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节
邢深:“现在我也不确定,毕竟没借过。林喜柔的信息过来,我就一直在思考该怎么以小博大、出奇制胜,忽然间就想起这一节了。我相信先人们既然传下话来,说能‘借阴兵’,那就绝不是说着玩的。我准备这两天就动身,去最早的那个村子找找看,有任何机会,都值得尝试。” 聂九罗觉得这事实在不靠谱:“你有这功夫,这还不如想办法搞点枪来。” 邢深笑了笑:“在办了。余蓉之前在泰国待过一阵子,路子比较野,这事交给她了。” *** 接下来的两天,过得还算风平浪静。 “借阴兵”的事,炎拓已经听聂九罗讲过了,他倒是挺能接受的——毕竟他前几个月,才刚接受过地枭的全套设定——非但如此,心里还隐隐有些期待:如果缠头军的先人真的还在黑白涧中游荡、也真的能被“借”出来,那这古今跨代的互动…… 光想一想,鸡皮疙瘩就起了满身,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说不出的震撼。 …… 这两天,唯一不舒服的事就是用洗手间,里头兼有浴缸和淋浴室,浴缸被占用,他洗澡当然只能用淋浴,但一想到这边洗着,那头泡着…… 不止洗澡,上厕所都有心理阴影了,这万一事到中途,那头醒了,多糟心啊…… 感觉太过酸爽。 然而也不便说什么,去借卢姐的洗手间不大合适,去借聂九罗的,总觉得不好,于是只能自己解决,拿了条毛巾,把陈福的脑袋给盖住了——不过每天进出,看到个顶着白盖头的脑袋,心里也没能舒服多少。 怕什么来什么,第三天的晚上,例行沐浴,洗发泡沫打了满头,冲水前还一切正常,冲到一半时,抬手抹了下脸上的水,突然发现,那条盖头的毛巾不知什么时候滑进了泥水中,陈福睁眼了。 非但睁了眼,还勾勾地看着他。 炎拓脑子里一懵,第一反应是赶紧去拿浴巾,下一秒放弃了,反正看都看了,惊慌失措太小家子气了,就当是在澡堂吧。 他镇定地冲完水,出来换上睡衣,然后给聂九罗发了条信息。 ——陈福醒了。 不到十秒钟,楼梯上传下急促的脚步声,那速度,炎拓真担心她摔着。 他开门迎接。 聂九罗睡袍外头裹了件外套,到门口时又停下,没急着往里走,声音极低,像是怕惊动了谁:“醒了已经?” “嗯。” 聂九罗懊恼极了:“我还没来得及化妆呢。” 炎拓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你见我都不化妆,见他化妆?” 聂九罗悻悻:“你懂什么。” 她都已经替陈福设计好了,这次他睁眼时,应该身处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屋子中,然后角落里暗灯打开,她就站在灯下,穿一件大露背的及地晚礼服,手里还得端一杯红酒(现在还不是穿夏装的季节,但这么穿,能够混淆陈福的时间感),她要不疾不徐,迎着陈福惊惶的目光,把红酒给喝了,然后一揿遥控器,打开投影,给陈福看那五个地枭被捆缚的照片,以期给他的心理造成震慑。 白计划了,第一眼效应就这么没了,白天看陈福的时候,还没什么要醒的迹象呢。 但这一时半会的,又想不出什么补救的法子。 她问炎拓:“他醒来之后,说过什么吗?” 炎拓摇头。 聂九罗绕过他肩膀看向洗手间,奇怪了,陈福怎么这么安静? 她裹紧外套:“去看看吧。” *** 第一眼看到陈福,聂九罗就觉得他相比上一次有点怪怪的,具体说不上来是哪,就是感觉不对劲。 她试探性地叫了声:“陈福?” 陈福没吭声,目光还是勾勾的,聂九罗有点纳闷,顺着陈福的目光看过去。 不就是空无一人的淋浴室吗? 她看炎拓:“他看什么啊?” 炎拓:“可能想洗澡吧。” 就在这个时候,陈福木木地说了句:“啊?” 这一声起得突兀,把两人都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炎拓压低声音,先开口:“他好像有点木讷。” 聂九罗心里有点发毛,不会是她这泡水的方法不太对,把陈福泡傻了吧? 炎拓也是这想法:“一开始我就说了,人家林喜柔那池子水,没准是有营养成分配比的,不大可能水和土混一混就完事。” 聂九罗不死心:“陈福?” 一边说,一边拿手在陈福眼前晃了晃。 过了会,陈福的眼珠子迟滞地转了过来:“啊?” 这像是还有点反应,却又无法完全清醒,类似梦游……不对,更像半痴半呆。 