泳衣
两人沿着峭壁向高处攀爬百余米,达到约会的第二站——八仙洞。 许皓月对这个地名有印象,当初清大登山队制定了详细的登山路线,中间点就选在这里。 他们本计划在洞里安营扎寨,第二天去观云海看日出,没想到台风裹挟着暴雨灌进洞里,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他们被困在这里,靠卫星电话与外界联系,幸运地等到了救援。当然,除了两个被抛弃的队友。 许皓月怀着复杂的心情,跟在陆成舟身后,观摩这个传说中的八仙洞。 洞口还算敞亮,弯腰穿过一条半人高的通道,就到了第二个洞,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看不见。 陆成舟打开强光手电,青白的光束在洞壁缓缓扫过,向许皓月介绍:“这是钟乳石,这是石笋,这是石柱……有专家来实地勘探过。他们根据这些石笋的高度判断出,这个洞xue至少有五百年的历史,传说道教的八仙曾经在这里修炼过……” 又是专家考证,又是道教传说,许皓月忍不住大笑起来。 陆成舟话音顿住,不明所以地看着她,面色微窘,“怎么了?是不是哪儿说的不对?” “没什么。”许皓月立刻摇头。 幽暗光线下,她弯眸看着陆成舟,眼睛笑意盈盈,泛着水光。 “我只是觉得你好可爱。” 这煞有介事的模样,好像小学生背课文哦。陆警官,这段导游词背了多久了? 许皓月在洞里转了一圈,感觉有些无聊,便想去逗逗陆成舟。 她拍拍陆成舟的肩,命令道:“蹲下。” “干嘛?” “我想亲你。” 陆成舟喉结轻轻向下滚动,耳根发烫,心里暗自庆幸这洞里黑灯瞎火的,没人看到他的羞态。 他乖乖蹲了个马步,头顶与许皓月齐平,然后缓缓地、郑重地闭上眼。 许皓月抿唇一笑,在他唇上轻轻一啄。 陆成舟等了一会儿,发现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才懵懵地睁开眼,表情难掩失望。 “啊?就这?”他舔了舔唇角,语气遗憾,“没吃饱。” 许皓月憋住笑:“不然呢?这荒山野岭的,有个零食就不错了,还想吃大餐?” 两人从洞里出来,继续向上攀登,没多久就到了第三站——云顶岩。 这是虎跃山的最高点,放眼望去,天高云阔,群山莽莽,林海绵延,许皓月顿觉身心舒展,心情从未有过的轻快。 一回头,见到陆成舟正注视着她,眼里似有深意。 “干嘛?” “我想吃零食。”他表情委屈,像是饿坏了。 许皓月愣了两秒,突然反应过来,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到陆成舟越来越窘的脸色,她赶紧止住笑,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零食发完,她的唇正要抽离,双肩突然被一双大手牢牢控制住。他的舌尖灵活地撬开贝齿,双唇肆意碾压。 过了许久他才松手,许皓月轻哼,小口喘着气,双唇被吸得水光红润,仿佛在引.诱他再来一次。 “你是在吃霸王餐吧?”许皓月嗔笑,推了推他的肩。 他一动不动,仿佛一堵墙,牢牢禁锢着他。 越来越明显的触感让许皓月有些不安。她四下扫视了一圈,小声问:“这儿平时有人来吗?” “很少。”陆成舟声音低哑,像是在拼命压抑着什么,“冬天就更少了。” 可这里毕竟太显眼了。山顶上一块突兀的岩石,没有任何树木掩饰,附近如果恰好有人经过,只要一抬眼就能看见。陆成舟虽然禽兽,但还不至于到这种丧心病狂的程度。 冬天的阳光澄澈透亮,许皓月软软地依偎在他怀里,日光照耀下,她脸上的皮肤白得透明,脸侧的小绒毛还泛着银光。 她喃声问:“下一站是哪儿?” 陆成舟缓了缓神,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目光熠熠,语气带着上扬的尾音: “这个地方是我刚发现的。你肯定会喜欢。” 又翻过半座山,两人来到一片清幽的山谷。 许皓月愣愣地看着这个由石块堆砌成的小水池,里面水流潺潺,白雾袅袅升起,鼻底飘来一股淡淡的臭鸡蛋味。 居然是温泉。 这深山里,居然有温泉? 在她愣神之际,陆成舟已经把自己剥光,只留一条短裤,坐进了水池里。 “来啊。”他冲她招手,脸上笑容洋溢,“愣着干嘛?这是山坳里流出来的温泉水,这池子也是我昨天搭的,很干净。” 许皓月蹲在池边,用手试了下水温,不冷不热,这个季节正合适。 “可惜了,我没带泳衣。”她瘪了瘪嘴,怪罪起陆成舟,“你又不早说。” 陆成舟趴在池边,水珠汇成一股股细流,从他健硕的胸膛缓缓淌下,许皓月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好想尝一口。 