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到底是谁这般处心积虑的要置她于死地? 一开始她以为是裴嬿命云珍在宋宝林的补汤里下了月月红的花汁。可是当云珍被人指认,跪地哀求她时,裴嬿面上吃惊诧异的表情绝不像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诧异吃惊,那是完全出乎意料、猝不及防的惊讶。 可是若不是裴嬿,又会是谁呢,这个人居然指使得动云珍,嫡母特意安插在她身边从裴家带进宫来的贴身侍女。还有那两个偶人又是谁偷偷放在她的床下,也是云珍放的呢,还是说,在她身边还有另一个别人安插的钉子? 裴嫊越想越觉得头痛,昏昏沉沉的过了一夜,第二天正在橘泉的服侍下用早膳,合欢山药粥,橘泉特意为她备的药膳,说是服了能补益安神,健脾养心,正是适合她用的药膳。 就见瑞草领着两个宫女走了进来,待裴嫊看清那两个人是谁,不由一愣。“春柳、春樱,你们……” 二人跟她行礼请安:“奴婢见过娘娘,昨日廷尉大人已经审明我等宫人并无参与谋害皇嗣及挟巫蛊道之罪行,是以便将我等放了出来。” 裴嫊忙问道:“昭阳殿的宫人被证清白,放出来的有多少?” 二人对视一眼,低声道:“除了云珍和云香,其余人等都放出来了,圣上命我和春樱继续来娘娘这里侍候,其余人等已经回昭阳殿当值了。” 果然最后还是着落在她这两个从家里带来的贴身侍女身上。“云珍被人指证和谋害皇嗣有牵连,云香又是因何被留在廷狱,不得放出?” 二人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春柳答道:“回娘娘,云香姑娘已在廷尉大人面前承认是她把那两个人偶放到娘娘床下的。” “什么?”裴嫊惊的容色大变,居然两个人同时都背叛了她,她们是受同一人指使还是各有其主?“她们可有说是受何人指使?” “云珍一口咬定说是娘娘命她做的,云香她,她也说是受娘娘之命放的那两个人偶,即使廷尉大人对她们用了刑,她们也不曾改口。” 裴嫊的面色又变了变,云珍会攀诬自已,这早在自己意料之中,她既然能背主行事,罔顾裴嬿才是她真正的主子,那必然是她有极重要的软肋握在了对方手里,让她绝不敢供出真正的幕后指使人。 让她疑惑的是云香,云香说那偶人是自己让她放的,按理说能让云香诬陷自己的人最有可能的便是裴嬿。若说是让这二云给宋宝林的补汤里下红花来陷害自己,这裴嫊倒还能信个七八成,可如今却是用巫蛊人偶来诬陷裴嫊,这就反让裴嫊不怎么怀疑是裴嬿做的手脚了。 自家妹子的性子她还是知道的,虽然好使小性子,但绝不是个没脑子,损人不利已的。她是知道自家姑母对后宫有孕嫔妃的态度的,有了太后的乐见其成,命人下药打掉宋宝林的胎,裴嬿是真干得出来的。 可是一旦扯上巫蛊厌胜之术,就算斗倒了自己,可是整个裴家女子都会被牵连进来,就算没有被株连上这些罪名,事后也必定再得不到帝王的宠爱。这样赔本的买卖裴嬿是绝不会做的,裴嬿固然希望自己失宠,但她更怕她自己永远都得不到弘昌帝的爱幸。 难道连云香也背叛了自家妹子,受了另一个人的指使来陷害自己?指使云香和云珍的是同一个人还是两拨人马?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节日快乐!过会还有一更,劳动节肿么可以不加更呢 ☆、第61章 此身终须向狱行 既然自已的两个贴身宫女都已经认罪,说是一切都是受了自己指使,想来廷尉很快就会到这静室来把她也押到廷狱去受审。 而一旦自己入了廷狱,只怕到时候就是木已成舟,自已会顶着谋害皇嗣,诅咒圣上的大逆不道之罪被处以极刑。除非自己能在此之前想个法子来自救,可是在这深宫之中,自己又能找谁去求助呢? 太后和裴家不见得会费尽心力的来救自己。自己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又于子嗣上艰难,单只这一条太后姑母便不会保她。而裴家,嫡母和大房的伯父想必也是不介意死掉一个和自己亲闺女争宠的庶女、侄女的。 自已还是想得太天真了,进宫之前她本以为只要自己一心不争宠,躲在自己的小院落里便能全身而退,毫发无伤的太平度日。 纵使有些女人间的小小伎俩,她也自信能应付的了。