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
“警告,警告,机甲头部断裂,机甲火力中断……”红蚺内部也开始红光狂闪,然而西利亚置若罔闻,猛一转头望向了监视屏——屏幕上黑曼蛇的驾驶舱从空中坠落,在连绵不绝的巨大蛇腹上弹了好几下,最终险险撞在了几片高耸的黑鳞上! 呼——驾驶舱在黑烟中静止不动了,紧接着西利亚的声音在空中喝道:“海因里希!你没事吧?!” 砰!砰! 驾驶舱破破烂烂的大门再次被撞飞,而且是连飞两次。海因里希和尤涅斯一前一后冲了出来,同时落到黑曼蛇山峦般的身躯上,脚还没站稳就疾风骤雨般过了七八招,闪亮的电弧差点把人视网膜灼伤。 “守护神计划是什么!”海因里希喝道,冰蓝色的眼睛在满面鲜血中格外森冷迫人:“说!守护神计划是什么东西!” 尤涅斯大笑:“你就毫无所知吗皇帝!你的皇座是怎么来的?不可一世的联盟竟然败在了你这个蠢货的手里,哈哈哈哈——” · 红蚺内部,西利亚习惯性想召唤狮鹫,突然想起狮鹫还在不远处的战舰里扔着,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他干净利落推开正想说什么的奥斯罗德,大步流星的走到驾驶室门口一脚踹开了门。高空狂卷的气流一涌而入,他抓住扶手向外望去,只见战舰如同黑色的山峦般停在不远处的荒漠上,顶端闸门正缓缓开启,一道空间缝隙如火箭般直射上了高空—— 远处僵持中的海因里希和尤涅斯还未觉察,然而紧接着,空间缝隙被一只巨大的白骨之手从内部扯开了。 “曼德提拉斯……”西利亚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曼德提拉斯长老一点点从空间缝隙中挤了出来,他还是裹着黑布,盘腿漂浮,怪异的身躯起码臃肿了数倍,看上去就像个数十米高的怪兽。 这其实是很诡异的——这么庞大的物体从黑色虚空中硬挤出来,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连位于他脚下的海因里希和尤涅斯都没觉察。 而西利亚也没有出声提醒,只是凌空站在机甲上抬头望去,只见长老终于像无声的梦魇一般降临到了天空中,兜帽下的白骨面具缓缓移动,终于盯住了某个方向: “好久不见了,尤涅斯。” 尤涅斯全身一震,难以置信的抬起头。 这时他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丝惊讶和恐惧,那情绪是如此强烈以至于根本无法掩饰,连他的声音都尖利得变了调:“曼、曼德提拉斯长老……?!” · 这其实是一幕很恐怖的景象:曼德提拉斯死神般怪异的身躯在空中悬浮,庞大的黑布随风飘拂,身后是一望无际的虚空;黑曼蛇的尸体如小山般盘踞在平原上,海因里希和尤涅斯站在僵冷的蛇皮上遥遥对峙,两人手中刀刃还在滋啦窜电;更远处的战舰边,红蚺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全身蛇骨爆裂而开,散发出难闻的腥气。 “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尤涅斯。”曼德提拉斯长老的声音仿佛是从胸腔中震出,发音晦涩难辨:“这些年你瞒着长老席做了很多事,现在是清算的时候了。” 尤涅斯怒道:“难道那些事没经过你的默许吗,曼德提拉斯大人?!与其说是帮奥斯罗德出手,不如说是对现在的利益贪心不足,想连我那份也一起吞了吧!” 回答他的是一阵嘶哑大笑。 尤涅斯环顾周围,只见身前有海因里希虎视眈眈,远处有奥斯罗德狐假虎威,红蚺里必定还站着一个虽然没露脸,但必定在伺机而动的西利亚……他一咬牙,沉声道:“我可以在现有分配上多给你加三成,曼德提拉斯大人。你觉得奥斯罗德这个蠢材真能给你带来任何好处吗?他连奄奄待毙的联盟都不敢招惹你知道吗?只有我们的合作继续下去,才能有人源源不断给你带来资源和利益!