陆成舟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半开玩笑地说:“那就光着呗。怕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明知他是在调侃,许皓月还是忍不住双颊泛红,四下看了一圈,不安地问:“……不会有人来吧?” “不会。”陆成舟拍着胸脯保证,“我实地考察过了,除了我,没人知道这里。” 许皓月咬了咬下唇,心里明明馋得很,可潜意识里还是放不开。 野外、温泉、赤.条条…… 噫,好羞耻! 天人交战几百回合,最终,为人师表的理智战胜了享乐主义,许皓月惋惜地叹了口气,决定就坐在池边泡泡脚,等下次有机会,再带齐装备尽情享受。 陆成舟看着她委屈又纠结的表情,笑得幸灾乐祸,极其恶劣。 许皓月拧眉瞪他,却见他拿起放在池边的卫衣,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包,扔到了她怀里,还冲她扬了扬眉,嘴角笑意不减。 “什么啊?”许皓月茫然地打开小包,从里头拎出一根细绳,绳子下面牵出一小块三角形的红布…… 比基尼?还是大红色的! 噫,更羞耻了! 许皓月一脸嫌弃,嘴里不停地“啧啧”。 陆成舟脸上罕见地浮起一抹绯红,不知是被热水泡的,还是联想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画面。 他冲许皓月泼了一捧水,又气又笑道:“你这什么表情?不是你说的,’比基尼又怎么了?又不是没穿过?‘” 许皓月眨眨眼。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么奔放的言论? 哦哦,想起来了,那次她跟陆成舟去温泉度假村,她挑泳衣的时候正好瞧见角落里有一套比基尼,她便借机调戏陆成舟。毕竟那时他还是个没开窍的直男。有什么能比把一个老实人撩得面红耳赤更有成就感呢? 回忆渐渐清晰,许皓月惊诧地发现,手上这套比基尼,居然跟记忆中那套一模一样。 “这不会就是我看中的那套吧?” 陆成舟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还真是!许皓月瞪大眼,继续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就那天。”陆成舟说得轻描淡写。 那天?许皓月得重新捋一遍时间线: 那天他们买完泳衣,就各自去了更衣室。她换好衣服去了温泉区,等了好半天,他才过来。那时她还觉得奇怪,照理来说,男人换衣服比女人快啊,他怎么磨蹭了那么久? 许皓月斜眼看着陆成舟,笑得不怀好意。 “原来你那时候就喜欢我了啊?”虽然是个问句,但语气却无比笃定,还带着一丝得意。 陆成舟猛咳了几声,用戏谑的语气掩饰着心虚:“想什么呢?那时候我是打算给我未来的女朋友买的,谁知道这个位置被你给霸占了。” 许皓月嗤笑一声,开始脱衣服,一开始是面对着他,结果被他灼热的目光盯得羞涩不已,转过身还是觉得不放心,最后躲到一块石头后,才换好了泳衣。 一转身,陆成舟正坐在石头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目光虔诚热切,垂涎欲滴,像是在盯着一盘刚出炉的烤鸡。 “臭流氓!”许皓月双颊烧红,气呼呼地骂他。 她小跑着钻进了水池里,把自己浸泡在热水里,只露出一张白里透红的脸。 热流汩汩,热气蒸腾,许皓月感觉浑身舒展,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爽。她仰头靠在石壁上,闭上眼,发出一声喟叹,余韵悠长。 池水轻荡,有人游到她身边。察觉到落在脸上的炽热目光,许皓月微微睁眼,侧眸与他对视。 陆成舟低眉凝视着她,眼神暗沉,声音哑得很勾人:“幸好上次你没穿这件。” 几缕艳红,堪堪遮住隐秘的部位,衬得皮肤白皙如凝脂,剔透着水光。这么美的身体,这么撩人的画面,只能让他一人看。 许皓月莞尔,侧过身,手肘撑在池边,托腮望着他,轻嗤道:“小气鬼。” 一动,一晃,瞬间撩拨起他心头的燥火。 陆成舟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变得懊恼。 “可惜忘带那个了,不然……” 天时、地利、人和,这么好的交战机会,却因为没带武器,而被迫休战。 