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五年前我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我见过那个男人，他是爱大哥的。”爱的，眼神和纵容都看得出来。 夏铭禾顿了一下：“那人是我表哥，尹浩。” “啊？”慕肖云低语一声，“明天孩子周岁，就是他？”怒气，突然冲上心口。 “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只是后来浩哥结婚了。季木哥跟他分手了。他们都是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夏铭禾的话很冷，但却是事实。 “我跟尹浩想出国，当年我妈的事情，他提供过专业的法律意见，他不是个没有担当的人。”那个冷静的男人，他印象深刻。也因为深刻，这次回来，还想继续读法学专业。 “也许我哥会知道原因。”夏铭禾猜想，“云云，我不是浩哥。” 慕肖云先是一愣，随即微笑，他明白了夏铭禾这句话的意思，是在安慰自己：“我也不是大哥。” 等季木吐好，干脆坐在路边不动了。 23年了。他和尹浩的关系，在两年前尹浩结婚之后就停止了，23年的感情啊，从少年到成年，到现在，人生已经过了一半了。 问季木为什么那么爱尹浩？这种感情很复杂。从小到大，或者说自懂事起，他、尹浩、夏清禾，就是一条线上的人，他们一起玩，一起闯祸。甚至从孩子到成年，连度假也是一起的。 夏清禾五岁的时候，夏夫人流产，他知道没了弟弟（meimei），一直关在房间里不出来。是季木和尹浩哄着法子让他开心。他20岁的时候，父母遇难，是夏清禾和尹浩，一直陪在身边。 这些年这些事，很多事情都不用刻意去记，但是想起来，却是刻骨铭心。 友情和爱情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一个字的差别，却是一生的改变。有时候季木会想。为什么他爱上的不是夏清禾，如果是清禾，他就不会这么累了。 看着路灯下，靠在车边等着自己的那两个人。 季木莫名的感动。就算铭和跟清禾的性格不同，但是兄弟俩骨子里的倔强却是一样的。所以季木才感叹，如果他爱上的是清禾就不会那么累。 心稍微舒服了点，是为了不想让两个还没有长大的弟弟担心，看他这大哥，做的多失败。 活了41年，却还为感情伤身。从来，他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可现在自暴自弃的算什么？ 季木颠颠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步伐有些飘渺的走到他们面前：“送我回家吧。” 慕肖云看着季木良久，才吱了声。他不知道季木是怎么想通的，但是眼前这个带着淡淡笑容的季木，让他突然熟悉了起来，就像五年前在飞机场，他笑着对自己说：有什么困难，记得找我。 一句话，计算慕肖云后来没找他，也让慕肖云欠了一辈子的恩情，这种恩情记在心里，不用特意的去还。因为，这是羁绊。朋友间，兄弟间的羁绊。 “大哥喜欢喝酒，改天等你把身体调好了，去我朋友的酒庄，他的酒不卖，所以世界难求。”车上，慕肖云提起了自己在国外的生活。 “看样子你在国外过得很好。”这个孩子，他一直都确定，他会过的比任何人都好。这是从他灵魂散发出来的自信，魅力所在。也难怪铭禾会看上。 如果是这个人，那就没关系了。一个在13岁会说gay就是搞基的人，季木不需要担心。 “恩，我昨天回来的，我妈在那边结婚了，是她的心理医生，所以我回来了。回来……”回来讨回，该属于他的一切。 “这是缘分。”这样都能在一起，季木无法想象。