聂九罗突然心跳得厉害,心一横,厉声喝了句:“陈福,炎拓的meimei,在哪?” 炎拓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周身都绷紧了,他死死盯着陈福的脸,等着他的回答。 陈福依然半生半死一般,好一会儿才喃喃:“黑……白……” 他有些嘴歪眼斜,话没说囫囵,嘴角还往下滴涎水。 不过,也不用他说全,一听就知道说的是黑白涧。 聂九罗心跳得更急了,手都有点发凉:“还活着吗?是在林喜柔手上吗?” 陈福的眼珠子缓缓上抬,勾勾地看着她:“啊?” “啊”了一声之后,就再没下?了。 聂九罗沉不住气,炎拓轻声提醒她:“是不是问得稍微复杂点,他就反应不过来了?” 有可能,还有可能是自己没叫他的名字,语气不够凌厉,他意识不到她是在问他。 聂九罗吁了口气,拉高音量:“陈福,炎拓的meimei,还活着吗?” 陈福的声音像是在飘,又散又慢:“不……知道啊。” 炎拓心头一震,脱口问了句:“什么叫不知道?” 如果在林喜柔的手上,陈福怎么可能不知道? 聂九罗示意炎拓别着急,又严格按照之前自己摸索出的句式问了一遍:“陈福,炎拓的meimei,去哪了?” 然而,耐着性子等,等来的还是一句梦呓般的:“不知道啊。” 聂九罗烦躁极了,真想撬开陈福的脑子,伸手进去把答案给拽出来,正无可奈何时,炎拓猛然问了一句:“陈福,你们怎么变成人的?” 屋子里有点安静,淋浴玻璃上,雾化遇冷凝成的水珠缓缓下滑,偶尔,能听到花洒里残存的水滴滴答一声落下。 过了很久,才听到陈福茫然的回答。 他说:“女娲……rou啊。” 第114章 15 再接着往下问,也就问不出什么来了:陈福一次比一次迟钝,连“嗯”、“啊”都吐字不清。 看来前几个问题能得到答复,还算幸运。 总结下来:炎心是在黑白涧,但是否活着不知道,去哪了也不知道。 炎拓是关心则乱,脑子一阵阵发胀发钝,完全没法静下心来分析,聂九罗沉吟了一下:“我感觉,炎心不像在林喜柔手上。倒是很像当初林喜柔把她往那一扔、就没再管过。” 所以才明确答复是在黑白涧,但是否活着不知道,去哪了也不知道。 让她这么一说,炎拓也觉得挺有道理的,不过心情并没能纾解,相反还更沉重了:炎心失踪那年,才两三岁啊,这个年纪,被囚禁,其实相当于某种程度上的“照应”吧? 如果只是一扔…… 黑白涧,他没去过,但光听字面,就觉得是个阴森可怖的地方,把心心一个人往那一扔吗?她得多害怕啊。 他眼底突然发烫,想起在火车站走丢时,心心紧紧攥着他的衣服、死不松手的模样。 那时候,她是害怕吧,mama找不到了,小哥哥就是唯一的依靠,虽然这个哥哥,也只五岁不到。 他眼前有点模糊,意识很飘。 聂九罗轻声说:“唉,你这个人。” 她上前一步,双手搂住炎拓的腰,然后不声不响靠近他怀里。 炎拓下意识回搂住,用力回搂。 不得不说,人在难受的时候,有个人在边上、还可以彼此相拥的感觉太好了,而且,聂九罗是个特别“好抱”的,纤瘦但娇软,一只手臂就能环住她。 不过炎拓还是喜欢两只手臂一起抱她,说不清为什么,这样有一种特别的郑重和满足感。 聂九罗看向浴缸里呆若木鸡的陈福:“你说,他会不会是装的?” 她自己擅长“骗人”,下意识也会这么揣测别人。 炎拓侧过脸,也去看陈福:“不至于吧?对了,女娲rou是什么?” 聂九罗也是一头雾水。 女娲造人和唐僧rou她倒是经常听说,但“女娲 rou”,还真是生平头一遭接触。 炎拓忽然想起了什么:“我上次买的那本《中国神话传说》,你带回来了没?” *** 炎拓团了毛巾塞进陈福嘴里,以防他突然清醒乱叫,然后锁了门,跟着聂九罗上二楼。 聂九罗从书架上取了书,递给炎拓,只看着他翻页,并不凑过来一起。 炎拓拧着眉一行行快速阅读的样子既认真又可爱,不过聂九罗觉得他会失望:这又不是什么旷世奇书,哪能什么都在里头找到答案呢。 还不如百度呢,她拿出手机,输入搜索。 正浏览网页,听到炎拓叹了口气:“没写,只说《山海经》里记载,女娲死后,有一条肠子,化成了十个神人。但是,有肠子就肯定有rou吧?肠子都能化物,rou也不至于太落后应该。” 聂九罗倒是刷出了些特别的:“你看这条,说女娲死了之后,rou体变成了土地,骨头变成了山岳,头发变成了草木……” 炎拓心头一跳:“rou体变成了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