奥斯罗德是绝对无法做到这一点的!” “我丝毫不怀疑。”长老说,“但尤涅斯,你搞错了一点。” “……” “你死以后暗星堂并不是只剩下奥斯罗德一个人,就像我可以选择的也不只是奥斯罗德一样。你只是为我掠食的猎狗,打猎多的时候可以奖赏、喂食,但如果猎狗自己偷吃太多,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外面等待我用的猎狗还有很多。” 尤涅斯的脸色变了。 但红蚺机甲内奥斯罗德的脸色变得比他更难看。 站在机舱门口的西利亚回头对他微微一笑,目光中满是毫不掩饰的了然。 “你杀不了我,”尤涅斯缓缓退后,“你杀不了我,没人杀得了我……” 长老冷冷一笑:“很可惜,我可以。”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他骇人的白骨面具中传来,黑洞洞的眼眶中突然探出一条巨蛇——只见它黑中带绿硕大无比,蛇头向周围摆动几下,紧接着向尤涅斯的方向猛然一顿! “区区一条蛇——” 尤涅斯尖利的声音猛然顿住。 “咝咝——咝咝……”巨蛇从曼德提拉斯脸上爬下,死死盯着尤涅斯扬起了头。那一瞬间尤涅斯的脸色比西利亚在战舰上时还难看,简直都有些发青了:“幽……幽空王蛇……它怎么还活着?!” 然而那就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了。 幽空王蛇高高仰起头,浑黄的眼睛里闪出毒光,仿佛有种无形的箭瞬间刺进了尤涅斯的眼窝。整个世界顿时开始旋转,所有画面都像漩涡一样越来越模糊,天空在无声的巨响中轰然坍塌迎面砸来—— 那一刻尤涅斯的脑海中完全空白,只有一幅陈旧的画面带着尘灰,从记忆深处缓缓浮起: 那是数百年前的他跑过长廊,时光在身上留下跳跃的斑影;他冲到尽头一扇房门前,砰的一声冲进去,只见眼前是空荡荡的冰冷殿堂。 “此地的驻守者走了,”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身后说,“他抛弃了暗星堂,跟一个沙漠旅人去了远星。” “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他本来就打算好了。他甚至不屑于在离开时通知你一声,他是个真正背弃了你的叛徒。” 是谁?是谁在说这些? 年轻的尤涅斯回过头,满是愤怒的目光在触及身后那黑影的时候突然顿住了——那个人身形高大面容冷漠,面孔因为仇恨而扭曲,瞳孔中带着血腥的恨意。 那是数百年后的尤涅斯他自己。 “啊——!!” 荒漠上倏而响起一阵嘶哑的惨叫,紧接着尤涅斯全身抽搐,倒了下去,捂着双眼拼命打滚! “奥斯罗德!”曼德提拉斯长老暴喝:“就是现在!” 奥斯罗德身形猛然一僵,似乎有瞬间的挣扎从眼底闪过,然而紧接着他咬牙推开西利亚冲了出去,凌空抽出电磁刀,狂吼着往黑曼蛇身上一跃而下! 站在不远处的海因里希立刻疾退,只见奥斯罗德砰然落地,一个箭步冲到状若疯狂的尤涅斯身前,举刀砍下了他的头颅! ——咔嚓。 颈骨断裂的声音其实很轻,但所有人都听到了那清晰的一响。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狂风霎时凝固,周围没有任何声音;不知过了多久才看见那头颅从身上坠落下来,啪嗒一声,轻轻掉到了地上。 “尤涅斯,”曼德提拉斯长老冷冷道:“这就是你的下场。” 海因里希脸上微微震惊,奥斯罗德狰狞的喘着粗气,曼德提拉斯向盘踞在他身上的巨蛇伸出手,似乎想把它召回去。 然而就在这时,西利亚动了。 西利亚凌空向不远处荒原上的战舰伸出手,用力之大甚至五指都泛出了可怕的青白;他的瞳孔因为精神力急剧提升而剧烈颤抖,在战舰内闪出一道金光的同时暴吼: “狮——鹫——!!” 金光蓦然变大,瞬间将战舰顶端撞出个大洞!无数锋利碎片组成的金箭划破长空,如流星般“嗖!”一声刺穿了巨蛇的头! 