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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宣xue放血疗法需要精准的技术与深厚的经验,随军的蜀医顶多学其皮毛,却难以在一时间掌握这种诡奇的手法,只能跟在李隐舟屁股后头打打下手。 至于安宫牛黄丸,本就是宫中才用得上的名贵药材,实在难以供给整个大营。 暑气仿佛一种没有病邪的瘟疫迅速蔓延了整个军队,蜀军的士气在燥热的天气中却几乎跌至冰点。 “混账!” 刘备案上的笔墨图纸全被扫下地去,空荡荡的案几承受不住帝王的怒火般微微颤着,底下一拨臣下的心也随之不安地动摇起来,却是谁也不敢出声问询。 刘备焦躁地沉下脸来,不耐烦地打量一群瑟瑟不语的臣子,片刻冷冷开口:“难不成就这日头就只照我们这边了?他们就没有中暑,没有病患?” 盛怒之下,终于有人颤颤巍巍地小声应道: “这……夷陵城在山荫,中有房屋遮蔽,本来就凉快不少。臣听说,他们的士兵都饮用一种凉血汤,所以鲜少有人中暑。只,只是这方子不为外传,有些棘手。” 凉血汤。 供给数万士兵,想来是早有准备。 莫非那陆伯言看似龟缩不出,其实早有准备,已经预料到了相持到夏天的情形了? 刘备额角燥热的血管隐约一跳,强按住心头起伏的怒意,目光漠然直视下去:“可知道方子出于谁手?” 华佗不再,张仲景已故,唯独一个承其衣钵的李隐舟捏在自己手上,他倒想知道谁还有这个通天的本事! 那臣子怎么也没想到这最不起眼的一条军情竟成了最紧要的一条,一时大汗岑岑,又不敢不开口。 只能硬着头皮道:“听说,是一位姓孙的先生,叫……孙仁。” 第155章 烈阳千里, 伏波熠熠。 蜿蜒的长江南岸,临兵斗者分列成行。 尽管暑热缭绕,沿江的蜀军依然一望不尽, 铁衣滚着金尘,盘如巨龙上的鳞甲, 在赤金色的朝阳中辉映出一片凛冽萧杀的光芒。 这五万精兵是蜀汉国水陆两师的精锐之师, 为扬长避短, 此次征伐多拔用陆军,但也有小半水师伴江而行,一为补给军需,二也为迅速支援。 在长达半年的对峙消耗中,大部分的水军都已抛锚上岸,只留十数轻船往返于巫峡、夷陵之间, 以传递军情,补充耗竭。 七百里的战线, 背靠峡侧群山,沿着斗折的江岸, 以数十个营帐串联成线的阵型断续铺展成型。 “先生, 用饭了。” 前线一营的中央,年轻的士兵站在guntang的沙砾上,一边捞着胸口破旧的铠甲往脖颈扇起风,一边往里推了推食盘,汗水迷糊的眼睫用力地一眨,露出双澈净黝黑的眼珠子。 李隐舟收回远眺的视线,从帐口瞥了他一眼。 士兵枯褐色的面容被炽烈扭曲的光线模糊着,瞧着有种大差不离的眼熟感。 推来的食盘上搁着一碗清粥,一碟小菜, 零星飘着点油腥。 搁在蜀汉王宫的时候比,这种食物未免太嫌寡淡,但在物资紧缺的前线,一碗干干净净的热粥都是旁人钦羡不来的佳肴。 他收下这份质朴得有些幼稚的好意,随口问了声:“你的战友好些了么?” 士兵兜在胸前的手一僵,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咳嗽两声:“谁啊?” 李隐舟漫不经心地盘坐下来,隐约记得有这样一人:“十三,还是十四来着?” 近来中暑的士兵越发地多,经他手的不下十数,能数清名字的实在不多,但看脸还能大概有个印象。 小兵龇了龇牙,刚想开口答一句,眼角无意瞥见了什么,迅速摆正了脸色,装模作样地冷哼一声:“吃你的,少套近乎。” 李隐舟转眸看去,果见麋家小将军冷着脸快步而来,越过那故做凶态的小兵,一枪挑开了帐帘。 冷锐的枪尖擦过风声,不打招呼地压在颈侧。 麋照人也跟着走了进来,另一只手将那帐帘缓缓拉下,整张脸笼在阴影之中,眼神便显得格外阴沉。 他不耐地拧着枪,威胁似的压低了手腕,慢慢道:“听说,吴帐中有位孙先生,旧时是你的学生,如今她在夷陵城中,可给陆都督帮了天大的忙。” 孙尚香假死一事瞒不过一世,无端死了个孙夫人,平白多出个孙仁先生,刘备大约早就猜出二三,只碍着脸面不能揭这个底。 这话已不是利诱,俨然是威逼了。 仿佛只要他不答应什么,他立刻就能将这桩丑事昭于天下,刚好借此番复新仇,再讨一桩旧怨。 李隐舟垂眼瞧着那枪上一闪而过的冷光,十分不咸不淡地问:“又如何?” 孙家三代将军都被世人诟病冷血无情,又何在乎再被泼一盆脏水?何况刘备娶妻不成反被作弄,敢捅出去,他这老脸还要不要了? 麋照套话不成,眼下冷不丁地一抽,浑身戾气压在枪下,慢慢攥紧在手中。 就这样冷漠而愤怒看了李隐舟一阵,他凉凉扯开唇角,再不掩饰:“交出来。” 李隐舟扬眉看他:“什么?” “凉血汤。”麋照咬着牙根,声音低低地,“她是你的学生,一切所学都由你所授,你最好立即交出方子,否则……我可不是曹公那等爱惜人才的仁人。” 这话隐约折射出濡须不战而退的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