毕竟看了那么多的历代后妃传,又亲眼观摩了自已老爹后院女人们的争来斗去,使计陷害,她以为自己就算没吃过猪rou还没见过猪跑吗,还怕应付不了? 可如今的局面,她还真是应付不了。她这才明白,原来在这宫中真是防不胜防,特别是在她没有一个真正忠心于她的贴身宫女的时候。 在此等生死大劫面前,她的那些小聪明根本就使不上力。难怪古往今来,后宫中的女人最在乎的其实并不是帝王的爱宠,而是能不能借由这爱宠诞下皇子,然后母以子贵,成为皇后、太后,手中也能握有一定的权力,因为在这皇宫之中只有权力才能给人安全感。 不知不觉,裴嫊已经枯等到金乌西沉,月华初上,然而廷尉大人却还是不见踪影。 橘泉和瑞草劝了她好几次要她吃点东西,她只说自已没胃口,躲在帐子里把自己缩在被子里,团成一团,床边炭盆里的瑞炭烧得正旺,她却觉得浑身冰冷透骨。 “娘娘,”橘泉在床帐外轻声唤道,“现下天色已晚,廷尉大人是不会过来了,娘娘且先放宽心用些粥水吧!” 过了良久,才听裴嫊闷声道:“我没什么胃口,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躺一会子,你们不必在这里伺候了。” 哪知橘泉却并不挪动脚步,继续道:“奴婢知道娘娘是在忧心何事,其实娘娘大可去求求圣上,以圣上对娘娘的爱宠,必不会让人冤枉了娘娘的。” 裴嫊把脑袋从被子里露出来,有些诧异橘泉居然会这般给她出主意,其实她也不是没想过去求弘昌帝,可是—— “圣上有旨,虽迁我入永安宫以防有人借机加害,但却明言不与我相见,我又如何能去求圣上呢?” “事在人为,昔日郑庄公与其母黄泉亦能相见,只看娘娘是不是真想见圣上一面了,若是有心,以娘娘的聪慧定能想出办法来的。” 这简直不是出谋划策,而是在循循善诱了,这个橘泉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然而裴嫊在疑心她的动机之时却不得不承认橘泉有一句话说对了,只要她有心,定是能想法子见上弘昌帝一面的。 裴嫊看着粉墙上挂着的一张琴,立时便想到她可以以琴音诱之,把弘昌帝引过来,然后借机求情。 可惜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就决定以后碰都不要去碰一下这张琴,免得真把弘昌帝给招过来。果然在她心里,她其实是并不想见弘昌帝,然后跟他求情讨饶的。 至于为什么,许是因为她知道弘昌帝并没有真的钟情于她,因为弘昌帝厌恶裴家,因为自己被扣的这两项罪名实在太过严重。让她觉得即使求了弘昌帝也没有用,她不相信他当真会对她一力维护。 从她十二岁起,她对男人就再也没什么信心了,至亲之人都能毫不犹豫的伤害她,又如何能寄望于一个冷酷无情的帝王呢? 可除了这些明面上的理由外,裴嫊隐隐觉得还有一个担心也是她不愿去求弘昌帝的主要原因之一。只是,这个担心究竟是什么,她此时却想不明白,只是能清楚的感知到自己内心对于想方设法的去见弘昌帝然后再去苦苦哀求于他,有着一种强烈的抵触和不情愿,甚至还有些害怕。 她决定顺从自己的心意,何必去做那些无谓的挣扎,然后自取其辱呢?倒不如随遇而安,若真是因这诬陷之罪丢了性命,也就当自己早日脱离人世这个苦海吧,只是有些对不住生母,自己当日曾答允她定要好好活着的,可惜却—— 等等,自己只是答允生母,要好好活着,可没说一定要活得长命百岁啊?既如此,便是自己明日便要被问罪处死,只要这几个时辰自己是好好活过的,没有怨天尤人,哭喊痛骂,也没有忧心如焚,寝食不安,那便是完成了对母亲的承诺,好好活着的。 如此自我安慰了一番,第二日一早,橘泉、瑞草等人再见裴嫊时便觉得她和前一日简直判若两人。眉目间再不见一丝愁云惨雾,不但有胃口吃饭,还有心情品茶,还能品出瑞草煮的花茶乃是用的玉泉水,只可惜火候有些大,煮的略有些过了。 她说完,便从书架上取了一本《萤窗琐记》看了起来,完全跟个没事人一样悠闲自在,浑不似被人栽了两项砍头大罪在身上的待罪之人。 可惜这一日廷尉大人还是没有来,裴嫊此时心态一旦放开,既没有了患得患失之心,也就再不似第一日那般提心吊胆的惶惶不可终日。若是早来便早些了结,若是晚来一日,那就当自己再多活一天,这样一想开了,反倒过得越发洒脱起来。 如是这般足足过了五天,廷尉才姗姗来迟,要将她提往廷狱。