愕的表情。 她成功了。 看到大哥反常的反应，她心里不知有多得意，谁让大哥平日里总是喜欢捉弄她呢，现在她终于扳回了一局！ 在她瞄向兄长的时候，默契的，兄长也朝她方向瞄来，那眼神分明在说，小妮子，你等着，回头再找你算账！ 凤天寻得意地抿笑，毫不畏惧地回视，还不忘俏皮地眨眨眼。 迦蓝没有留意兄妹俩之间的眼神交战，也没有去在意二公主的咄咄逼人，她平静地看着凤老太太，微笑道：“我听说，凤太君年轻时乃是一位扶危济贫、仗剑走天涯的侠女，偶然的机会，邂逅了凤家当时的家主，两人从不打不相识到惺惺相惜，最后相爱相守，成就了一段佳话，可是真的？” 这些传闻，她自然是从宋倩儿的口中得知，为了鼓励她勇敢地追求自己的爱情，宋倩儿时不时就会给她大补各种有关于凤家的事，她有时候都忍不住怀疑，倩儿时不时收了凤天策什么好处，不然怎的被洗脑一般，就认定了她肯定会跟凤天策成为一对呢？ 凤老太太眼波微闪，眼神突然变得轻柔，谁都有自己年轻时最美好的记忆，她也不例外。迦蓝的话，触动了她的心弦，一双老眼迷蒙起来：“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现在，只剩下了我孤零零一人。” 迦蓝感受到了凤老太太的伤怀，忍不住安慰道：“如果两个人真心相爱，不管是不是在彼此的身边，他都会住在你的心里，永远不会离开。” 凤老太太眼波微微一颤，看向迦蓝的眼神多了一层深意。 迦蓝继续道：“我还听说，凤太君这一生顶天立地，从不向权贵低头，年轻时，辅佐凤家家主，成为他的左膀右臂，稳固凤家的基业，现在也是凤太君一人撑起整个凤家，让凤家威慑凤麟国，甚至傲视整个昊天大陆！我对凤太君很是仰慕，也时常以凤太君的理念和事迹来激励自己，身为一个女人，我们同样可以像男人一样，变得强大，成就一番事业。” 她的话音一转，终于说到了重点：“现在，我所仰慕的凤太君就在我的面前，如果我当着她老人家的面，向权贵低头跪拜，那岂不是对她老人家的不敬和侮辱？” 二公主语塞，恼怒地看着她，原来她绕了半天，吹捧了凤太君半天，目的就是为了反驳她。她若是继续坚持，让她对皇后和皇太后下跪，那就是对凤太君的藐视，但不让她下跪，就是对皇后和皇太后的藐视。 一时之间，矛盾升级到了凤太君的威严和皇家的威仪。 皇后当即露出了怒意，反观皇太后，她就沉敛多了，即便内心多有不满，也不会在面上表露出来。 “罢了，罢了，都是虚礼。”皇太后笑盈盈说道，“当年太上皇在世的时候，就给过凤太君特许，但凡是凤家的人，见到皇族，都不需要行礼。凤家对凤麟国做出的贡献，有目共睹，这是凤家应得的。” “可是，她又不是凤家的人，她凭什么也享有特殊待遇？”二公主不依不饶，她不但要让迦蓝对着皇后皇太后下跪，还要让她对自己下跪，如此一来，她就比自己低了一等，再没有资格跟自己相比。 “二公主，皇太后已经免了我的礼，我对凤太君行的是颔首礼。如果你坚持要我行礼的话，那我也只好对你三跪九叩了。毕竟，你是皇家的公主，皇家的威仪又岂是凤家可以相提并论的？” 迦蓝委屈地一叹，作势就要下跪，二公主反应过来，箭步上前拦住了她，她这一跪下去，不就等于是承认皇家的威仪要胜过凤家的威严吗？她虽然鲁莽，但也不至于笨到连对方在挑拨皇家和凤家的关系都听不出来。 恼怒地瞪视着她，很想将她踩在脚下，狠狠地蹂躏，但是她又不得不拦阻她。这种有气不能撒的感觉，让她窝囊到了极点。 “二公主，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是让我下跪吗？”迦蓝故作懵懂，坚持要给她下跪。 二公主气得磨牙：“不用跪了，你给我起来！” “真的不用跪了？