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归来
回去！简简单单两个字却令凌青云心头剧震，这种震撼甚至还在闻知白月营地被灭之上。 在绝境中悍然挑战金身境强者，在狭窄古殿内独自修行，在无人涉足的明月岛中心挣扎求生……包括被白鹿潜藏沉睡的二十天在内，凌青云已经孤身困在明月岛近两个月，他忍受着孤身寂寥，也经历过生死危机，在冰冷石殿与危险丛林中“回去”这个词显得那样遥远，无论是南明学院还是凌岳城都远在数万里外，对他而言无疑是天涯海角。 但无论是南明学院还是凌岳城，在梦中都显得格外温暖，那里有他的朋友与亲人，人终究是离不开群体的动物，同龄人的欢声笑语远比潜藏杀机的虫鸣兽吼更为悦耳，但梦终究是梦，一旦睁开双眼，他所处的依旧是漆黑丛林，阴影中徘徊着不知多少杀意。 而现在，回归的希望终于出现，凌青云又怎能不为之激动振奋？ “你应该对这明月岛没什么留恋了吧？还是说打算再历练几日？”前方，袁莫敌的笑声带着几分戏谑传来。 “自然不用！”凌青云连忙道，要说留恋，他的确留恋明月石殿，但那将是他未来踏足的领域，如今没有必要被绊住手脚。至于继续历练？且不说他自己就归心似箭，袁莫敌等候他近两个月，怎么好再耽搁他的时间？ “那么抓住我的手，我们这就回去。”袁莫敌并未转身，只是将左手向外摆开，凌青云当即上前郑重地握住这并不算宽厚却给人无穷力量感的手掌，袁莫敌微微一笑，叮嘱一声“抓稳”，其身躯当即凌空而起，几乎在凌青云还没意识到的瞬间跃出重重树冠，直接抵达了丛林之上。 “好快！”凌青云惊叹，灭杀血蜂群之后袁莫敌也是以这般姿态降临在自己身前的，但用眼睛见证哪里有亲身体会来得震撼？一转眼他就从阴暗的林间跃上树冠，那一棵棵高大树木匍匐脚下，连成一片深绿原野，阳光与新鲜空气也涌至面前，使得一切都豁然开朗起来。 这阳光不算强烈，在凌青云看来却异常耀眼，令他忍不住闭上眼睛，即便是最微弱的阳光在昏暗密林中徘徊的少年眼中依旧强得过分了，只是眼睛虽痛，身体其他部分无不舒坦，凌青云只觉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舒张，在大口呼吸密林上方的新鲜空气，亦将这几日的憋闷淤积统统吐出，由此告别这场无边噩梦！ 没等凌青云睁开眼睛，呼呼风声乃至浑身被气流裹挟的感觉便出现在体表，凌青云明白袁莫敌已开始高速飞行，疾风像是刀子般割得他的脸有些生疼，不过比起这几日在林中受的苦来，这痛感甚至难及百分之一了。 待感觉自己已经适应外界光亮，凌青云便迫不及待地睁开眼，好好打量起下方的丛林，此时他所处的位置比丛林平均树木足足高了三丈，这能避免前方出现过高树木还需拐弯，也给少年提供了格外宽阔的视野。 与身处林间不同，此时的丛林不是阴暗而又拥挤的，一棵棵树木紧密生长，它们的枝干却簇拥在一起，好似兄弟般热情拥抱，将成片成片的绿叶送上高处迎接太阳的光照，这些最上层的树叶掠夺了下方的光明自己却被照耀得闪闪发光，无法计数的树叶葱郁绵延，正如一片生机勃勃的金色田野，每一片绿叶都在风中摇摆，争相展现着生命的光彩，一只只蝴蝶、雀鸟则在树上翩翩起舞，好似一群快乐的精灵，令人完全无法想象这树海之下却是怎样难以生存的领域。 “换一个视角，所见果然大大不同！”凌青云忍不住感慨，从上方一番俯瞰，他忽觉自己心中对丛林的顾忌大大减少，同样一块地方既可以是地狱也可以是乐园，就看你所处的高度如何。 “待你登上更高处，还能看见更多。”袁莫敌笑道：“小心了，热身已经差不多，接下来便要加速了，若从这高度跌下去你这身子骨可得受些伤！” 凌青云顿时肃然，明知道以袁莫敌能耐绝不能将自己抛下还是更用力地握紧了对方的手掌，袁莫敌则一声长笑，若呼唤来风雷呼应，若有若无的光芒笼罩了两人的体表，接着飞行速度便直接暴涨到了先前的一倍不止！ 此时的感觉比先前更奇妙，淡淡光膜实是一股玄妙力量，为凌青云提供了足够自然漂浮的浮力并抵御了远比先前猛烈的风压，真如腾云驾雾，给人登仙之感！ “一瞬间似乎便跃过了十余丈，这便是天行境强者的速度！”