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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端的是君子如玉,虽气息宁和像个不会武的文弱书生,但金九龄多年的老练直觉教他意识到:对方决非绣花草包……却不知、这是江湖上哪一号人物? 作为捕快的金九龄更敏锐地察觉到来者温和笑语下浅藏的漠然冷淡,有一瞬间,他甚至想起了远远见过一回的西门吹雪。 他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嘴唇动了动,却勉强撑着架子含笑道:“这位公子,我们之前好似……从未见过面啊。” 陆小凤转动脑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摸不准他们两个之间究竟有什么龃龉,便决意先闭嘴旁观。 无缺公子轻掀衣袍,施施然坐下:“是么?” 他微微扯了扯嘴角,叹道:“是在下口误,失礼了。应当说……久仰大名才是。” 明明这年轻人也没做什么,自己却有如临大敌之感,这教金九龄觉得有些不甘和憋闷。 他拿了个空碗,倒了满满一碗酒。 默不作声间突将酒碗抛出,冷声道:“请公子一饮!”是故意要泼他满脸酒水,杀杀这人的威风。 “嗳!”急切中,陆小凤动了。 可惜灵犀一指再精妙,也夹不住散开的酒浆,况他方才在走神,并没有来得及。 金九龄嘴角一翘,等着看笑话。 这白衣人没有躲开,只是伸出了右手。 修长五指微动,先是接住了瓷碗,接着也不知怎么的,指尖不过轻轻一拨、再引……瞧来似乎没什么花哨,又看得人眼花缭乱。 最终,还是满满一碗葡萄美酒,正端在他手中。 金九龄的脸色微微变了。 他喉结滚动,却接起了先前的话头:“不敢当,我也不过是个捕头罢了……上头还有四大名捕,他们才是真的名震天下。” 这或许是他此生唯一一次主动将自己放在低位吹捧无情等人了。 “好酒。”白衣公子轻轻嗅了嗅。 “可惜……我不喜饮酒。”他直直盯着金九龄,缓慢地将醉人的深紫色酒液倒在了空地上,一线如注。 “还是敬还给您。”白衣公子温声道。 下一刻,空了的酒碗在掌中化为齑粉。 这一手高明到可怖的功夫,都是对方含笑注视着自己所做的,直看得金九龄汗毛倒竖,简直想要夺路而逃。 但他看了陆小凤一眼,心中又稍稍有了些底气:“朋友的朋友自然也是朋友,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白衣公子笑意未达眼底,悠悠道:“金捕头可是‘京城第一名捕’,实在过谦了。” 对方语中带刺软硬不吃,金九龄觉得有些冤枉。 干笑着看了眼陆小凤,谁知方才一心一意要跟他套近乎的陆小凤眼观鼻鼻观心,竟是一言不发。 顿了顿,来人屈尊纡贵般轻启薄唇,缓缓吐出几个字来: “——在下,移花宫花无缺。” …… 铁姑娘午后在苏梦枕派人准备的客房里眯了一个多时辰,这会儿夜半已过,反而睡不着了。 她摸黑爬了起来。 犹豫了一会儿,披了件衣服推门走了出去。 并非打算偷偷跑出去,跟花满楼他们解释一番。她才不是那种嘴上赌咒发誓说得斩钉截铁,做起来却言而无信自打耳光的人呢。 只是心里实在闷得慌,这儿又没个可以说话的人。 夜深人静,出去看看月亮也好。 就当学文人sao客附庸风雅一把……须知,“铁心男”的著作可也是很畅销的! 唉,自从真正入了这江湖,都好久没有动过笔了。 金风细雨楼是座恢宏又优美的建筑。 她这间客房在顶层一排,常常能听到挂在翘起檐角的风铃声叮叮当当,很是悦耳,这时倒也能消解些愁闷……还有思念。 试了试栏杆的结实程度,铁女侠一迈步,利落地坐了上去。 两条纤细的笔直长腿悠悠晃荡着,脚下是在月光中反射出粼粼波光的湖面。 时有微风而来,四周静谧无声。 她摸了摸腰间,从前睡觉都要放在枕头边上的宝贝笛子已好端端挂回了原处,这是下午睡醒后得知冷血遣了人送过来的。 同送来的还有些衣物用具什么的……至于陆小凤他们之前买的吃食,一样也没见着。唔,还有她的柳叶刀,大概也被充公封存了。 其实直到现在她吹笛也说不上多好听,何况这个时辰也不能扰人清梦,她爱惜地摩挲片刻,又将玉笛递到唇边……悄咪咪亲了一口。 仅仅是啵了那么一小下,蜻蜓点水似的速度极快,随后就佯装若无其事地把笛子挂回了杨柳细腰。 ——那模样,简直像是做贼心虚似的。 尤其少女咬着唇掩口笑起来,更像只偷了腥的小猫。 她保持着愉悦的好心情,神经兮兮地在半夜轻哼起了家乡的歌谣。那声音含混不清,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旋律带着莫名的欢欣雀跃…… 吵到了同样客居在此的温柔的耳朵。 红衣少女捏紧了拳头,本是打算直接出声呵斥这不知所谓竟还有脸登堂入室的恶贼。 但刚要张嘴,不知想到了什么,终是选择无声地靠近不远处那自得其乐的少女。 ——现下正是一个好机会,温柔想。 只要将她从这里推下去……说是失足,难道还有人会不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