你可是皇家的公主，我只是一个出身寒微的平民，我见了你不下跪，这样不太好吧？二公主，你可千万不要折杀了小民，就让小民给你下跪吧！” “我说不用跪，就不用跪了！你要敢跪，我立马杀了你！”二公主愤怒地冲她咆哮，实在是太气人了，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迦蓝这种人了！ 凤天策微微勾着唇角，身子向后一靠，继续看好戏。他相信以迦蓝的能力，她能应付得来。 凤天寻忍不住抿嘴窃笑，难得看到二公主被气得头顶冒烟，还没办法发作的神情，她很是解气。早就看二公主不顺眼了，仗着自己是皇家的公主，就事事处处跟她作对。若是换做常人，她早就让天歌将她给废了，奈何此事关系到凤家和皇家之间的敏感关系，她动不得二公主，二公主也动不得她，总之两家就是相互牵制着，明里看起来和和睦睦，暗地里则是相互防备着。 迦蓝的心计和手段，她看在眼里，颇为欣赏。虽然长得丑了点，但只要易了容，同样可以光彩照人。如果大哥真的娶了她，让她进了凤家，那么从此以后，她就有帮手了。 相反，如果大哥娶了大公主这座冰山，她难以想象，日后她在凤家的日子会有多难过。 为了自己以后的美好日子着想，说什么，她也要帮大哥一把，只是不知道大哥是否对迦蓝真心。 先不管了，斗倒了外来的妖魔鬼怪再说，回头再关起门来，解决内部的事。 “既然二公主不让你跪了，你就别跪了。”凤天寻走上前，扶了扶迦蓝，冲她暗中眨眨眼。 迦蓝仿若未见，惋叹了声，看向凤老太太：“凤太君，我现在终于知道，您有多了不起了。” 凤老太太不解，其他人更是不解了，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哪方面。 吊足了大家的胃口，迦蓝接着说道：“不向权贵低头，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我跟凤太君您当年相比，可是差得远了。” 凤老太太先是一愣，旋即愉悦地笑了起来，这小丫头的心思真不是一般的多，得了便宜卖乖不说，还借着她的威势，让皇家的人哑口无言。这时候，哪个皇家的人谁若是再站出来为难她，那就是逼着她向权贵低头了。 一句话，堵了皇家人的后路，也让她占据了有利的位置，可以以一个平民的身份，跟皇族之人，平起平坐。 小丫头吹捧人的功夫也是一流，明知道她是在吹捧自己，偏偏她十分受用。 就凭她这些玲珑的心思，她哪里比自己差了？ 想当年，她的脾气冲，从来都是直来直往的，不知得罪了朝中的多少权贵和各大家族的人，也就是她嫁了个好男人，惹了事，总有人给她擦屁股，所以她才相安无事。 小丫头，这方面比她可强多了。 大公主眉头一蹙，厉目射向了迦蓝，事关皇家的威仪，她就不得不出面干涉了。 “你叫什么名字？”质问的口吻。 迦蓝眼珠子迟疑地转了一圈，她若是报出真名，皇埔英麒立马就会认出她来，她易容的目的，不就是不想让他人认出她来么？ “大公主，她叫蓝蓝。”凤天寻抢先替她回答，同时也向迦蓝说明了大公主的身份。 “蓝蓝？”大公主起身，犀利的目光锁定在迦蓝的身上，像是要将她看穿。 一步之遥，大公主英气逼人的脸庞，凝着霜寒，正视着迦蓝道：“三小姐说你要表演节目，你可知道皇宫的规矩，一旦有人表演节目演砸了，或是有人不满意你的表演，你就是亵渎皇家威仪，是死罪！皇家威仪尚且如此，凤家的威严也同样如此，你可有把握，将今日的表演出色完成？” 迦蓝的眼底冷光一滑，抬眼，与大公主四目相对。她这是在向她宣战吗？ 她迦蓝岂是会临阵退缩之人？况且，她似乎也没有退路了。 “当然，我既然答应了表演，那就一定会出色完成。”