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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如丝如缕,眉间心上,早已无计回避。 那电光石火的一瞬,如懿终于懂得了恂嫔的心,她从未这般看过皇帝,从来没 有。难怪她一定要跟他走,便如那一曲苍凉缠绵的《朱色烈》,总要向着心爱的人奔 去。 永琪不疾不徐,“你冒险前来就是为了带恂嫔走,定然不舍得她死在我刀下。你 细想想,只要你不肯,皇阿玛只是失去其中一个皇子,你却失去了唯一的爱侣,值不 值得?” 恂嫔凄惶摇头,叫道:“阿诺达!别相信他们!你放了手中的人质,你我都不能 活。” 永琪笑而不语,只是挥手示意侍卫们退得更远,而自己挟着恂嫔跟随上前,手中 的银刀却勒紧了些许,嵌入恂嫔雪白皮rou之中。阿诺达神色悲痛,挟着永璂缓缓向草 原边缘退去。 夜色茫茫,如能吞噬一切。阿诺达眼见离得众人远些,喝道:“我跟你换!” 永琪颔首,稍稍松开手。阿诺达见他如此,手臂一松,将永璂狠狠推开,便要伸 手去拉永琪怀中的恂嫔。 永璂如逢大赦,才刚迈出两步,想是惊惶,吓得膝盖一软,扑倒在地。说时迟那 时快,皇帝已然搭弓在手,拉了满弦,霍然射出一箭。阿诺达离永璂不过两步远,立 时中箭,手臂尚能动。他双目瞪得通红,发出凄厉一声,举起匕首猱身便要扑向摔倒 的永璂。 永璂吓得人都傻了,眼见得寒光扑来,哪里还能反应。海兰惊呼一声,如懿唯觉 脑中一片白茫茫,像是下着纷纷扬扬的厉雪,将她整个人裹了进去,泪便滚滚落了下 来。她几乎是本能一般,朝着永瑾扑去,将他护在身下。 这是她唯一的孩子,哪怕拿了她的命去,也不能伤着永瑾半分。 电光石火间,她已然看见,那匕首落下的银锐的尖,离自己不过数寸远。听着此 起彼伏的惊呼声,她等待着不能逃脱的锋刃的刺入。却是有一股巨大的劲力盖在自己 身后,以及,利器刺穿皮rou的闷响。 居然,没有一丝疼痛。 那么,那声音,从何而来? 转过身去,才发现阿诺达已然横倒于地。如懿从惊悸里抬起头,先去看怀中的永 瑾。永瑾紧紧地拥着她的手臂,眼泪流了下来,“额娘。” 她细细察看,一切无恙,除了受惊的模样,一点伤痕都没有。她飘落云外的心回 来了一半,把永璂抱个不够。须臾,她终于回过神来,有高大的身影挡在她身前,让 她看不见任何危险的痕迹。那暗沉的蓝色.是御前侍卫的服色。 她的心思定了又定,是凌云彻。她定神看去,才见他肩头血流汩汩,染红了半边 袖子,自然而然沾到她身上。显然方才阿诺达那一刀,是他替他们母子挡了下来. 海兰与容珮急急赶上前来,侍卫们架着倒在地上的阿诺达将其拖开,海兰看着她轻轻啜泣,容珮护着永瑾。如懿的心一下一下重重地抽搐着,她的声调都在颤抖,“要不要紧?” 凌云彻抿着嘴唇,沉默地摇摇头。他并无痛楚之色,从容而坦然,是天边皎洁的明月光。他低声道:“你们平安就好。” 那一刻,永瑾、如懿、凌云彻,他们三人彼此相依。心与心的距离,由天涯至彼端,如此遥远,又如此贴近。 天地孤清,生命亦渺小。但奋不顾身可以来相救的,唯有这个人,而那个名正言顺可以来救自己的,本该伴在自己身边的男子,仍是这般丰神俊朗,却是立在一群花容失色的嫔妃中间,遥遥望着自己,目光中有沉沉的急切。 飞身相救与一个急切的眼神,哪个更值得依靠? 她在清醒中,混沌地流下泪来。 可以真正在身边的,原来一直都不在。 就如冷宫那一段煎熬的岁月,倚墙想靠的,也唯有一个凌云彻而已。 然而她未及多想,永琪已然上前,恭敬地请她,“皇额娘与十二弟是否安好?赶紧请太医瞧瞧才是。” 如懿见他沉稳走来,转眸看去,却见恂嫔亦倒在地上。永琪见如懿注目,轻轻一笑,轻松道: “解决了。儿臣不会容这般逆贼伤害皇额娘与十二弟。” 果然,恂嫔胸腔上有血液喷薄而出,溅了满地,如盛开的野芳。她尚有一口气在,芳钿委地,落红残碎。 永琪沉定如山,口吻却轻松,“这种损害皇阿玛清誉的人,留不得。只是污了皇额娘的眼,可见她连死也有罪过。” 这样的淡然决绝,大抵是皇帝所欣赏的,也是她与海兰多年教导的期望。可是这一刻,她却觉得眼前的永琪如此陌生。 所有人都是陌生的,在素日的熟悉与了解之外。大概人在险境,才看得清另一面。 海兰有些警觉,不动声色地扶着如懿距离凌云彻远些,再远些,口中温婉而客气,“凌大人护主有功,皇上自当奖赏。” 这一语,是泾渭分明的尊卑。 凌云彻拱手,转身向皇帝屈膝“皇上,微臣护主不力,以致皇后娘娘与十二阿哥饱受惊吓,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徐徐舒一口气,“皇后母子无碍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