裴嫊放下手中书卷,起身对镜照了照,见并无一丝不妥之处,便道:“走吧。” 既然已被没入廷狱,自然是不能再带伺候的宫女去的,橘泉等四婢便在门口送她上了一顶青布小轿。裴嫊没想到进班房还会有这样的待遇,至少总免了一路走过去,被人侧目而视,指指点点的尴尬。 裴嫊坐在轿子里,任由那轿子左折右拐,前行曲进,从怀中取出一对金葫芦耳环来。她素来不喜带金饰,那日也是因着午后要应付宋宝林,不耐烦戴自己喜欢的那些簪环耳饰,便随意捡了对金葫芦耳环戴上,不想,此时倒派上了大用场。 纵然自己注定要丧命于这场宫闱倾轧中,也断不能就由着别人把屎盆子扣在她头上。她又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咬破了右手食指,在上面写下几行血书,再将帕子放在腿上,正欲将那对金葫芦耳环吞入口中,忽然轿子一晃,竟已稳稳的停在了地上。 这才行走了多大会功夫,怎的这么快就到了廷狱? 裴嫊心中纳闷,略等了片刻,也不见有人催她下轿,反而四周一点儿声息都没有,不禁越发好奇起来,心中还隐隐涌上一丝不安。 裴嫊终于将耳环重新收入怀中,又将那写了血字的帕子也塞到袖子里,这才掩开轿帘,朝外望去。这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正在她眼前的乃是三间竹楼,阶前还植着几丛兰草。这哪里是什么廷狱,这不是建在御花园西边的天香楼吗? 一双堪比修竹的男子的手从旁伸到她的面前,伴着一个低醇的嗓音,“要朕相请,爱妃才肯下轿吗?” 裴嫊哪敢去扶那只龙爪,急忙从轿中钻了出来,立在她身侧,口角噙笑,微有得色地望着她的不是弘昌帝又是哪个? 见到她面上惊疑不定,忐忑莫名的神情,他唇畔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爱妃该不会以为朕当真舍得送爱妃去廷狱那种地方吧?” 裴嫊终于回过神来,忙跪倒在地道:“妾的两名贴身宫女已然指证于妾,言道一切皆是受妾指使。妾虽自认清白,然按律当送廷狱,妾亦不敢心存奢望,以为可避此牢狱之灾。” 弘昌帝抬起她优美圆润的下颌,迫得她不得不与之直视,喃喃道:“为何不敢心存奢望,你可是朕如今最宠爱的爱妃啊?” 裴嫊的眼中忽然露出一抹嘲讽,“臣妾当不起圣上的这般爱宠,妾这所谓的爱妃之称,圣上和臣妾都心知肚明,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既然马上都要被投入大狱了,那有些话也就不必再掖着藏着忌讳着,不敢宣之与口了。 弘昌帝却好像不明白她话中之意一般,一脸的诧异,“爱妃为何如此言道,难道朕对爱妃还够好吗,每日赏赐如流水,各国进贡的珍品异宝都是先送到爱妃那里,更是为了爱妃,连平康坊朕都不去了,日日只在昭阳殿里守着爱妃你一个,难道爱妃还不知足吗?” “啊,对了,朕差点忘了,朕虽然夜夜只守着你一个,但是至今还没让你成为朕的女人,爱妃莫不是因为这个怨怪于朕?” “若当真如此,那朕才是真冤枉,爱妃如此诱人,朕好几次都把持不住,可惜每次朕稍有动作,爱妃的惊悸之症就跑出来搅局,害得朕至今还未能尝到与爱妃的鱼水之欢,燕好之乐,真是可惜啊!” “若是爱妃当真被问了罪,赐了死,朕要再去何处再寻一位似卿这般的佳人呢?”弘昌帝的食、中二指牢牢固定着裴嫊的下颌,拇指轻轻摩挲着她颊侧的肌肤。 裴嫊闪躲不得,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南熏殿里不正住着一位吗?却在看到弘昌帝眼中的神色时愣了一下,那眼中竟然似乎隐约有着一抹不舍和眷恋? 难道弘昌帝当真不舍得自己去死,他说这句话又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弘昌帝叹了口气,似乎是无奈于裴嫊的迟钝,只得自己再开金口,明示与她,“爱妃就这么骄傲,宁愿背着污名凄然赴死,也不愿开口求一求朕吗?” ☆、第62章 天香楼再度折戟 “若妾当真开口求了圣上,圣上真的就会给妾一条生路吗?”裴嫊的声音有些空洞的飘散在风中。 “这就要看爱妃如何来求朕了?”弘昌帝终于放开了裴嫊的下巴,转而去揉捏她莹白粉润的耳垂。 “圣上想要妾如何做?”裴嫊几乎是有些机械的问出这句话。 “那就要看爱妃的身子能否取悦于朕,只要爱妃能把朕伺候舒服了,朕又怎么舍得送爱妃去死呢?” 裴嫊只觉自己胸臆之中无处不是满满的怒火,难道身为一个女子就只能把自己清清白白的身子供男子蹂躏践踏,才能换来一线生机,得以苟活吗? “妾待罪之身,无德无能,不配侍奉圣上,还是请圣上命人将妾送入廷狱大牢吧。”裴嫊说完,也不管弘昌帝是否准她平身,径直站了起来。 哪知她跪得有些久了,甫一立起,膝下酸痛难言,一个趔趄便朝地下倒去。这回弘昌帝可没扶她,眼睁睁看着她重重摔倒在地上。 裴嫊这一下摔的极狠,腿脚又酸麻一片,一时立不起来。勉力撑起半个身子,才发现之前塞在袖中的那方帕子竟然因着这一跌之势滑了出来,落在地上,她正要去捡,有人却抢先一步。 弘昌帝将那帕子拿在手中,展开来一看,“含冤莫白,唯有一死以证清白。” 杨桢沉声念完,寒着脸蹲□来,逼视着裴嫊道:“爱妃还真是慨然赴死啊!想来是打算吞金自尽吧?” 裴嫊一惊,圣上怎么连她打算怎么死都能猜的到?见他正盯着自己的胸部,忙低头一看,原来一枚金葫芦耳环正挂在衣缘边上,金灿灿的极是醒目。 还不待裴嫊有什么动作,弘昌帝的禄山之爪已经毫不客气的伸到她怀里将那对金葫芦耳环摸了出去。也不知是裴嫊多想了还是他故意为之,那只爪子在她左乳上蹭了好几下,让她心里一阵反胃。 弘昌帝却慢悠悠的说了这么一句,“爱妃既然想的这么周全,又是血书,又是吞金,怎么就不想想你亡母唯一的遗愿?” 裴嫊顿时如遭雷击。 她这几日再怎么自我安慰,只要她有生之日都是快快活活的过的,那便是按着生母的遗言“好好活着”照做了的。可越是这样自已说服自己,用巧言曲辩来自我安慰,她的心底就越明白她其实并没有听生母的话,母亲真正的意思应该是—— “你母亲希望你好好活着,自然是要你能好生活下去,长长久久的活下去,而不是要你悠然自若的从容送死?” 其实裴嫊很应该惊诧一下弘昌帝是怎么知道她生母的遗言的,可惜她此时整个身心都沉浸在对亡母的哀思中,只顾着想自己是不是违背了生母的遗愿?要不要为了遵从母命活下去而委身于弘昌帝? 在母亲的遗命和自己的清白之间,自已究竟该如何抉择? “你母亲当年舍命救你,便是为了让你今日背负莫须有的罪名白白枉死吗?”弘昌帝最后在她耳边留下这么一句,便起身入了竹楼,再不去理她。 裴嫊仍是那半撑起身子的姿势,在青石板上呆呆地坐了半天,才终于缓缓爬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裙,心里怀着一种莫名的悲壮踏入了竹楼。 里面空无一人,裴嫊正在纠结是继续留在这竹楼里,还是再退回去,就听见弘昌帝的声音从楼上飘下来,“上来。”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反而让裴嫊心中生出几分坚定来,自己已经再没有别的路可以选了。裴嫊踏着梯级,一步一步拾级而上,便是她有朝一日被绑赴刑场,也再不会如此时这般的视死如归。 弘昌帝正斜倚在南窗的竹榻上,手中拿着一卷书,听见她的脚步声也不曾抬起眼来,仍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书卷,一室静默。 弘昌帝既然不开口,裴嫊就立在一边当木桩。过了半晌,只听弘昌帝冷声道:“既然你上了这竹楼,想来心中已想清楚,是要来求朕的,怎么伺候朕,难道还要朕教你不成?”声音里有些明显的不耐。 裴嫊看了看窗外的睛空万里,艰难地道:“现下还是白日。”晚上做那事,她都觉得羞耻难堪,更何况白日宣yin。 “爱妃如果不愿意,大可以下楼就是了?”弘昌帝此时全然没有了裴嫊刚在庭院中见到他时嬉皮笑脸的轻薄样儿,反倒是冷得跟个冰块似的,寒着一张脸,看都不愿多看裴嫊一眼。 即使裴嫊终于动手解开衣带,先脱去鹅黄上襦,再褪去天青水绿二色藏褶裙,再是蓝色中单,最后只脱得剩下小衣衫裤,弘昌帝也是目不斜视,一眼都没瞟过来,简直跟那柳下惠似的。 裴嫊抱着双臂,环视了一圈,屋内唯一的一张卧榻正在弘昌帝的身下。这次裴嫊不敢再让他等,心下再不情愿,也只得一步一步挪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