迦蓝的眼睛微微弯起，溢出了平和的笑意。 大公主定睛看了她良久，眸光突然深沉下去，她突然开口说道：“既然是表演，自然要符合众人的口味。凤太君、皇奶奶、母后，你们想看什么表演，就让她表演什么节目，只有让你们高兴了，才是真正出色的表演。” 迦蓝知道，她在等着自己变脸，她偏偏保持得无比平静，含笑回视着她。心底却忍不住暗骂，她分明就是想要让她洋相百出，让凤老太太、皇太后和皇后分别点节目表演，天晓得她们会出怎样刁钻的题目，她都怀疑自己能不能应付得过来。 暗暗咬着牙，这时候要不要求助凤天策呢？有他开口说话，她的处境应该会轻松许多吧，但是，如果他真的开口替她说话了，她会觉得自己在他凤家人的面前低了一等，很掉价。说什么，她也要自己独力来面对这一切的考验，决不能让凤天策看扁，不能让凤家的人看扁！ “三位请出题，我会尽力而为。” 凤天策也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出面帮她。他深晓老祖宗的性情，她所欣赏的是坚强独立的女子，不喜欢太过于依赖人的女子，他若是出面帮忙，不但不会给她在老祖宗面前加分，反而会让老祖宗看低了她。 现在看到她信心十足，他且暂时观望。 皇后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还不好好利用？她第一个抢先道：“看你对自己很有信心，相信你什么样的表演都应付得来，平日里在皇宫，寻常的表演我们都看腻了。今日你就给我们表演一个新奇的……” 众人皆竖起耳朵倾听，究竟是什么新奇的表演？ 迦蓝眼神一紧，看到皇后得意的神色，就大概能猜测到，这项表演肯定不止是新奇，是无比刁钻了。 皇后见众人皆提起了兴趣，她得意一笑，俯首在身旁的二公主耳边，低语了几句。二公主的双瞳逐渐放大，溢出了神彩，同样得意地勾唇，随后迈步走出房门。 “大家别着急，谜底很快就揭晓了。” 如此一来，众人的好奇心更足了，胃口完全被吊了起来。 宋倩儿和木木二人担忧地看着迦蓝，不知道她是不是能应付。 良久…… 二公主终于去而复返，来时，在她的身后还跟来一人，迦蓝认了出来，此人正是昨夜与神秘女子私通相会的天逸大师。 “天逸大师，怎么把你给惊扰了？”凤老太太起身，亲自迎了上去，一脸慈爱的笑容。 “天天……天逸大师？”屋子里，有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迦蓝皱眉，这个声音好像是……她回头，果然看到宋倩儿突发状况，像是被启动了什么特殊的开关，一触即发。她整个人从羞涩可人的乖乖女，摇身一变，变成了两眼冒着红心的花痴女，也不管是不是有其他人在场，她失了魂一般，踱步到了天逸大师跟前。 双手捧着脸，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天逸大师瞧。 天逸大师很淡定，冲她礼貌地还以一笑，随后看向了别处。 这一笑，宋倩儿整个人更加飘飘然了，无数的红心往外冒。 迦蓝抚额，真的很想装作不认识她，她就纳闷了，怎么自己结交认识的朋友，都这么奇葩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对着一个男人犯花痴也就算了，可偏偏这个男人还是个出家人。 “木木，倩儿今天好像有些发烧，你快把她带回去。” “别拉我！我要看天逸大师！” 在木木的使劲拉扯下，终于将极品的小花痴给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