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悠然田居札记(种田)在线阅读 - 第88节

第88节

    她刚准备走,后面门帘一开,自账房走出一美须中年男子。他一身青布衫,不疾不徐的走上前。

    宜悠却是心神一震,无它,此人虽是商贾打扮,可周身气度却丝毫不逊于陈德仁。一间小小的粮铺,掌柜怎会有这般风姿。

    “伙计可有吓到姑娘,老夫在此陪个不是。”

    老夫?!

    宜悠打量着他那张脸,虽然蓄起胡须,可眉目间怎么都不是“老夫”该有的模样。

    “无事,沈家之事影响甚大,想来伙计也是忠心护主。”

    碧玉般的姑娘,温柔且懂礼的言语,即便掌柜心无旖念,却不妨碍其欣赏之情。

    “明远,去拿一张请帖。”

    说完他拱手相邀:“小店将于下月初五开张,当日米面每升便宜一枚铜钱,还请前来捧场。”

    宜悠双手接过请柬,红纸上一手漂亮的行书,竟是丝毫不比陈德仁逊色。她见识有限,可却知道,书法一道讲究日积月累的真功夫。能写得如此好字之人,怎会沦落到守着一间粮铺。

    “常爷这手行书当真漂亮。”

    “雕虫小技,过奖。”

    虽然这般说着,常逸之欣赏之意却越发浓烈。本来识得行书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可任谁经历一上午目不识丁且神色暧昧之人盘问后,再遇这等知情识性之女也会如沐春风。

    宜悠却记下了喊“常爷”时他那丝理所当然,看来此人应有点来头。日升粮铺所处位置极佳,若程氏回过神来用心经营,未必不能成气候。如今落到此人手中,算是绝了那层隐患。

    并且她听那伙计所说,盘店之前两人丝毫不相识,常爷也算被程氏摆了一道。如此,日后两人大抵是再无合作可能。

    确定完此事,她来这一趟的目的便已达到。

    “掌柜诚意相邀,宜悠自不敢辞。只是我家局于结尾四合院,所做营生乃是包子。若是您真这般便宜,当日我便可包圆。”

    美髯公脸上笑容僵了下,如沐春风感褪去。站在他面前的,分明是一只扮猪吃虎的小狐狸。

    “老夫一个半老头子,就靠这点行当营生。小本买卖,宜悠姑娘手下留情。”

    宜悠灿然一笑:“常爷这般年轻,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半老头子。年富力强,您还有的是精力去做大笔营生。”

    “实不相瞒,再过两年老夫便满不惑。这般年纪,还不是半老头子一个。”

    驻颜有术!宜悠压下心中心中疑惑,正色道:“我既已说出,自不会做这等损人之事。只是城中人多,难免会有人同我想到一处。言尽于此,我便先行归家。”

    “明远,送送姑娘。”

    **

    自粮铺出来,宜悠看着那块还未来得及换的日升粮铺牌匾,远远地见一马车拉着新匾走来。

    高脚凳摆好,随着钉子翘起的吱嘎声,象征着老太太和程氏两代人独揽大权,极致富贵的日升粮铺终于是走向末日。

    即便中间隔着种种不愉,亲手将其打压至此,她心中郁气也悉数消除。如今,反倒存留几丝悲悯。

    不过仅仅是几吸时间,悲悯便化为无形。前世那个富且贵的沈宜悠,给予过他们多少帮助,她两次落胎,其中或多或少都有这一家影子。前尘往事自不必说,这一家便是一窝中山狼,稍有慈心便会被反噬。

    “咱们得快些,不然糖葫芦全化了。”

    刚想拉着碧桃加快脚步,她却摸到一手黏糊糊的东西。

    再仔细一看,碧桃竟将那支糖葫芦,直接藏近衣服的宽袖中。

    “这是为何,你舍不得吃?”

    “恩。”

    “你第一日来我便说过,只要守规矩,齐心协力帮家里赚来银钱,好吃好喝少不了你。快拿出来,这么脏便扔掉吧。”

    碧桃护在怀里:“等回家我冲一下,还能再吃。”

    见说不听,宜悠也随她去。她也是穷过来的,当年情况最恶劣时,一家人喝得稀粥都能照出人的脸。那会如果有人给她一直糖葫芦,她肯定比碧桃还要稀罕。

    “刚才我与常爷说的那些话,你且看明白没?”

    “小姐真是仁善,那么大的好处都告之于他。”

    宜悠晒然一笑,即便她不说,常爷也早晚会想到。她早说一步,不过是求个堂堂正正。这样一来,还结下了善缘。

    “咱们做买卖的,要长存善念。人活这么多年,指不定啥时候碰上点事。”

    “恩。”

    临近家门时,碧桃已经对她家小姐由最初的崇拜变为膜拜。小姐好厉害,说什么都有道理。如果她娘有小姐这一丝智慧,怕是她也不会被卖到这里来。

    **

    “长生、穆宇,先拿着糖葫芦,等用过饭再吃。穆宇,这几天穆大哥不在家,你便先跟长生挤挤。”

    “恩。”

    穆宇答应下,刚才耷拉着的笑脸也露出一丝笑容。

    宜悠摸摸他的头,走进去坐下,夹一筷子菜,入口的咸味让她很快吐出来。

    “娘,你在盐缸里炒的菜?不对,自我进来家中便愁云惨淡,难不成程氏来闹过?”

    “不是她,是沈福祥。他欲叫你去请坐诊县衙的大夫,为老太太医病。来我这做孝子,真不知他作何想法。”

    李氏话语间满是不耐,听者便知她已对沈福祥无一丝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