那一下简直称电光火石都不为过,曼德提拉斯的手还悬在半空,巨蛇的血液已溅了他一身! “西利亚……”长老颤抖道,爆发出愤怒的狂吼:“西利亚!!” 他转身猛扑下来,几乎立刻就冲到了眼前;与此同时海因里希闪电般赶到,另一边金箭也化作军刀飞到西利亚手边,两人同时振臂一挥! 铛! 两把刀刃发出同一声响,从左右两边分秒不差的挡住了曼德提拉斯! ——这僵持没有持续多久。 同一时刻另一边,幽灵王蛇无头的尸体从空中掉落,如僵硬的rou筋般摔到了地上。 如果硬要比喻的话,这一声就仿佛是某种信号,在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时候给这场恶战划下了休止符。 曼德提拉斯的白骨面具爆出一声脆响,紧接着在两把刀刃下迅速龟裂,巨大的手骨一寸寸化作飞灰——他仰头发出一声绝望的咆哮,然而那声音刚出口就被狂风卷上了天际,裹尸布一般的黑袍在呲呲声中化作了毒烟。 海因里希一把抓住西利亚:“退后!!” 毒烟缭绕随风散去,将两人身前的金属舱门都腐蚀成了灰,所幸两人在千钧一发之际踉跄躲过了毒烟蔓延的范围。海因里希护着西利亚退到舱内,突然眼角的余光瞥见什么,瞳孔一缩: 只见黑袍下竟然只有一段扭曲的枯骨,其他什么也没有。 没有血rou,没有内脏,那截骨头竟然就是曼德提拉斯长老的本体! “这是什么技术……”海因里希震惊道,突然身侧一沉,扭头一看顿时脸色骤变:“西利亚!你怎么了?!” 西利亚脸色苍白的半跪下去,军刀从手里哐当掉在地上。他伸手想扶住头,但稍微一动就头痛欲裂,冷汗刹那间浸透了脸,甚至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西利亚?西利亚!”皇帝全身的血都吓冷了,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吼什么:“你怎么了?说话!狮鹫把你的医疗舱拿出来,狮鹫!把你的医疗舱——” 话音未落突然一阵熟悉的微风吹过耳稍,海因里希骤然呆住。 “没事,他没事!”“他只是耗费了太多精神力,为什么这么紧张?”“终于得救了,谢谢你人类元帅!” 海因里希抽搐道:“幽……幽空星人?” 微风中无数幽空星人笼罩住他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此起彼伏,就像漫山遍野的透明精灵: “又见到你了,人类元帅!”“好久不见你还认识我们吗?”“但是为什么皇帝也在这里呀,皇帝~”“终于可以把遗产还给你了,好激动好开心!”…… 西利亚喘息着抬头望向虚空,眼神由警惕慢慢转为涣散,似乎有种轻柔的力量正缓缓流入他的脑海。 海因里希敏锐的捕捉到什么,微微愣住了—— 那竟然是西利亚的记忆。 幽空星人等待了半个世纪,现在就要把这尘封的珍贵遗产,亲手交还给联盟元帅了。 chapter 83 黑暗。 周围一片黑暗。 “有人吗?” “这里有人吗?” 西利亚喘息着茫然四顾,周围却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半晌他试探着前摸索,走了半晌才看见前方出现一丝隐约的光。 那是什么? 西利亚疾步往前,不知何时开始踉踉跄跄的跑起来。那一丝光亮越来越大、越来越耀眼,终于眼前豁然开朗,他赫然发现自己冲进了——一片水里! 浅蓝色的液体像羊水一样温暖清澈,西利亚条件反射的向上一挣,却只听周围的世界哗啦碎裂! “出来了!”“样本一号出来了!”“医疗小组待命,准备开始全身扫描!” 周围恍惚无数人在跑动、大叫,很多脚在他眼前的地面上跑来跑去。西利亚眩晕的闭上眼,再睁开,用力重复几次后突然听见身边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你出来了吗?” 他茫然抬起头,湿漉漉的头发垂到眼睛前,恍惚看见自己身前蹲着个穿泡泡裙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