一个朴实的农村妇女，一个名声享誉国际的心理医生，这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谁说不同世界的人不能走在一起，当平行线不再平行，而有了交集，两个世界，就有了焦点了。 车到了季木楼下，夏铭禾在楼下等着，慕肖云扶了季木上去。只是坐电梯下来时，季木喊住了他：“肖云。” “恩？”回头，件季木靠在门口。 “好好珍惜他。” 慕肖云先是一愣，然后微笑：“我知道。”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之外，他就是他唯一重要的人了。 “他跟尹浩不同，他会值得你去珍惜的。” “恩，他值得。” “也不用担心他的家庭，既然清禾同意了你们，夏家，清禾会顶着。”那个把弟弟看的比儿子还重要的变态哥哥，其实，有时候，很有用。 “他哥是个怎样的人？”夏铭禾一直提起他哥哥，却很少提起他父母，如果不是知道他生活在幸福的家庭里，几乎会以为，他父母对他不好。 “铭禾是清禾带大的，兄弟俩差了18岁，对于清禾而言，铭禾是他的责任，是他最重要的弟弟。说起来有点滑稽，你可以问问铭禾。”那个变态哥哥，只要碰到弟弟的问题，全身的神经都会绷紧，像刺猬一样。 “我知道了，谢谢大哥。”季木和夏清禾一起长大，他的话，让慕肖云更放心了。只是夏清禾吗？对于这个人的大名，他上辈子就如雷贯耳，这辈子有了交集，不禁有些好奇，是个怎样的人，才会容忍弟弟搞同性恋。甚至从来没有来会过自己。 回到车上，夏少爷的脸又沉了，抱怨了一句：“好慢。” 慕肖云伸手，捏了捏夏少爷的脸：“快开，我累了。” 一句话，让夏少爷在保证安全为前提的基础上，飞速行驶。 从慕老太太那边回来，坐着一家三口的车，特别的安静。慕肖林也感觉到了父母的气氛，所以一向性格活泼的他，不禁也紧闭了嘴巴没说话。 慕有成开着车，饭开席的时候喝了几口酒，倒也没什么，慕肖云离开的时候，大家的兴趣也淡了，随便吃了点，都借口回家了。 “有成，肖云不能接受我，我理解，但是你妈今天的话，是不是有些过了？”姚晶晶作为那个年代的大学生，心里是傲的。她无名无分的跟了慕有成那么多年，进门之后对慕老太太百依百顺，没想到现在慕肖云回来了，老太太竟然怪起了她。 当年她要逼着李艾青离开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慕肖云？ 姚晶晶这气吞不下，只是当时在老太太家不好发作。 “你多心了，妈没那个意思。”慕有成蹙眉。 “没那个意思？”姚晶晶冷笑了几声。 晚上两人睡在一张床上，第一次同床异梦了。姚晶晶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慕有成侧身一直没动。 突然，姚晶晶做起了身：“我们谈谈吧。” “有什么话明天不好说，睡觉吧。”慕有成动了动身体，去没有转过身。 “你总是这样，碰到事情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这件事情我心里藏了五年，现在不说，我睡不着。”姚晶晶说着，态度软化了。“我没名没分的跟了你那么多年，如果不是爱你，哪个女人会这样费了自己的青春？” 哽咽的声音，带着委屈的哭诉，让慕有成本就软的性格，更软了。“晶晶，这些事都过去了，咱们不提，好吗？” 第81章 姚晶晶下了床，穿着单薄的睡衣来到窗口，她打开窗户，让外面的凉风吹了进来。 慕有成其实有些心烦，今天慕肖云的事情让他很生气，但是不是气肖云，是气自己考虑事情不够仔细，也有些怨姚晶晶今晚上一定要跟着去的意思。但此刻，听姚晶晶说起往日没名没分，他这气，就气不起来了。 “以前的事情提干什么？”慕有成跟着下床，走到姚晶晶身边，把窗户关上，然后拉着她上床“现在好好的就行了，你就是心事多，一件一件堆着。