都怪她,规定什么一个月的吃素期,害得他没有提早准备。 “算了,我再忍忍。”陆成舟无奈叹气。 许皓月目光幽幽往下瞟,眼里笑意娇俏:“你能忍,你的好兄弟好像忍不了哦。” 她挑眼看着他,眼里丝线牵连,似勾.引,似挑逗,似哄骗。 “没有也可以啊。我允许你放肆一回。” 陆成舟僵滞一瞬,忽地醒悟过来,坚定地摇摇头,“不行。我不想让你吃药。” 许皓月轻飘飘地说:“那就不吃。” 陆成舟蹙眉,“万一怀孕了怎么办?” “那就生下来呗。”许皓月说得轻描淡写,似乎根本不觉得这是个事儿。 陆成舟顿时僵住,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生孩子不是个小事。” 许皓月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我知道。” 她慢慢凑近,伸手轻抚陆成舟的脸颊,眸光柔情似水,“我以前从没想过结婚生孩子的事。可是遇见你后,我突然觉得,能跟你生孩子也挺好的。” 陆成舟看着她,眸光震颤,心中百感,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生平第一次有人告诉他,想跟他生孩子。 她愿意和他共同孕育一个小生命,也就意味着,她愿意把全部身心交给他,愿意以后的人生都跟他一起度过。 他愣怔了许久,嗫嚅着问:“你真的这么想?” 许皓月认真地点点头。 “不行。”陆成舟像是终于回过神来,倏地收回目光,视线瞥向一侧,“你还太小了,我不想你这么早就被孩子困住。等过几年,等你心智再成熟点……” 许皓月想都没想,脱口:“等过几年,我早就走了。” 陆成舟脸色一僵,久久沉默着。 既然注定要走,还说什么“生孩子”这种鬼话?生了扔给我,还是自己带走? 气氛安静了下来,山谷清幽,只听见潺潺的水流声,还有偶尔几声的猿啼鸟鸣。 陆成舟看了眼手机,才四点多,山谷里已经升起一轮月亮,像云絮被扯下薄薄的一缕,又像一滴牛奶,滴入苍蓝色的颜料中,氤氲开很浅很淡的白。 他看得怔怔失神,许皓月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你看,这个月亮像不像你?”他指着天边。 许皓月哑然失笑。 这是什么奇怪的比喻?不能因为她叫“皓月”,就说她像月亮吧? 陆成舟见她不语,淡淡一笑,继续说:“这个月亮,好像离我很近,伸手就能摸到。它才刚刚升起,颜色很浅很温柔,一点儿不像月亮。” 许皓月蹙眉,神色不解:“这就是我给你的印象?” “嗯。”陆成舟漆黑的瞳仁里映着两个小小的月亮,笑容里有一丝苦涩,“但是我经常会忘记一件事,月亮本该是高高在上的。总有一天,你会回到你的世界,光芒万丈,但是也遥不可及。” 许皓月心口突然堵得慌,大概是泡太久了,导致胸闷气短。 她双手撑在水池边,轻轻一跳,坐在池边的石头上,两条白嫩如葱段的小腿在水里晃荡,拨弄着陆成舟的目光。 陆成舟蓦地站起身,水滴哗啦落下,山风拂过皮肤,激起一层凉意。 “回去吧。”他沉声说。 “嗯。”许皓月也站起身,回到刚刚换衣服的石头后面,擦拭自己身上的水珠。 天色暗得很快。好在陆成舟对这片深山已经摸透了,闭着眼都能走回去。 许皓月跟在后头,走得很慢。今天跟着他一顿暴走,翻山又越岭,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没走多久,两人已经隔得老远。 陆成舟回头看她一眼,蹲下身,双手向后,示意她爬上自己的背。 许皓月迟疑了下,讷讷地问:“你还有力气吗?” “废话。”陆成舟勾起唇角,双手绕过她的膝窝,向身侧一拉。 她顿时重心不稳,整个人扑到他的背上。 陆成舟的步子迈得很稳,许皓月趴在他宽厚的背上,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陆成舟。”她在他耳边轻声呢喃,“陆成舟,陆成舟……” 陆成舟声音很温柔:“嗯,我听着。” “你说我像月亮,你知道你像什么吗?”许皓月微微仰头,看着头顶茂盛得遮天蔽日的树冠,“你像一棵树,一棵长在深山里,永远不会离开的树。” “嗯。”陆成舟会心一笑。这个比喻很贴切,也合他心意。 许皓月缓慢而清晰地说:“所以,我不想做什么月亮。我想当一只鸟,在你的怀里筑巢。” 陆成舟眼眶蓦地涌起一股湿意,心口温暖。 他声音喑哑:“好啊,那你飞累了,就回到我怀里。” 许皓月笑了,满意地闭上眼睛,伏在他的肩头,睡得无比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