凌青云以树木为参照物咦不由心惊，哪怕自己当初使用神行符对这速度也是望尘莫及，更何况袁莫敌还是带着一个未必能承受太大压力的学生飞行！ 这令凌青云又不禁想起袁莫敌将自己救下的场面，当时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袁莫敌分明还在远处，却直接唤出一团无名之火将血蜂群焚得渣子也不剩下，在那之后烈火却并未在林中肆虐而是随着血蜂群直接消散，身在远处掌控火焰信手拈来，如此手段也令连对上神符文都头疼的自己汗颜。 “这便是未来我要冲击的境界！”望着自己艰难跋涉的丛林在身下迅速后退，凌青云默默想到，唯有达到天行境，修炼者才算突破了生命中的第一个大桎梏，也由此踏入整个青河大陆的顶尖强者之列，历朝历代，无数天骄皆以此为奋斗目标。 凭借着袁莫敌惊人的飞行速度，凌青云很快就望见了甚至望见了十数里宽的蓝月湖，还有湖畔的白月营地，如今营地中依旧有许多人走动，甚至商铺也依旧开张，只是总体远不及当日所见繁荣。 白月先生虽死，这处庇护众多修行者的营地却没必要荒废，今年明月花皆已凋零，可到了来年大批修炼者必然再次为明月花吸引而来，白月营地也将重新焕发生机。 袁莫敌与凌青云皆是微微感慨，见到了蓝月湖，距离海岸也已不远。很快蔚蓝大海便出现在眼前，袁莫敌浑然不惮惊涛骇浪与万里之遥，直接带着凌青云从海面飞过，轻易超过众多海鸟，惊得这些小家伙纷纷退避一侧，却又不禁好奇地打量这快若闪电的流光究竟是何物。 直接飞跃大海，也只有天行强者才敢如此托大！凌青云再度震撼，好在今日震撼的次数已经够多，也不差这一次，在空中飞行俯瞰海面却是与乘船全然不同的体验，凭物种与气候判断所处海域倒也令凌青云不觉枯燥，只是于海面飞行了两个时辰后海面突然风浪大作，化作漆黑的海水中竟跃出一颗庞大头颅，张开血盆大口就朝二人扑来！ “是那条海蟒！”凌青云神色微变，他记得这通体漆黑的庞然大物，它曾袭击鲲鹏水师，当时为袁莫敌出手逼退，今日冒头，看来是欲寻仇！ “见我离了鲲鹏水师便当好欺？”袁莫敌也是冷笑，当初他可是单打独斗败了这条海蟒，虽然很难将其斩杀战斗力却强了不止一筹，他当即抬起右手，一柄好似白玉与水晶铸成的宝剑在浊浪中似是扭曲着，如烟如雾，却无比凌厉地刺入了海蟒的血盆大口中。 “吼！”伴着一声凄厉吼叫，海蟒张着喷血不止的大口身形暴退，这只怪物实在大得惊人，单是露出水面的身体就超过十丈长，怒张的巨口能轻易将整头巨象装下，可面对袁莫敌依旧难以撄锋！ “今日没空与你纠缠，便放你一马！”袁莫敌冷哼一声，手中宝剑好似冰雪消融般化作光点融入他的手臂之内，接着他便拉着凌青云从海蟒身侧穿过，身后传来愤怒的巨吼，可那海蟒终究未敢追来。 “刚才可曾将你吓到？”待距离海蟒飞出了百里之远，袁莫敌忽然问道。 “那海蟒威势的确可怕，但它既是先生手下败将，料想也伤不得我，如此一想便不担忧了。”凌青云笑着回应，袁莫敌剑退海蟒的威风的确令他极为敬佩。 “你倒是聪明，但对我拍马屁可没用！”袁莫敌哈哈大笑，裹挟二人的流光迎着丹红的日光继续飞出，直至那染遍天际的火红一点点沉入海面，月与繁星逐渐将其接替，夜色中穿越海面的流光便更加显眼，引得一只只游鱼海兽跃出水面，争相追逐这流星般璀璨与短暂的光亮。 就这样毫无停歇地飞过一整夜，金色的朝阳再度将明月取代，逐渐升上穹顶释放出最炽盛的光亮，接着又逐渐西垂，将自己的身体撑得最大，把艳红光彩洒满天际。 就在这垂暮的红色光晕内，凌青云眼睛一亮，他见到了染上红光的大地，那是他阔别已久的青河大陆！ 袁莫敌微微一笑，沐浴着最后一点阳光登临故土，披星戴月中顺着漓江逆流而上，终有一座依山而建的城市出现在眼前。 飞行了超过一昼夜的袁莫敌带着少年缓缓下落，当再一次踏上久违的坚实地面，一种莫名的感触却令人热泪盈眶。 “走吧。”袁莫敌笑了笑，松开了凌青云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明月岛出发的翌日夜间，凌青云终于回到南明学院！