今天妈这话也没什么意思，她只是担心肖云，毕竟肖云被艾青带在身边，我对这个孩子有愧疚，这个慕家对这孩子都有愧疚。” “那肖林呢？我一个人抚养他长大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对他有愧疚？怎么不见你mama对他有愧疚？”姚晶晶反问。 “妈对肖林也是好的，你平时上班忙，她也经常打电话给肖林，让他过去吃饭。你知道，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没事的。” 姚晶晶推开慕有成：“你妈的性格我了解，你也了解，老太太一张嘴开口就像把刀，厉害着呢。有成，我跟着你时，你还是一个民工，一身都是汗臭味，而且有家庭，我那时候图什么？就图你这个人，图我爱你。所以我愿意等着你，我知道你觉得自己对不起你前妻，对不起儿子。所以我等你，等你觉得自己良心好过了。有成我这样付出，是因为我爱你。”女人的眼泪是珍贵的，特别是心爱的女人。 她本来就长得不错，加上这几年的保养，越发的有气质了。慕有成看着心疼了，揉着安慰：“晶晶对不起，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好。” “你不懂。”姚晶晶再次推开慕有成，“以前我傻，不为自己考虑，我甚至很少跟你同进同出， 因为我不想让自己成为别人攻击你或调侃你的话题，我不想别人问你怎么跟前妻离婚。 可是现在，从今天天这顿饭，我也足够明白你两个儿子在大家心中是什么样的存在。我不为自己考虑，但是我想为肖林考虑。” “你的意思是？”慕有成明白姚晶晶的话了，他混商场这么多年，只靠诚信而没有心思，是不可能把慕氏做到今天这个规模的。想法还是有的，只是他很少表现。而且，他觉得一家人和和睦睦最好。但是内心，他的想法也保守，自己的东西，总归是要给儿子的。他虽然亏欠慕肖云，但是在感情上，他对两个儿子都是好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什么，而是两个儿子，你怎么看？以后他们长大，对慕氏的继承问题，你有什么想法？”姚晶晶没有直接说自己的想法，而是反问。 “两个儿子公平对待，我谁也不会偏心，我拥有的东西，我会平分给他们。” 慕有成的保证，姚晶晶信的。对待家人，他的确是个老实的男人，但老实和保证，却没有明确的数目，今天姚晶晶要一个结果：“那么你的意思是？” 慕有成和李艾青离婚了，她知道公司的股份有变动，作为妻子，这件事她当然不会说。按照原先慕有成70%的股份，就算给了李艾青35%，她也认同，但是她不知道慕有成的公平是怎么个意思。 “晶晶，这件事我是迟早要告诉你的，以前一直没说，是因为你没问，我也一直没提起，现在既然提起了，我就跟你聊聊。5年前我跟艾青离婚的时候，我给了她30%的慕氏股份。这件事没有事先给你提起，我是不想让你cao心。” “我理解。”30%，姚晶晶厉害，但她也觉得这30%在情理之中，那么…… “我手中还有慕氏40%的股份，肖林和肖云都是我的儿子，等他们将来可以接收公司了，我就打算退休了，我不是个浪漫的人，一辈子只想着赚钱，现在赚了钱，也不懂得怎么花，但是我知道，我亏欠了艾青，也亏欠了你。” 姚晶晶的眼眶有些红，她当初对这个男人，也是有爱的。否则一个二十几岁的大姑娘，哪会死心塌地的跟他那么多年。 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好，他也知道的。但是感情这东西，随着时间的流逝，总会慢慢的变了样。 “退休之后，我们全世界的去旅游。你喜欢买衣服，我陪你去，你说巴厘岛泰国好玩，我也陪你去。”慕有成顿了顿，“而我手头上40%的股份，我留10%给你。” “有成？”这是在姚晶晶的意料之外的。她今晚闹，只想为儿子争取到应该得到的，却没想过自己要什么。 “晶晶，我年纪长你10来岁，百年之后，总是我要先走的，所以这10%的股份你留着，就算你给肖云也好，我都没意见。剩下的30%，我分成两份，15%给肖云，15%给肖林。这是我在和艾青离婚之后，就已经拟定好的遗嘱，所以，你可以放心。”当时因为亏欠了两个女人，慕有成自己心里也不好过，所以，他早就安排好了。 姚晶晶听着，心里当真很感动。刚才因为晚饭时带来的气愤，也逐渐没了。一个女人一生何求？只求找个好男人，她没想到，这个男人会把她都安排好了。 他们母子25%，李艾青母子45%虽然不是她以为的35%，但是这10%的相差，她是可以接受的。这一刻，姚晶晶最计较的，倒不是这股份了。而是这个男人。 “谢谢你。”抱住面前高高大大的男人，她靠在他的怀里。 尹浩的爸爸跟陈景文的爸爸一样，两人都是夏司令带出来的学生。因为经常在夏家走动，所以尹浩的父母认识了，有了感情，交往了。 倒是弥补了夏司令的遗憾。本来自己的路，总是想儿子继续走下去的，哪里知道夏爸爸无心这个，却走了从商这条路，而且这么成功。所以其中不凡给夏司令面子的人，但这是在最初，夏司令对儿子的能力，是认同的。 儿子不走从政这条路，两个学生却走得如此出色，夏司令这一生，圆满了。 今天曾外甥女满月，夏司令这满月酒，办的可是风光了。也不怕别人说闲话，他这一生光明磊落，看重陈景文他爸就是觉得他正气，看重尹浩他爸是觉得这学生精明沉稳。 虽然说他们在仕途上未必没有靠着自己的关系，但是官要到高处，谁不是这样过来的。 满月酒办在b市最大的酒店。这场满月酒，几乎把整个b市的政商界都聚在了一起。 夏铭禾不是会早到的人，所以等他到的时候，酒店的前面的停车场，几乎都没有空位了。一眼望去，从代步车到豪车，密密麻麻的排在一起，因为没有停车位，一向耐性有点被扭曲的夏少爷，不禁蹙起了眉头，车绕着一圈，只好去地下停车场。 地下停车场的位置也是不多，好不容易有人退了出来，夏铭禾油门一踩，方向盘一打，就冲了进去。 b市酒店的紧张，在全国也是前列的。新人结婚的酒店，得提前半年预定，否则这酒席，就没指望了、而尹家这个时候办满月酒，如果不是后门的关系，谁都不相信，不过也不重要。 走进满月酒的大厅，亲朋好友加一起，近五十桌的人，这面积，是合并了两个大厅才有的。 密密麻麻的人群，看的慕肖云有些眼花。同时，又有紧张。 突然，有人拉住了他的手，大步走向那一眼望去，最明显的主位。因为满月酒还没有开始，有的入了座，有的站着聊天，夏铭禾的举动不是那么明显，可是慕肖云还是从头担心到脚。他不怕告诉所有人，他是同性恋，但现在在夏尹两家如此重要的场合上，他不想砸了两家的名声。所以，慕肖云想抽回手。 可是那牵着他的人，昂首阔步的走着，根本不给他抽手的力道。慕肖云看着他的后脑，看着他的身影。他一直都知道夏铭禾的站姿很好看，可是今天，他觉得夏铭禾特别帅。 紧张的心，渐渐放松了，最后慕肖云笑了，赶上夏铭禾的步伐，不管前面是什么，他们一起面对。 第82章 满月酒的座位不是照着辈分来安排的。 比如夏司令，一干认识的老队友坐在一起，早已有些不计较的喝起了酒。酒是米酿，顾着上了年纪的他们不能喝伤身酒，所以特别从农村里，农民自酿的地方买来的。若不是熟人介绍，好说歹说，人家还不肯卖。 尹浩父母和夏氏夫妻以及一些亲戚们坐着，尹浩夫妻夏清禾以及一些朋友坐在一起，而夏铭禾的位置，自然和陈景文等人坐一起。 这帮家伙来的比较早，主要是经过陈景文和钱海的大肆宣扬，来看慕肖云的。 “hello.”钱海笑容满面的跟慕肖云打着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